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份份證據面前,法官感覺好像上了原告的當了。原告在準備訴訟的時候,各種證據的搜集遠不如被告,不過他還是有些話要問被告律師。
“你能解釋一下爲什麽會有這個視頻嗎?難道說當時你的委托人在當時就想到了會出現一些法律糾紛?特地留下了這些證據?”法官輕聲的問道。
法官這個話可是有陷阱的,如果回答不好,那就會有麻煩。如果回答是,那麽法官由此可以斷定,被告是在很早的時候就做圈套讓被告上當。如果回答不是,那麽你這段視頻是哪裏來的?爲什麽要在現場錄制這樣的視頻?
“請法官注意,這段視頻的錄制并不是爲了原告而錄制的,事實上是我們的委托人的一個朋友,爲了挑選上拍的手镯手串。避免事後發生糾紛和誤會錄下來的,而我的當事人之一李凡在選擇這些文玩的時候,也免費的爲其他藏友鑒别了不屬于上拍的物品,那幅畫就是其中之一。請注意,是免費的,沒有人通知誰要拿什麽東西去,事先也沒有人知道原告手裏有什麽,事實上,原告也是最後才拿出那幅畫讓李凡先生鑒定,而李凡的鑒定也是中規中矩的。”
法官聽到這裏也是點點頭,的确,視頻證據很全面,包括講話的聲音都有。
“我反對,李凡先生在鑒别我的當事人提供的那幅畫時,故意用特殊語言誘使我的當事人産生誤判,這是故意行爲,是有因果關系的。”嚴律師提出了異議。
法官點點頭,認爲嚴律師說的事的确存在,他理解的意思也偏向嚴律師的說法,于是,他看向楊律師,意思是你解釋一下吧,爲什麽要用那樣的語言說話?
“我的當事人并沒有用什麽特殊的語言誘惑原告誤判,是原告自己沒有聽懂而已。我們知道,在文玩行當裏,有些話不能說透,人家免費暗示你了,你自己沒有懂,這能怪人家嗎?自己誤判了又強逼人家購買,事情弄的圈内許多人都知道。在我提供的證言證詞裏,許多人都是完全與本案無關的人士,難道說他們的證言不作數嗎?”楊律師有些氣憤了,對方律師攪局,法官怎麽也這樣糊塗?
“你說的不能把話說透是個什麽意思?”迷糊的法官竟然直接問了起來。
“文玩古玩圈裏有忌諱!比如,看一個東西是赝品,鑒賞的人不會直接說那個東西是假的,而會含蓄的說自己‘看不好’,我的當事人已經暗示了原告……”
“他那是暗示嗎?是直接告訴我那幅畫值幾十萬,這還不是明擺着誘騙我?”
還沒等楊律師說完,許老頭就怒不可遏的站起來質問起來,把個楊律師弄得直皺眉頭,這太不講究啊!此時,法官也不得不示意許老頭要等人家說完了再說。
“請被告律師繼續陳述。”法官壓住了許老頭以後對楊律師說道。
“我再次提請法官重新聽一遍原告說的這段話,請大家一定注意我當事人的原話用詞,來,就是這一段。”楊律師打開了自己的筆記本電腦,調出了視頻,快進到了剛才許老頭發怒的那一段,畫面裏出現了李凡的圖像和聲音,“不過這幅畫如果落入别的行家的眼裏……可能會超過幾十萬也不一定,隻不過千裏馬常有伯樂不常有啊,慢慢等也許能等着。說的不對請老先生别介意。小子也是一知半解,道聽途說的。”畫面到了這裏,楊律師按下了停止鍵。
“法官先生,您看明白和聽明白了嗎?”楊律師盯着法官十分嚴肅的問道。
“他不是在說那幅畫會超過幾十萬嗎?”許老頭再次忍不住開口說道。
“原告,請你不要斷章取義好不好?人家明明說的是‘可能’‘也不一定’這樣的用詞,沒有用肯定語啊!”法官都不好意思了,許老頭這是利令智昏啊。
“可是,他說的是畫,卻是把畫軸給忽略了啊,這難道還不是誘騙?”嚴律師好像抓住了李凡說話裏的毛病,指出了剛才争論的話題裏沒有提畫軸。
“請問,原告當時讓我的當事人看的是什麽?是畫還是畫軸?”楊律師反問。
“可事實是這是可以分開的,我的當事人的畫軸名貴,被告爲什麽不直接告知?他這就是有意隐瞞,是徹頭徹尾的欺騙!”嚴律師似乎覺得抓住對方弱點了。
“請問,在免費鑒别的時候,我的當事人有義務爲你的當事人去鑒别其他的嗎?即便是這樣,我的當事人李凡先生還是暗示了原告,那幅畫不一定名貴,可有名貴的東西,你難道到現在還沒有聽明白嗎?連我這個剛接觸到案件的代理律師都聽明白了,你們到現在還在裝聾作啞?”楊律師也毫不客氣的針鋒相對起來。
此時的場面完全變成了原告和被告之間的唇槍舌戰起來,法官感覺有些失控,不過他對這樣的案子也是第一次碰到,還沒有搞清楚案子的關鍵點在哪裏,他也想通過控辯雙方的争論中抓到點什麽要點,所以,也沒有阻止他們的争論。
“你說的暗示是什麽?不就是說那幅畫價值幾十萬嗎?”
