比賽結束後,球隊在當地休息一晚,第二天再乘車返回。而李凡再次請假,他還是對姜禱銘那邊不怎麽放心,江濤已經返回燕城去落實和部署後面的手尾,拍攝現場既然來了,不去看看似乎說不過去。另外,限于昨天那種情況,李凡也沒有把姜禱銘那幅畫的事情告訴他,今天過去應該把這段補上。
對李凡的請假洪城是越來越沒有辦法了,人家現在又不是普通學生,而且,他心裏也明白,兩個大中鋒其實都是李凡給培養出來的,人家現在忙點也在情理之中,這個世界上忙的累的都是有本事的人,笨蛋才每天閑的蛋疼呢。
讓李凡下決心過去的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錢博平也從老家趕了過來,不管怎麽說,錢博平可是平濤文化公司的“董事長”。于是兩人開車又去了拍攝現場。
一到了現場李凡就被姜禱銘的“玩命”給吓了一跳,整個拍攝現場就像是在打仗,不,其實就是在拍攝一段戰争的場面。也不知道姜禱銘從哪裏一下子請來了如此多的群衆演員,正在拍攝的是一場因戰争而造成的老百姓流離失所的鏡頭,李凡放眼望去,姜禱銘至少請了三千多人的群衆演員。而這個場景的拍攝地還就是在臨時攝影棚附近的河邊上。這個季節的河水還沒有漲起來,河灘寬闊,很便于拍攝大規模群衆演員活動的鏡頭。顯然,姜禱銘是把後面的戲提前拍了。
姜禱銘站在一個工程車的托架上,就是那種專門給馬路上換路燈的工程車,手裏拿着麥克風在那裏大聲的呼喊着……這還僅僅是表現老百姓逃難的一個鏡頭,連一個追擊的士兵都沒有,難道說這樣就混過去了嗎?才不是,等這些群衆演員呼哧帶喘的跑完了這一趟,那邊的劇務等工作人員就趕緊的招呼“群衆演員”換衣服,頓時,這群老百姓搖身一變又變成了追殺百姓的金國士兵,就連身材高一點的女群衆演員也湊數進去,好嘛,這兩趟一跑,那些群衆演員終于明白吃這碗飯不容易了,整整一個上午,總算讓姜禱銘滿意了,宣布大場面結束。
李凡在劇組那簡易的會客室裏見到了姜禱銘,姜禱銘高興的拉着李凡要一起吃午飯。在這裏,劇組還是搭建了臨時是一個食堂,不管咋說,這裏可是有着幾十号人呢,這吃喝拉撒睡都得就地解決。好在,現代的工程建設絕對是高速的,隻要肯花錢砸,就沒有辦不了的事情,一拉溜在山坡上的幾排簡易住宅僅僅花了不到半個月就完成了,錢博平說,這還是租賃性質的,拍攝結束後,這些簡易住宅還可以拆卸拿走,不占用當地的土地資源。而且,還與當地農民商量好了,這裏的垃圾和那個啥都免費的贈送給了他們,至少是可以成爲施用的有機肥料。
從當起請了三名廚師,其實是一家子,原來是在縣城裏自己開了個餐館,手藝不錯,可惜小縣城的消費能力差點,生意總是不死不活的。劇組來了後被請到這裏當廚師。本來是想分别從各個餐館裏請人,可第一個來的老闆把賬一算,覺得全家過來承包這裏的夥食收益不少,何必還要在原來的餐館裏苦哈哈的熬着呢?現如今餐飲業的競争多激烈啊,于是,他出頭與江濤商議,最後把這裏的食堂承包了給他。原來的那個餐館幹脆就申請了臨時歇業三個月,因爲這邊給的工資高,待遇好,還特别的有意義,老闆怎麽算都是在這邊幹劃算啊。
“中午讓食堂給加兩個菜,下午咱們休息,傍晚的時候咱們接着拍黃昏的鏡頭。”姜禱銘對跟在身邊的劇務兼助理說道,“通知大家,午休一定要安靜,我們這個行業往往是會熬夜的,如果午休不好,晚上大家怎麽拍戲啊?”
