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理由不成立,第一,事情沒有調查清楚以前,你怎麽就可以斷定她是受害一方?第二,在争執的雙方裏,女方就一定要被保護嗎?那麽老人呢?”李凡還是用平淡的語氣繼續說道,“如果用你這樣的推理來認定,我能不能懷疑你認識銀行的某些人呢?能不能認爲是你們地方保護主義呢?實話跟你說,我認爲姜禱銘沒有多少錯,換着是我,甚至是你,都可能發生那樣的沖動,如果連這點沖動都沒有,還是男人嗎?這件事情我們可以答應去勸勸姜老師,可是,你們能夠找人勸那個女經理嗎?她在這其中到底是爲什麽突然失控,難道就不該問個爲什麽嗎?如果沒有合理或者是讓人信服的理由,那麽由此産生的一切後果由你們負責,這是你們處理這個案件的一個重大漏洞,去想法子彌補吧!”
說完,李凡竟然站起來對江濤說道,“我們走吧,給警官同志一點思考時間,咱們先去劇組看看,我們去了,劇組就不會亂,看看他們昨天都做了些什麽。”
“站住!我沒讓你們走啊!你們不能走!”郭所長有些失态的說了出來。
“什麽意思?你要限制我們的自由嗎?”李凡的面色頓時就陰沉了下來。
“不不,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們等我一會可好?我去做做女方的工作,他們也到了,銀行的一個副行長過來了,說是要給他的員工讨回公道,而你們的這個态度,這滿擰啊!要不,你們雙方的親屬和關系人先到一起聊一聊?”
郭所長可不是輕易就能被影響的人,可今天也被李凡那種凜然的氣勢給吓住了,尤其是李凡說的“不僅僅是雙方”的話頭,沒來由的讓他的脊背上感到嗖嗖的發涼,他至少要去查查那個老頭到底是何許人也啊。難道他不能直接詢問李凡他們嗎?能,問題是,李凡他們可能回答或者不回答。回答的理由充足,不回答的理由同樣充足,畢竟,警方現在都聯網了,什麽人的底細還要直接問關系人?
正是郭所長多了一個心眼,這才免去了有可能發生的倒黴事情,而那個跟着來起哄的副行長就沒有那麽好的運氣了。至于那個鬧事的女經理……卻是沒事。
在一個年輕的警官引領下,李凡他們又到了“調解室”裏。現如今的派出所裏,各種房間分的清清楚楚,到處都是監視器。實話說,在這裏真的不能胡說八道和胡作非爲,所有的東西都有記錄,一旦要亂來,等着的就是監管部門的調查。
“我是GF商業銀行孟川支行的副行長賴福明,你們的那個長輩在我行可是開了一個先河,我們支行在這裏營業了七八年了,從來還沒有哪個客人對我們的工作人員動粗!這是一個記錄,一個破天荒的記錄!作爲行裏的領導,我們要對自己員工的人身安全負責,我們有保護員工的職責!在此,我鄭重的要求你們賠禮道歉,要求你們賠償我們這位女士的損失,雖然沒有造成實質上的傷害,但是,精神損失費、誤工費、醫院檢查費、我行的名譽損失費等等,加在一起,你們賠償20萬元不算多吧?如果你們支付了這筆費用,我們立即撤銷報案,否則,我們奉陪到底。”一個滿臉油光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還沒等李凡他們坐下就大刺刺的說道,“我們給你們三天的籌款時間,過期不候,你們趕緊想辦法籌錢吧!”
“江大哥,你錄音了沒有?好!”李凡并沒有去理對面岔開腿仰坐着的人,轉頭小聲問了一句江濤,随即拉開了椅子一屁股也坐了下去,“你說的這個條件的法律依據是什麽?是你自己提出來的還是當事人提出來的?派出所的調解警官知道不知道你這個要求?還有啊,你剛才說你“行”的名譽損失,那你能代表銀行嗎?請出示證件和根據。随口打哇哇容易,可真要叫真,你将來如何收場?”