“你沒有留意我的當事人說的話嗎?他的原話是,‘這幅畫如果落入别的行家的眼裏’這裏是意思還不清楚嗎?你還要叫我的委托人怎麽說?什麽是别的行家?明擺着指的不是字畫行家,那個畫軸落入任何一個做手串,做木雕的行家手裏都會被一眼看穿,正因爲我的當事人是做這一行的,所以,他不能明說,明說了就是在向你的當事人邀約,向他購買,他是爲了避嫌才那樣暗示你的!”
話說到這裏,不光是法官聽明白了,那個嚴律師也聽明白了。人家那邊準備的答辯是無懈可擊,一切都是那麽的符合邏輯,這個官司根本就打不赢了。
“那爲什麽他們買畫的時候不向我告知,我難道不該有知情權嗎?現在各行各業不都在講知情權嗎?”許老頭受不了啦,鲠直了脖子滿臉通紅的怒吼起來。
看到近似瘋癫的許老頭,楊律師冷靜了一下,随後不是對許老頭說,而是對着法官說,“我想提請法官注意,世界上哪個國家有什麽樣的法律規定買家要向賣家提供購買物品的纖細資料的?起碼我學的法律裏沒有。”說完雙手一攤。
楊律師之所以對着法官說,而不是直接對許老頭說話,這裏面也是有講究的,從整個法庭調查階段,楊律師很少直接對許老頭開口,因爲,許老頭年紀不小了,萬一弄出個好歹來……楊律師可不想無端端的擔這個責任。對着法官說,對嚴律師說都沒問題,如果這樣許老頭還要折騰個啥問題出來……那至少不是直接原因。
案子調查到這一步,法官已經清楚了來龍去脈。那個許老頭是自己作出來的毛病,逼着人家買,然後又反悔,世界上的便宜似乎都該是他的,沒那本事還要滿世界的找人麻煩,可能說他什麽呢?有些人一輩子如此,一輩子也無法得意。
律師歇菜了,法官經過短暫的合議庭商議後,駁回了原告的一切請求,考慮到案件簡單,也沒有造成多大的社會影響,訴訟費按照最低标準收取,由原告負責,被告沒啥事了。至于其他的,那不是法官的事情,也不是被告的事情。
事情到此應該算是完結了。可是事情還真是沒有完結。嚴律師在接手案子的時候就預收了許老頭二萬元的代理律師費,按照商定的,案子結束以後,許老頭還要給嚴律師三萬元的律師費。這個費用嚴律師收的不高,沒毛病。可是現在案子敗訴了,許老頭不僅不給後面的錢,還要找嚴律師讨回已經給的錢,頓時,他們倆之間的皮又扯了起來。而且,案件的訴訟費也是原告一開始就先交的,現在案子輸了,訴訟費也拿不回來了,裏外裏,許老頭破财了,這讓許老頭怒火中燒,先是跑到嚴律師家裏大鬧了一場,又跑到那個法官家裏去鬧,最後倒在了人家的家門口,被送進醫院,事情到了這一步,真是不知道該說是誰的不是了。
許老頭最後爲了一個畫軸中風了,他的兒女在國外,回來後在了解了情況以後也是無話可說。古董文玩行裏,走眼打眼的事情多了去了,像許老頭這樣隻能占便宜不能吃虧的奇葩并不多見。這是在國内,還算是有人搭理他,法官也耐心的進行了調解和調查,這要是在美國,憑着那份合約,法院連理都不會理他。就他糾纏人家強賣的行爲,足夠美國警察抓他進班房蹲上好幾天的了。
事情結束後,楊律師要回去了,臨走時,他對錢博平感慨的說,“你的那個同學很厲害啊,他不是學法律的可是對各種門道卻是很清楚,沒他的充分準備,我們很難赢,這是我打的最輕松的一次官司,回去對你老爸也算是有個交代了!”
