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着急,方總的事情咱們先等一會,我把拍賣師這邊的事情先處理完!”李凡也不在乎,打了聲招呼就轉過頭問拍賣師,“給你三萬不算少了,那幅畫到底是什麽?你自己心裏清楚,花三萬塊錢也就是挂在家裏自己看着玩,要說增值?你信嗎?如果你覺得不合适,那你也可以拿回家挂着每天看着,我是花三萬多塊錢看,你可就要花上五萬多去看了,其實這個也不錯的,一種感覺嘛!”
太損了,小屁孩完全不給人家留面子,旁邊的方彪聽了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您再加五千,就五千,幫我把手續費彌補一點,這個事情是我不對,我誠懇的向您道歉,您是高手,是好人,我,我的确是太貪了,我不是人……”
唉!現如今的人爲了錢,什麽都敢往自己頭上扣,拍賣師爲了五千塊不惜把自己罵一頓。王銳好點,爲了一個億放下了自己矜持的架子。可說起來也不過是百步和五十步的差距。不過小屁孩還是原諒了王銳,因爲王銳是古董文玩行裏的棒槌,他啥都不懂。可這個拍賣師卻不一樣,是屬于那種典型的見利忘義之徒。
“實話說,那幅畫這小年輕出價不低了,一幅沒有落款,沒有簽名,沒有題跋的僞作,能賣出這個價錢……啧啧,我都在想,這得是啥樣的腦子才想出來的?這跟我的那幅畫比起來,差得可就太遠了!”方彪不無得意的說道。
方彪這話看似幫着李凡砍價,實際上是諷刺李凡當了一回冤大頭。李凡焉能聽不出來,本來還在找機會惡心惡心對方的,沒想到自己送上門來了。于是,也不想跟拍賣師啰嗦了,人家都道歉了,很誠懇,這值五千塊!
“去把畫拿來,錢我給你轉過去,就三萬五,把合同做好,别玩貓膩啊!”
拍賣師這才算是一塊石頭落地,端着盤子就走了。不管怎能說,減少了損失。
“喲呵!還真是……看來你不僅僅是個顧問吧?”方彪吃驚的看着李凡,随即滿臉嚴肅的問道,“小夥子,今天爲什麽壞我的好事,要不是你們攪合,我也能來一出跟你這一樣的好戲,你今天必須給我解釋清楚,否則,咱們這梁子算是結下了,王總,别說我沒給你面子喲,是你們先不地道的!”
“沒有啊!我那是搭救你啊!這個你都不知道?”李凡裝着懵懂的大聲說道,“各位,麻煩請都過來做個見證,聽我說說那幅畫,然後你們給評評理……”
這是個什麽節奏?方彪有些犯暈,王銳更是搞不明白了,小屁孩這玩的是哪一出啊?不怕把事情鬧大?可是,說破大天去,那幅畫不也就小二十萬嘛!
國人喜歡紮堆,喜歡看熱鬧,方彪今天買畫的事情大家都親眼看見了,現在方彪說人家壞了他的好事,這裏面有啥學問?正好湊過去聽聽。于是,一大群人端着盤子拿着叉子,圍站在那張桌子的周圍,都想聽聽這個年輕人能說什麽。
“那幅畫是十足的赝品,對不對?啊?你沒看出來嗎?”李凡故作驚愕的看着方彪,“咱們不說别的,那個落款是壬戌年,請問,壬戌年是哪一年?我掰着手指頭給您數,1862年,那年,齊白石還沒出生,1922年,齊白石58歲,1982年,齊白石都死了25年了,你說說看,那個畫是哪一年畫的?哦,1922年,58歲的齊白石成名已久,事實上在十多年前他去廣州賣畫的時候就已經不用原來的乳名了。那一年,58歲的齊白石早就結束了他的五出五歸遊曆,請問,他怎麽會用‘阿芝習作’這樣的落款?答案隻有一個,那就是不了解多少天幹地支的僞作者胡亂寫的一個時間,如果沒有這個落款,我們還可以說這畫是仿作,就像剛才拍賣師要賣給我的那幅畫,可有了這落款,那就是徹頭徹尾的僞作了!”