GF商業銀行在當地是一塊香饽饽,由于背靠江南諸多大财團,其資金充裕,在經營上手法獨到,所以,在本地的這個支行也算是當地的一塊香饽饽。
這個賴福明本來就是當地的一個小小的官二代。當年在這裏,GF商業銀行要建立支行的時候,爲了疏通當地的一些關系,賴福明也的确出了不少力,于是被銀行聘爲“副行長”。說是副行長,其實在支行裏他并沒有多少實權,管的也就是迎來送往吃喝拉撒睡的瑣事,真正的經營是不可能靠這樣的人來幹的,說白了,分行能夠安排他在這裏,就是用錢養一個可以疏通當地各種關系的人,真正的業務不可能用他,用他他也不懂啊。去年,他的那個曾經當官的老子退了,賴福明的關系網頓時就破綻百出,支行那邊就想着開了他。可直接開也不行,容易授人以柄,在員工中的影響也不好,于是,就以加強内部管理爲由,精簡和壓縮了各項開支,這讓賴福明的收入是明顯的縮水。要是在以前,賴福明肯定要鬧事,可現如今,他那強大的後台老子退了,使不上勁了,也隻能委屈的忍着。
就在昨天,賴福明從外面晃悠回來以後,聽說了那個女經理的事情,頓時心眼就活泛開了。如果借助那老頭打人的由頭,敲對方一筆行不行呢?如果那老頭真是窮人,如何會給他發金卡?而且還是總行早期發放的記吉祥号?别的業務他不熟悉,這識别銀行卡和金卡的本事他可是有的。賴福明想明白了這一層,昨天晚上就親自去那女經理家“慰問”,把那個女經理弄的手足無措。
女經理本身也不是沒有被警察批評,也挨批了。她報警以後,警方立即調閱了現場的視頻記錄,郭所長當時就說她是“沒事找事”,純屬是挑釁方,說她的運氣真不錯,“要是遇上一個年輕人,你挨的就不是一個巴掌了!”
有了郭所長的這個話,女經理也是把原來想訛老頭一把的心思放下了,可是賴福明來了以後,又把這個話題給提了出來,還說出了一系列的索賠理由,把那個女經理又給說的心眼活泛了。這一大早,賴福明親自開車來到派出所,本來是想直接面對那個打人的老頭的,現在,遇到了對方的家人不是更好?于是獅子大開口了,就算打個對折,也能有10萬塊落袋啊,跟那女經理對分也是不錯的。
“你說什麽?難道說你不承認打人嗎?我們可是有視頻記錄的!”
“你能不能說話注意點,過過腦子啊,我爲什麽要承認打人啊?我不過是現在才見到你們,怎麽打人了?我打誰了?請不要污蔑。”李凡故意抓對方的字眼。
“你别摳字眼,我說的是那個老頭打人,你們必須承認事實!”賴福明吼道。
“真沒見過你這樣的,有理不在聲高嘛,你用那麽大的聲音幹嘛?這麽近的距離我是聽得見的。”李凡還是淡淡的說道,“你我都不是當事人,你無權要我幹什麽,我也無權答應你什麽,對不對,本來跟你們見面也就是大家認識一下,現在我們認識了,你要想怎麽樣跟我沒有關系。最後誰說了算?是法律。”
“好,你說的好,那我們正式向法院控告你們的人對我的職員人身傷害!”賴福明又大聲的吼道,震的旁邊的女經理都直皺眉頭,李凡也搖搖頭站了起來。
“你可以去控告,那是你的權力,至于說法院受理不受理……我就不知道了,至少,你目前連告誰都不知道,而且,我們的長輩同樣也有權告你們,告你們銀行違規操作,設立各種模糊的陷阱釣魚。我們更是有權力讓媒體介入,徹底的了解你們銀行裏玩的這些貓膩,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到底能代表誰?”