這個劇務兼助理還是Y大學新聞傳媒系今年的畢業生呢,經過這段時間的考察,江濤對這個叫胡念久的學生感覺很滿意,已經跟他打了招呼,畢業後就到平濤文化公司裏來工作,他學的就是文化産業的經營管理,當制片劇務正合适。
幾個清炒青菜,加上一條當地出産的大鯉魚,中午的便飯既簡樸又實惠,李凡吃的是開開心心。錢博平還打開了兩瓶啤酒,陪着姜禱銘慢慢的喝着。
“姜老師,你客廳的那幅畫是真的,我們通過電子光譜儀已經鑒定出來了,那幅畫是被外行胡亂弄給毀了,現在要想修複成原樣,那可是得您批準才行啊。”李凡不喝酒,拿了一瓶汽水喝着,“畢竟您是那畫的主人,現在驗證後,價值不菲喲!從那幅畫裏就可以推斷出,在抗日的艱難歲月裏,畫家家裏也沒餘糧啊,那個畫家在需要朱砂的時候大概是家裏沒有了,印章上隻有淺淺的一層,猴屁股那裏其實是象征性的塗抹了一下。不過……有一點我還是沒有想明白,李少白是個工筆爲主寫意爲輔的畫家,他爲什麽着急要把畫給湊合着完成呢?難道是誰急着要?他完全可以等啊,去找來了朱砂再續畫就是了,這一點我還是沒有想透。”
“你是說猴屁股上的紅?”姜禱銘眼珠子轉了轉後又說道,“其實,峨眉山上的猕猴屁股并不是總是很紅的,尤其是年輕的猴子和老年的猴子,隻有正當年的猴子才會發紅,那幅畫上的猴子應該是屬于中年以上了,而且,它們的屁股和臉是同時變色的。那張畫上的猴子面孔是青灰色的,猴屁股應該就不是很紅。”
“噢!這樣就解釋的通了,看來我剛才的推斷是錯誤的,畫家使用的本身就是淡印,是一種情感的宣洩啊!原畫真實的反應了中年猕猴的本色……嗯,我想起來了,那猴子的眼睛裏似乎有一股幽怨之意,表達的情感似乎與那個時代相連接,作者在抗日的時候已經是人過中年步入老年,對山河破碎很是擔心憂慮,那個印章怕也是故意的淺淺蓋上,這在一些名畫家的作畫中也是有先例的。可惜,後世的人不了解這個,不懂畫裏的意思,忽略了這些細節,搞了個畫蛇添足啊!”
說起這蓋印來,在古代叫“钤印”,最早是官家使用,随着社會的發展,文化的發展,钤印逐步的在各種私人文件信函以及書畫作品上出現,主要還是一個證明的意義,有钤印的書畫作品就相當于完工了,沒有印章的就是半成品。根據史書記載和考證,钤印在書畫作品上出現始于唐代,成型于北宋,而目前能夠看到的最早的有钤印的作品是蘇東坡的。在古代,書法家往往自己都會一點篆刻,于是,在書畫家裏又流行一個不成文的規則,他們使用的印章要麽是自己雕刻的,要麽是好友相互轉贈,絕對不可以用錢從某個雕工那裏買。齊璜就是篆刻大家,可隻見他贈印給某某,卻沒有聽說過他賣過印章,這與畫畫是完全不一樣的。
要是說起種類來也不少,除了本身有陽文和陰文的區别以外,還有官印、私印、正印、輔印之分,而發展到了書畫上,又有名印、閑章、齋堂号印、鑒賞印等等區分。在一些講究的書畫作裏,作者除了蓋上自己的名印之外,往往還會加蓋齋堂号印,如果作品偶有瑕疵,就會用一枚符合書畫意的閑章加蓋在那裏,用以掩飾。現如今的一些不懂的使用钤印的半桶水的人,往往是亂蓋一氣,當年溥儀在宮裏看了諸多古畫的時候,拿着自己的印玺就是一通狂蓋。所以,有時鑒賞書畫的時候,看看钤印就知道作者的水平。
當今市場上許多賣畫的,特别是一些“自學成才”的業餘畫家,由于學畫不學文,對書畫與古文化一知半解,往往不明白钤印裏面的各種套路,把名印和齋堂号印都蓋在一起,還以爲是上檔次。有的是陰陽印不分,該蓋陰印的地方蓋陽印,甚至是幾個印章要麽全是陽印,要麽全是陰印,弄出來的東西不倫不類。有的人自己不會雕刻,也沒有人贈送他們印章,于是幹脆使用機器雕刻出來的正章,使用的竟然是楷書、隸屬或者魏碑,看上去令人哭笑不得。有的是千遍一律的印章,不管自己寫的字的大小,不管自己畫的畫幅大小,反正就是一方印,形成了小字蓋大印,大字蓋小印,如此這般的各種笑話多了去了。