“難道說别人就不能叫阿芝嗎?”有人問道。
“這個問題提的好,也正是我們一開始舉牌的原因,我也想到會不會是有其他人同時代人也叫阿芝,比如說同時代就有兩個‘齊璜’,還都是湖南人,這個大家可以去查,另一個齊璜的兒子是緬甸遠征軍38師的副師長,後來犧牲在緬甸了。可是,我仔細想了,同時代的沒有叫阿芝的著名畫家,後來也沒有,最主要的就是那個畫風是模仿齊白石的,這就說明問題了!”小屁孩侃侃而談。
方彪被小屁孩繞得有些頭疼,他的确是不會算天幹地支,疏忽了那個落款的時間,照李凡的解釋,這畫完蛋了,一錢不值,尤其是在大庭廣衆之下被揭出來。
“既然你有了判斷,爲什麽還要舉牌?”方彪還是有疑問。
“其實就是想賭一把嘛,你方老闆都舉了一次,我們就是錯能錯多少呢?區區幾萬塊而已。”王銳此時不屑的撇撇嘴,“誰知道你方老闆不禁逗啊。到後來,不又有幾個也跟着進來了嗎?那個誰趙老闆,瞿老闆,你們爲啥舉牌?”
兩個憨厚的又不失狡猾的中年人笑眯眯的看着王銳,“嘿嘿,跟你的想法差不多,我們也不懂,跟着瞎起哄,還好,最後還是方老闆财大氣粗,把我們震了!”
“你看,大家都是一個心思,過了13萬以後,我就覺得對不起你方老闆,那幅畫我也想明白了,我就想把你擋出去,所以,我們跟着加價了。可是,過了14萬以後,那兩個老闆很霸氣,我們先萎了,跟着就是……你太狠了,一口氣把大家都給整趴下了。我個人覺得吧,你這種甯可自己去堵槍眼也不讓别人吃虧的精神真是值得我們學習,我剩下的就隻有對你的敬佩了,除了敬佩還是敬佩!”
“你,你……”此時的方彪右手五根手指頭在桌子上無規律的亂動,最後伸出大拇指來,“你真行,算是給了我一個深刻的教訓,以後,咱們慢慢認識。”
方彪此時算是被李凡真給惡心到了,李凡不招來這些人旁聽,他那幅畫還有希望去處理掉,可這麽多人聽到了,等于是向新聞媒體發布了消息。這圈裏人的話傳的比電波還快,他從這裏還沒出去,外面圈子裏的人肯定就都知道了。這樣一來,他買的畫肯定無法出手了,白白的損失了小20萬,還栽了面,名譽上的損失巨大,以後還有誰找他看東西?連個小年輕都鬥不過,這還怎麽在圈子裏混?
“好說好說!本人末學後進,在字畫上今後少不了向你請教!到時候還要請方老闆不吝賜教啊!”李凡樂哈哈的說道,讓人覺得這年輕人特謙虛的樣子。
就在這個時候,拍賣師拿着畫筒和合同擠進了人群,“李,李先生,按照您說的都辦好了,您在這裏簽字就行了,咱們快刀斬亂麻把這個個事情……”
“你别急啊,我是不是還得驗驗貨啊?”李凡一臉嚴肅的,故意說道。
“李先生,不能在這裏驗貨,您給我留點面子好不好?”拍賣師都要哭了。
“哦,也是,大家都看着呢,這樣,我不打開,就看看畫軸行不?”李凡故意這樣說,逗得王銳在那邊哈哈大笑起來,“兄弟,你占便宜沒夠啊!”
至此,方彪終于明白眼前這個年輕人是誰了,那許老頭的故事早就在圈裏傳的神乎其神了,沒想到是個如此年輕的人。方彪明白了,那些老闆們也馬上明白了……有不明白的?好辦,保證旁邊有人會對他說,“你過來,我告訴你啊……”
其實,李凡拿着畫筒一掂量就試出裏面的畫軸是普通雜木的,分量不夠,他那樣說其實是在告訴方彪自己是誰,警告對方,“你想跟我慢慢認識,别,小爺現在就叫你認識。不僅叫你認識,還要叫你認識的瞠目結舌!”
王銳能夠跟李凡來吃冷餐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等在這裏拿那個青花大罐。本來是可以讓拍賣行送到公司去,李凡這小子非要等着看。于是,王銳隻好放下架子跟李凡一起來吃冷餐,現在被李凡給哄騙着去端了一大盤子各種食物過來,還沒有吃,就已經讓他被李凡的精彩表演逗的胃口大開。可他是個叫真的人,非要李凡把一千萬英鎊說出來,于是,李凡快速打發了那個拍賣師,然後讓他去催促把青花大罐送過來,否則,不給他轉賬。于是,拍賣師一溜小跑着去催拿那個青花大罐了。不一會,幾個人一起走了過來,其中一個人抱着精美的大漆木盒子,另一個手裏還拿着單據和移動POS機。他們當着衆人的面打開了盒子,那個青花大罐已經擦拭的幹幹淨淨的擺放在裏面。随即,王銳簽字,轉款。
“恭喜您王先生,現在,您擁有這個青花大罐的完全所有權了!”