錢博平嘴上沒說,心裏卻是得意的很,“就老幺那心眼,十個許老頭都不是對手,那畫軸裏的秘密還沒公布呢,要是說出來,準能把許老頭氣的當場嗝屁!”
原來啊,那天李凡跟石大慶擺了一次烏龍以後,就把這個事情告訴了表哥錢博平,他怕錢博平不知道内情也犯同樣的錯誤,叮囑錢博平一定要保密,那個鋁合金畫筒在沒有絕對安全的情況下,沒有他在場的情況下不能打開。錢博平是學工商管理的,對這些商業信息比李凡還感興趣,他馬上去查了麝香和沉香的市場價格。這不打聽還好,一打聽,他才知道,藏在畫軸裏的麝香和沉香比畫軸還貴。
連赢了三場比賽,隊員們的心勁也提起來了,隻有李凡還是那樣,除了訓練就是在宿舍裏看課本,還把自己的公共課筆記整理出來交給了老大,讓老大沒事的時候也要抓緊時間學習,那種暗喻很清楚,他不希望老大吳廣德再次挂科。
佟建華把那個女人的資料發給了李凡以後,李凡就給王總挂去了電話,他希望與王總單獨的找個不起眼的地方說點事,王總立即就答應了。現在,李凡在王總的眼裏那可是神一樣的人物,小小年紀可不是一般,非常願意跟李凡結交。
于是,李凡吃完晚飯後說是出去遛彎,随即就坐上出租車找到了王總說的那個咖啡館。這地方是夠不起眼的,居然是在一片外國人居住區裏,周圍幾乎都是外國人,很少看到有中國人。好在李凡不在乎這個,而王總似乎也不在乎。
“王總,真是麻煩你了,這麽老遠的把您叫出來,您是真給我面子。”
“行啦,我叫王銳,我不嫌棄你,你叫我一聲王哥好了,……别,千萬别叫王叔,我真的不想被人叫的那麽老,真的!哎呀,一晃這都快40歲了!歲月不饒人啊……我就奇怪了,以你這小小的年紀,怎麽對古董文玩那麽内行?是家裏有傳承還是從小就玩這個?你就是從小玩也不會那麽厲害吧?說說,有啥秘訣?”
王銳,現在應該說是京城人氏了,其實,他是标準的官四代,曾祖父是絕對的開國元戎,雖然不是家喻戶曉的,可是在曆史上那也是有一筆的。到了他這一代,随着經濟發展的浪潮,他成了标準的商人,可是碎嘴子的毛病卻是随了這當地人,你要是不打斷他,他一個人能說一個多小時還不帶重樣的。
“那個……王哥,您是叫年輕了,可我卻是叫老了,這個虧我吃的有點大。”
“哦?哈哈哈!你小子是真有意思,吃點虧就吃點虧吧!必須叫王哥!”
李凡這馬屁拍的還真是不見蹤迹,可王銳心裏舒坦極了,占便宜誰不舒坦?
“這片專供外國人居住的公寓小區是我開發的,也是我們公司的第一個地産項目,當時是爲了試手,幹的時候很上心,也沒賣出好價錢,就保留了這個咖啡館,還是請的洋人幫我打理。”王總招牌式的笑着,随手打了個響指,叫來了侍應生,“給我們兩個來兩杯藍山咖啡,要現磨的那種,賬記在我的名下。”
李凡也跟着笑笑,“這個項目你肯定沒少賺,我又不分你的,至少你從這個項目中學習到了許多經驗和技能,對你後面的開發項目幫助是巨大的。”
“哈哈,你小子,還真是個人精,對!你說的沒錯,這個項目堅定了我們家族向地産業大步進軍的決心,光是這一點,足夠我驕傲的了。”王總伸出食指點着李凡,“好了,說吧,找我有什麽事情?不過事先說好了啊,歪門邪道的事情我可是幹不來的,要是缺錢,你都不用約我出來,我直接就用微信轉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