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很健碩,雖然人老了,可是身材看上去還是很魁梧的。老人家目前還是住在最早由單位分給的一套房子裏,好在張老家裏基本上沒人了,兒孫都已經成人單過去了,而且,沒有一個是繼承他的業務的。無他,張老找的媳婦身高不夠,生下來的還真身材都是普通人的身高,沒有辦法繼承張老的籃球事業。好在張老也不強求,兒孫自有兒孫福嘛。現在,他也就是和老伴在家裏頤養天年。
張老雖然是搞體育的,可張老卻不是後來那種“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運動員。張老可以說是科班的文化人。在張老的那個年代裏,能夠接觸到現代體育的人家都不會是“面朝黃土北朝天”的人,也不是在工廠裏辛勤勞作的人,大部分都是一些學校裏的學生。以張老來說,他最早學的就是國文系,對中國傳統文化情有獨鍾。也正是這樣一群國人,把足球的起源考證出來,是中國人最早發明的,初期的雛形興起于隋唐,而真正成爲運動項目則是在宋代。這個結論已經被國際足聯接受,在其官方文件中也承認了,無非是加了一筆“現代足球創新于英國”。而目前關于馬球的起源争論還沒有結論。跟着我國文字記載,最早的馬球興起是在漢代,在13世紀的時候傳到了印度,最後由駐紮在印度的英軍傳回國内。這本來已經是各方考古驗證了的史實,可是由于馬球還不具備像足球那樣的國際組織,現在,大家也就是那麽模糊着,反正這項運動一直以來都是少數人的運動。
“小洪啊,你可真是不錯啊,我沒想到你帶出來的球隊取得了這麽好的成績!在這樣緊張的時候你還來看我,真是有心了!”張老高興的笑着,随即向裏屋的老伴喊了一句,“老婆子,打電話給樓下小店,幫我叫幾個菜,我跟小洪喝兩口。”
“哎呀!沒想到您還老當益壯,還能喝?我可是不行啦!上次暈倒在賽場上,醫生已經警告過我了,我現在還吃藥呢!”洪城說着打開自己的手包叫張老看。
“沒事的,你泯一泯就行,我也就是喝上一小杯,連五錢都不到,不過是個意思而已。”張老笑呵呵的擺擺手,“你師娘管我管的厲害,一瓶酒我能喝一個月!完全是象征性的,咱們下酒菜也就是拍黃瓜、炝芹菜花生米這些小菜,大魚大肉我都好幾年沒見過了。這人老了嘴巴還饞,可偏偏又不能吃!隻能小小解饞。”
洪城也就不再堅持了,想了想後他想給隊裏打個電話,他怕喝酒了以後不能再開車了,可是在選誰來開車的時候心裏犯了嘀咕,誰來最好最不起眼呢?一時沒有了主意,于是幹脆先給佟建華發了個信息過去了,幹脆讓在老小子安排。
洪城對隊裏的球員個人情況了解的還真是沒有佟建華多,這已經是不争的事實。尤其是今天聽了佟建華的描述,他簡直太佩服李凡這個老幺了。年紀不大,本事不小,在隊裏混的風生水起,而在控制場上比賽的時候,最近這兩場也讓洪城見識到了厲害。隻是他沒有想到,爲什麽那個傻大個周南會那樣生氣的報複。
佟建華也懶得跟洪城多磨叽了,按照洪城發過來的地址,讓李凡去接洪教練,他知道李凡已經拿了駕照,也知道李凡一身功夫,要不然,他被打“飛”出去那麽遠都沒事?讓李凡單獨出去,佟建華是放心的,換個人,佟建華還不真放心呢。
李凡接到了佟建華的信息,也沒多想,無非是去當司機呗。跟吳廣德打了聲招呼就出去了,他也懶得去叫車,幹脆讓表哥錢博平開車把他送到了信息上給的地址,到了路口,他沒讓錢博平把自己送進小區,而是叫他開車回去了。
最近,錢博平也是忙的夠嗆,學業不能落下,公司裏還一大灘子事情,幾乎每天放學後,他們都在公司裏加班到很晚才回到學校裏,尤其是還要逼着周布斯去寫東西,那憨貨不逼是不幹活的,逼急眼了才在那裏冥思苦想的寫特文藝範的“廣告詞”。還别說,周老二寫的東西正經不錯,讓人看了以後耳目一新。