爲什麽一些著名的畫家手上的印章不是一枚呢?就是因爲這钤印是要按照作品的大小和意境來蓋的,不同的作品要用不同的印章,越是畫路寬廣的畫家,手上的印章就越是多。當然,也有因章作畫寫字的。解放後,齊璜曾經給不少名人大師贈送印章,于是,這些大師們就因印作畫因印寫字,成爲一時美談。
“哈哈哈,你說的不錯,我就是看到那猴眼裏的意思才下決心買的。”姜禱銘開心的笑了,“跟我說說,如何修複啊?我想不出啥法子把那塗抹的去掉。”
“那個不難,現代印油多屬化工産品,與傳統的印泥使用的朱砂還是有區别的,我已經叫系裏去找化工系的同學去化驗研究了,相信有辦法把那一層塗抹物擦掉。您那幅畫,保守的估計也要100萬以上了。”李凡放下了汽水瓶子,“這下,姜老師可是撿了一個大漏啊,哈哈,您女兒在意大利再呆上幾年都不愁了。”
“你這小子,還真是個鬼才,到我家晃悠了一圈,就給我找出了二個寶貝出來,這要是叫你多轉幾圈,還不定又找出啥來呢!”姜禱銘樂呵呵的笑着說。
“哎呀,幾位吃飯呢?”就在這時,餘所長穿着便衣從外面走了進來,“我是路過這裏,過來看看你們的拍攝現場,這片地方還真是巧了,也是屬于我們所的轄區,你們這裏距離縣城新區不算遠,難怪那天姜老師騎電單車了。”
這不說電單車還好,一說電單車姜禱銘差點又急了,“是啊,前天我騎的電單車可是不見了,昨天出來的時候把這茬忘記了,今兒我叫人去找,沒啦!”
“您說您,走的時候也不說一聲,那電單車我們昨晚就收起來了,也沒有車鑰匙,隻能放在警車後面給您捎過來了。叫個人跟我去拿吧!”餘所長說道。
“哎喲!不好意思,錯怪你了!那個小胡,你辛苦一趟……”姜禱銘的話還沒有說完,小胡已經一溜煙的跑出去了,這小子賊有眼力見。
“餘所長,把東西拿出來吧,一輛電單車哪裏犯得着叫您這樣的大所長親自來送啊?說到哪兒去您這都屬于公私兼顧!”李凡笑嘻嘻的看着餘所長。
“你,你是怎麽看出來我拿着東西的?”餘所長有些吃驚的問道。
“我們那個門上可是有一塊玻璃,還是防紫外線的玻璃,反光的角度不錯,還很清晰,從您進來的那會我就看到了,您還不錯,知道用報紙包着。”
李凡指指簡易房子的鋁合金門,上半段還真是有塊玻璃。一個老公安,居然疏忽了這個,這多少有些被打臉了,不過,他現在也知道這個小年輕不簡單了,幹脆從身後把東西拿到了前面,然後拉了個折疊椅就坐了下去,“我還沒吃飯!”
“小胡,讓曲師傅再炒幾個菜,我們要接待朋友!”還沒有等姜禱銘發話,那邊的錢博平倒是先喊上了,“要快炒的,别叫我們等的時間太長了。”
“不用炒菜了,讓他給我做一碗面條就行!我們喜歡吃面!”餘所長說道。
“你拉倒吧,到了我這裏,見面就給你一碗面條?那是個啥意思啊?”
這在北方啊有個習俗,迎客的餃子送客的面,也有說成是上車餃子下車面的,反正是一個意思,客人剛來,不可以做面條的,這犯忌諱,做面條被引申爲“不歡迎你到我家來”。客人來了,哪裏就能包餃子?不包餃子行,喝兩盅就是了。姜禱銘和餘所長都是地道的北方人,被姜禱銘這樣一說,餘所長也不好意思了。
餘所長手裏拿着報紙包,還真是不知道一時半會放哪兒好,李凡伸手接過去,随手就放在旁邊的另外一張桌子上,然後騰出地方,請餘所長過來坐。
餘所長的眼角餘光不停的向旁邊那張桌子掃,看來是有些不放心。李凡理解的點點頭說道,“餘所長放心吧,沒有人知道你那報紙裏包的是啥,誰會動心?”
很快,幾盤小炒送了上來,錢博平又去拿了幾瓶啤酒過來,被餘所長給拒絕了,“我一會還要開車,這酒就不喝了,我跟小李一樣,喝汽水就行!”随即他轉頭又問李凡,“你是如何看出來那個東西的?我找人看了下,都說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