王銳擺擺手,笑笑說道,“沒啥,妥了!花一千萬也許就是個赝品,無所謂啦,隻要我這小兄弟高興,以後還有機會可别忘記通知我,這活動蠻好玩的!”
看着那個青花大罐,方彪好像自己又不覺得委屈了,自己不過損失了不到20萬,可是眼前這一對活寶可是砸進去一千多萬啊,跟他們比起來,自己還是赢了。
李凡此時可沒功夫搭理其他人了,仔細的看着那個大罐,随即拿出手機,快速的發出去了一條信息,然後繼續看那個大罐,從上到下,從内到外,一聲不吭。
“李兄弟,咱們是不是該走了,這東西也拿來了,你那一千萬英鎊我不看了。”
“别啊!你把這盤子東西吃掉,一千萬英鎊就來了!”李凡故作神秘的說道。
“就這破罐子?我到潘家園去能給你整回一卡車來,小兄弟!玩古董不是你這樣玩的,誰見過明青花重器就賣一千萬的?啊?”方彪幸災樂禍的說道。
“方老闆啊,千萬别吹牛啊,你要是能給我找來一個,我輸你一千萬,你找不來,你輸給我什麽?咱們在這裏立下字據可好?”李凡一臉認真的說道。
“嚯嚯!還真的叫闆了!你等着!”說着方彪拿出手機就拍照,可這一拍的時候他就覺得不對勁了,他是學過美術,對各種圖形很敏感,他猛然覺得這個大罐上的圖形沒見過,自己居然不認識,“這個圖形……乖乖,搞不好真是漏啊!”
現如今這青花瓷的赝品都臭大街了,之所以如此之多,關鍵是有模闆有樣子給那些制假的人去比照着做,沒有樣子,做出來的就是怪物。制作一件精美的仿古瓷也是需要很高深的文化底蘊的。沒有這個,經常出現的就是張冠李戴,甚至弄出一些讓人啼笑皆非的東西來。比如,有人在做出來的瓷器下面印上“洪武年制”的底款,結果行家一看就扔了出去。制作的人還搞不清楚哪兒錯了,說我這用的都是古法啊,這底款用的也是繁體字啊,還比照當年的字體做的,殊不知,在官窯用瓷裏,印底款是從永樂後期才開始的,洪武是永樂之前的,如何有底款?
同樣,隻要是世面上有了新發掘出來的青花瓷器,用不了幾天就會出現在潘家園或者是老城隍廟這些文玩市場,現代工藝可以把古董仿造的惟妙惟肖,太容易了。可要是沒有被發掘出來的,或者是沒有出世的,拿什麽去仿?怎麽作僞?
“知道這是個什麽圖嗎?知道這個大罐是幹什麽用的嗎?”李凡看着從外面走進來的錢博平,于是開始給這些棒槌們科普了,“這些大罐許多人會在電影電視裏看到雜貨店老闆放糖果瓜子等小東西。誰家孩子來買個幾分錢的糖果、瓜子、茶葉啥的,老闆就抓一把。不過電影電視裏的那種大罐不是這樣的蓋子,一般是用洋鐵皮做的。這種大罐原來的名字叫‘将軍罐’,有人說這是因爲将軍都是大肚子。其實不然,将軍罐的名稱來源是這大罐的用途,是給出征将士裝骨殖的。你們留意一下這個大罐瓶口的口徑,誰來試試,保證可以把你的腦袋放進去!”
說道到這裏,李凡拿出手機從各個角度給大罐拍了照片,然後一招手,錢博平就帶着幾名荷槍實彈的押運員過來了,“各位讓一讓,這東西我們先交給押運公司送走,喜歡聽的,我等會用照片給大家解釋,這東西太名貴了,傷不起!”
人們頓時議論開喽,“這妮瑪是不是太逆天了?在拍賣會上撿漏?”
方彪在那裏目瞪口呆,同時目瞪口呆的還有王銳,傻乎乎的在押運公司的運單上簽字,傻愣愣的看着人家用專門的押運箱鎖好貼上封條,最後運走。
“王大哥,替你當了一回家,先存在銀行保險庫裏吧!這是《龍泊釣鳌》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