李凡溜溜達達的到了這個很“古老”的小區裏,他能明顯的看出這裏是幾十年前的老建築,還有用紅磚修建的牆皮,也許的地理的問題,也許是其他原因,能夠在二環以内還保持着這樣的住宅小區,還真不是個簡單的事情。
李凡看看表,這會似乎正是人家吃飯的時候,他自己也懶得再出去了,幹脆就在小區内的一個面館裏坐下,随手發了一個信息給洪城,“代駕人員已到,您吃完了就直接給我電話。”然後就準備在這裏要了一碗山西刀削面吃。
可面還沒上來,洪城的電話就直接打了過來,“你上來吧,在13棟的305房。我們都快吃完了。你要是沒吃飯就上來對付一頓。”說完,洪城把電話挂了。
李凡看着面館的老闆在裏面忙活,也不好意思說不要了啊,想了想讓老闆給他打包,他要帶走,不在面館裏吃了。至于是不是拿上去倒是未必,完全可以放在洪教練的車裏嘛。至是李凡很奇怪,明天就要比賽了,洪教練爲什麽還要單獨出來見人?還要喝酒?這是個什麽節奏?幾個意思啊?小屁孩還真是猜不出來。
這個傳統的小區其實面積可是不小,這是原來搞體育人紮堆的地方,在小區内修的一條便道還是用專用的瀝青鋪墊的,用意就是方便這裏的人晨跑。當然現在也沒有幾個搞體育的會住在這裏了,年青一代早就去了新的小區,老年一代要麽不在了,要麽去兒女那裏了。像張老這樣的人屬于極少數。
在任何一個傳統的大城市裏,都會有那麽幾塊地方是無法進行改造的,比如說上海的外灘,武漢的江漢關,廣州的沙面等等,不管怎麽去發展,這裏的一些傳統建築不能動,那是文物,所有的地産開發商都得繞着走。在這個城裏,同樣也存在着這樣的局面,基本上二環以裏的地面是不能大改的,這個小區就在其内。
李凡手裏提着打好包的刀削面,輕松的找到了地點,這裏的門和樓梯顯然都裝修過,很幹淨,也很現代化。看着門框邊的電子門鈴,李凡輕輕的按了下去。
“哎喲!怎麽是你來了?你的傷勢怎麽樣?”開門的洪城先是一愣,随即問道,“你來了也好,來,拜見一下我的恩師,對你來說怕是要叫爺爺了!”
李凡笑笑的把手裏提着的塑料袋放在身後,“爺爺好!我是來給我們教練當司機的。打攪你們吃飯了,真是不好意思。”說完還給長老鞠了一躬。
“呵呵,這孩子可真年輕,胡子都還沒有長齊蹙呢,多大了?”長老笑道。
“我都拿駕照了,肯定夠了十八啦!”李凡是個自來熟,嘴皮子賊溜。
“哈哈哈,對對對,有些人的胡須張的晚,這也是有可能的。”張老說道。
說起來還真是奇怪了,從李久那裏說起,李久的胡子可不是一般人那樣,在漢人裏絕對算是極其茂盛的。所以,當年在根據地裏。幾天不刮臉就是胡子拉碴的,讓一般人看不出年紀來。後來去了南邊,由于身份變了,這才很注意刮臉。等到後來在海外,那更是方便了。可是,他兒子小李江遺傳母親的基因多一些,個子沒有李久高,長相也比李久溫柔許多。但是胡子不至于很差,隻不過時代不同了。到了李江成年以後,國人裏很少有人留胡子了。可李江的前妻,李湧的親生母親又是個江南女子,到了李湧這裏,加上職業的習慣,他的胡須就比父輩要差一些了。李湧找的媳婦孫敏那更是絕對的江南佳麗。所以,李凡這胡須跟自己的曾祖比起來,那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而且,李凡的外形怎麽看都是小鮮肉類型的,别看他骨子裏是什麽,這外表是那種典型的哄死人不貼命的樣子。
“我不知道是來看老人家,要不,我下去買點水果吧。”李凡站在門口悄悄的對洪城說,“您把車鑰匙給我,我有些東西要放進去。我馬上就回來。”
洪城也不知道小屁孩要搞啥,不夠提出的要求也不是啥難事,随手就從褲腰上把一串鑰匙拿了下來,“小心别丢了,這可是我辦公室、家裏還有……你去吧!”