說完,李凡拉着江濤就從那個“調解室”裏走了出去,正好碰上了快步走過來的郭所長,他也是在查閱完姜禱銘的資料後慌忙火急的向這邊趕的。
“怎麽樣?你們談的如何?”郭所長目光裏充滿了殷切的希望,“沒有多大的事情,大家都退一步,就當是吃飯的時候牙齒咬了舌頭,炒菜的時候炒勺碰了鍋沿,怎麽說也都是人民内部矛盾嘛,我覺得該調解的還是要盡力調解……”
“郭所長,我們這邊問題不大,你還是先安排我們見見姜老師吧。現在你也應該知道他是誰了吧?如果你們做出了一些過分的事情……我還是那個建議,盡快的彌補,盡快的往回找補,千萬别落下話把。我們年輕人好說啊,那老頭可是極好面兒的,你們這樣赤裸裸的打了人家的臉,人家能不撒氣嗎?還有啊,剛才跟我們見面的那個銀行的行長,以各種理由向我們索賠20萬,現在看來,案件的性質要變啊,就看你們如何去秉公執法了,别真的搞成了碰瓷才好。”
李凡這看似輕描淡寫說的話,卻是讓郭所長真的是坐蠟了。姜禱銘的身份他隻在網上搜了一小會就找到了了,那背景吓得他頓時就打了個激靈。
不是說警察秉公執法,誰的賬都不買嗎?是的,隻要秉公執法,隻要任何人觸犯了法律,他們的确是可以誰的賬都不買。可要不是秉公執法呢?人家要是沒有觸犯法律,或者說使用的法律約束的等級不當呢?那這個後果可就不好說了。
有人說,不就是一次民事糾紛嘛,頂破大天去有多大事?理是這麽個理,可在具體的實際中,這個理還真不是百發百中的。同樣的鬥毆,你打了普通人可能就賠個仨瓜倆棗就算完事了,可你要是打了一個名人能是那麽簡單嗎?比如說,富豪的孩子被綁架了,贖金的價碼都不一樣,有多有少。郭所長對調解糾紛本來是深谙其道的,各種司法解釋也都細化到了毫厘,對一般的鄰裏糾紛,爲了宅基地拿鍬拿鎬的事情都處理過,可以說沒啥難度。可眼前這個案子卻是讓他頭大了。
“你們現在去見姜老師不合适吧?事情還在調查之中!”郭所長小心的說道。
“你的意思是你們還沒有調查清楚嗎?那你跟我說的要去勸勸姜老師的話是基于什麽理由提出的?在調查期間不許見人,是怕我們串通還是僞造事實?那另一方一直都在外面,你們就不怕他們僞造證據和相互串通嗎?不對等啊!”
哎喲!郭所長可是碰上對手了。面對李凡的诘問竟然回答不上來,想了想後才說道,“你讓我準備一下,我至少要安排一個房間給你們見面嘛。”
于是,李凡他們就在派出所的等候闆凳上坐了一個多小時,還是沒有任何人來接洽他們。李凡也知道,那個郭所長怕是在慌忙火急的擦屁股呢。
“小老大,咱們這樣幹等不是辦法啊!萬一他們繼續玩貓膩怎麽辦?”
“不會的,我已經把所有的條件都攤開了,那個郭所長不是傻瓜,咱們的姜老師打人的确是不對,可是事出有因,而這個因是對方的一個軟肋。他們要是找不出一條合理的解釋,那這個事情怕是就要鬧的很大很大,估計咱們那個劇還沒有開播就要先火一把了。放心,耐心的等待吧。”李凡平淡的說道。
郭所長的确是在擦屁股。并不是說他自己處理這個事情有多大的難度,他還是想讓那個熟人女經理息事甯人,别把事情搞大了。可是他找到那個行長和女經理的時候,自己還沒有開口就被賴福明給噴了個“滿臉花”,一點退路不留。
“郭所長,我們對你們派出所怎麽樣?你們這裏的幹警可都是在我們那裏開戶的,還有我們也對你們每年都有贊助,你們的親屬啥的要貸款,我們啥時候爲難過你們?現在倒好,我們讓你們保護人身安全,你怎麽就把事情辦夾生了?”
“賴行長,這個話你不好在這裏說啊,這可是會引起歧義的!”郭所長被這賴福明搞的還真是難受,“一碼是一碼,你告訴我,你剛才是不是獅子大開口了?”
“才要他們賠償20萬,這算是獅子大開口嗎?他打的可是女人,根據什麽婦女啥法……是不是可以套進去?”賴福明絲毫沒有覺悟,還在那裏胡咧咧,“在咱們這一畝三分地裏,不能由着外來人欺負我們,這個公道必須讨回來。我已經給我們的法律顧問打了電話,準備正式的向法院起訴他們。你現在把那人的身份告訴我,我們好寫起訴書。現在他的東西不是都給你們收了嗎?去找找!”
聽了賴福明的話,郭所長也不能輕易的表态,從手中的文件夾中抽出了一張複印件,“你先用手機搜索一下這個人的資料,回頭想好了再跟我說。”
郭所長走了,他要去把姜禱銘給先放出來,不能穿着“囚服”出來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