李凡轉身就下樓去了,打開洪城那輛車的車門,把那碗刀削面放了進去。然後就到小區的小超市裏是一通的狂買,什麽水果啦,老年人的這個鈣那個核桃的,然後拎着兩個大大的塑料袋再次來到了張老家,把個老太太樂壞了。
看着洪教練與張老也算是吃完了,洪教練正在那裏泡茶,李凡也就找了地方坐下來,然後用眼睛看着家裏的各種東西,看着看着,他就發現了鞋櫃上放着一個青花瓷瓶,個頭不算很大,也不是那種宋代的梅瓶,而是一種敞開口,比較大的那種。這個瓶子居然是被家裏人放在那裏當了一個裝東西的器物。裝啥呢?說起來也是很平常,比如老人穿鞋要用的長柄鞋拔子,從外面回來撣灰塵用的笤帚疙瘩,還有一些小木棍什麽的。這種瓶子,在一百多年前,北方人家居裏,但凡是有點身家的家庭都會有,這些瓶子是從南方人喜歡用的花瓶轉換過來的。
瓷器,從誕生的那天起就是一種日常用的器皿,并不是一開始就是藝術品的。瓷瓶的出現可以追溯的很遠,但是,真正意義上的精美瓷瓶是出現在北宋時期,而那個時代的瓷瓶都是裝酒用的。在北宋時期,普通百姓裝酒用的是陶罐,而有身份的官宦就不能用那黑乎乎的陶器了,要用瓷瓶。瓷瓶越做越精美,喝完酒以後也舍不得扔掉,于是,殘存的價值就出現了,可以用來插花等等,宋代官窯裏的梅瓶就是這樣來的。有的人家買回來,酒倒掉,專門用來插花當裝飾。
可是在明清以前,不管什麽瓷瓶,還是用來裝酒的,瓶口也做的很小,做大了不行啊,不好倒酒,哪怕是陶瓶也是一樣。電視劇電影裏描寫古代人倒酒其實都是瞎扯的,真正的蒸餾酒,倒出來想水一樣的酒是在明代以後才有,在此之前,民間最好的酒也是黃乎乎的,更是不可能使用敞開大口的陶罐包裝。
李凡裝着感興趣的樣子走了過去仔細的掂量着那個瓷瓶,他越看越是心驚,這是一個典型的古瓷器,如果底部沒有落款,那搞不好還是在永樂年以前的,要是這樣算下來……乖乖,這張老家裏可真是趁錢哪!把這麽好的東西當器物用?
“哈哈,那個瓶子是假的,是我30年前去張家口那邊在地攤上随手劃拉的,統共花了我100塊錢,怎麽?你這小鬼對這些東西有興趣?”張老泯着茶說道。
“哦,他在我們學校裏學的跟這些古代的東西有關,他是古代學系的學生。”洪城對這個倒是沒怎麽意外,“這是我們學校去年才新建的一個學科,他算是第一代學生吧,不過這小子我聽說這小半年來可是撿了好幾回漏了。您老家裏有看不清楚的可以叫他看看,也讓他長長見識,我知道您這二十多年好這個。”
“噢?看不出來啊,小小年紀還是個行家!好,你可以拿下來仔細的看看。等會到我的書房裏,我還有些字畫,有的是有鑒定的,有的沒有,你都幫我看看如何?哦,對了,上次,我有一幅畫讓張彪看過,他說畫是真的。”張老高興了。
李凡笑了笑,也沒有把瓶子裏的東西拿出來,隻是把瓶子擡起來看了看瓶底,然後就對張老說道,“這個瓶子我看是明早期以前的,那個時候,北方比較混亂,蒙古人并沒有完全從長城附近撤離,而這種瓶子是典型的蒙元風格,我說不太好,您可以去找個專門機構做個年代鑒證,如果年代沒錯,那基本上也就是了。”
張老自己都有些發暈,這瓶子他拿回來不是沒有找人看過,可看的人都覺得這個瓶子的品相太好了,又沒有底款,加上這個瓶子基本上沒有裝飾畫,瓶口又很大,這樣的器型絕對不是宋瓷,所以,沒有人能夠看好這個瓶子。可就是因爲這個特點,被李凡給看出來了,到底是不是真的?李凡也不敢下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