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義輝畢竟是見過風浪的人,此時,他根本不問緣由和緣起,隻問女兒在哪家醫院,可見沉穩的心态。李凡趕緊告訴了姑父地址,自己則是要跟凱琳娜商量。
“小麗姐出車禍了,現在在醫院,我先送你回你父母那裏,然後我就去醫院。”
“不,我也跟你一起去醫院,是我捅出來的事情,我不能一走了之。”
“姑奶奶,你去不是添亂嗎?我就是不明白了,都跟你打招呼了,你爲什麽還是要把事情給捅出來?你跟小麗說了什麽?”李凡此時的心情可算是糟透了。
“我,我就是把律師給我的那些資料給她看了,她看了以後就……”
“行!你是好人,怕她吃虧,我們都是騙子,這就是你給她看了資料後的效果!你不懂中國人的事情,幹嘛要跟着參合啊?真是服你了!”李凡氣得都發不出脾氣來了,“你們那裏的年輕人都是這樣實心眼嗎?要是都這樣,怎麽出了安德森這樣的人渣?好吧,既然你要去看小麗姐,那麽好,我給你父母打電話。”
缺德的李凡,伸手攔住了一輛出租車,然後跟老米說話竟然用起了漢語,他知道老米的漢語水平,慢點說,老米能聽得懂。
“米大伯,我們跟小麗姐出來玩,現在小麗姐出了車禍,在醫院裏,凱琳娜一定要去看,我擔心她也……是的,跟她有點關系,大概是民族不同,對事物的理解面也不同吧,那個在香港打人的家夥是小麗在德國的男朋友,是的,她說了,都說了,所以小麗……對,您年紀大了,不用再麻煩了,有我們年輕人就行……”
“你不信任我,你跟我父親準備合夥的騙我!小麗姐說的沒錯!你們都是騙子!我要下車,我不跟你一起坐車!”李凡剛剛把老米的電話挂了,凱琳娜就像一個暴怒的小獅子,怒目的看着李凡,“你讓司機停車,我說的話他不懂。”
這是鬼扯了,别的城市不好說,在深圳的出租車司機,嘿嘿,不能說都懂英文,可任誰說一句“死到撲”,沒有哪個司機不明白的。凱琳娜又不是沒有自己坐過出租車,小丫頭也是要跟李凡掰扯掰扯了,本姑娘現在就是要“矯情”。
李凡是什麽腦子啊,馬上把這裏的彎彎繞繞想明白了,心裏猛然就是一個念頭,“不能慣她這毛病,明明是自己錯了,還要在别的地方找轍?”
“No!”李凡不理凱琳娜的話,眼睛緊盯着她的那對已經濕潤的眸子,“你不小了,應該懂得人情世故,上帝還哄着你玩呢,你咋不去說他是騙子?就是怕你鑽牛角尖,我才跟你父親說漢語!當你不了解一個民族的習俗的時候,你最好不要參合人家的事情,本來是可以用水磨工夫把事情緩解的,可你這麽一弄,現在不僅是疾風暴雨,而且小麗姐還把命搭上了,你沒想明白這裏的道理?”
“哇!”凱琳娜頂不住李凡那清澈的目光,終于也崩潰了,撲到李凡懷裏哇哇大哭起來,“這是怎麽話說的?一點批評都不能接受?你爸爸知道了會很沒面子的,哎喲,你把我這衣服……别呀,我給你紙巾,你不能用我的衣服擦鼻涕!”
李凡在後座上一會法語一會漢語的,最後那段話肯定是說漢語的,把前面開車的師傅給憋的,最後實在是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來。
實際的笑聲讓凱琳娜的哭聲止住了,她很不好意思的看看李凡,又看看前面滿臉笑意的司機,從自己的小坤包裏找出紙巾擦拭眼淚和鼻涕,一副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得,李凡不得不憐惜的摟過凱琳娜,在她的耳邊輕聲的說起話來。
“要想做中國人的媳婦,你要學的東西還多着呢,你不了解中國國情,用你們的思維去看中國,那你會處處碰壁,會寸步難行,這就是爲什麽你到了這裏二個月了,卻沒有找到朋友的原因之一,要知道,中國人的許多想法不是直線的……”
結果是,李凡越是安慰,凱琳娜就越是哭,可李凡還就是不在乎,反而更耐心的安慰,說着一些富有哲理的話。李凡這是咋了?找虐型的……不,找哭型的?
要說啊,小麗比李凡大,可是從小卻是在李凡的呵護下,每每小麗委屈了,就像現在的凱琳娜那樣,沒完沒了的“哭”,于是,李凡就有的沒的的胡亂安慰,不管小麗是如何的哭,他就像“話痨”那樣軸子話沒完沒了,有時小麗都不哭了,他還在那裏的呗的呗的沒完。,他不這樣不行啊,矛盾上交,老媽鐵定不幹,老爸也會審問,更别說那個護犢子的姑姑。所以,得哄,把自己的思維陷入到某一種“唠叨”的境界,那麽再去聽哭聲……聽不到了。當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維世界裏的時候,周圍啥都不會知道,尤其是你有刻意的去關閉其他的感知的時候。
有了鄧小麗這碗“酒”墊底,李凡是什麽酒都能對付,一個凱琳娜的哭泣,他不在乎,反正軸子話翻過來覆過去的說,還沒說一個回合呢,醫院到了。
李凡是第二個到的,第一個當然是鄧義輝了。老鄧很沉穩的走了進去,現場的交警向鄧義輝描述了事故的原因,沒啥說的,鄧小麗闖紅燈,撞上了橫向開出來的一輛肌肉SUV的後輪上,由于小麗這個車是花架子,哪裏經得起如此的撞擊,車報廢了不說,鄧小麗的左腿開放性骨折,目前正在手術室裏準備手術。
“能讓我跟醫生說說嗎?”鄧義輝倒沒有說别的,他關心的是女兒。
“醫生也是在等你們家屬,沒有你們的簽字,醫生不會做手術的。”
“好,我了解一下情況,謝謝你警官!”鄧義輝還是很禮貌的對交警點點頭。
就在鄧義輝與醫生溝通的時候,李凡帶着凱琳娜悄悄的走過來了,那位醫生一本正經的對鄧義輝說起了小麗的傷情,很嚴肅,很認真。
“左腿小腿胫骨和腓骨全都斷裂,出現了很大一塊碎片,這個我們要拿掉,術後愈合不是問題,大血管也還好,沒有傷到動脈,問題是,靜脈回流大血管破裂,我們已經做了緊急的處置,現在我要告訴你們的是,這個手術完成以後,左腿會比右腿短上1至2厘米,當然,這個可以通過特殊的矯正鞋墊來解決,不是什麽大問題,那個……費用沒問題吧?好吧,你們簽字,我立即安排手術……”
“不行!小麗姐的腿不能短,你們做不來就不要忽悠人,姑父,等我給孫院長打電話。”李凡畢竟懂醫,眼前這個醫生純粹是胡扯淡呢,就想省事拿錢,根本不考慮傷者是個隻有十八歲的豆蔻少女,說出話來竟然輕飄飄的。
“什麽?我們這裏沒有什麽姓孫的院長,你是個啥意思?”那醫生翻着眼皮說道,“這是常規手術,你走到哪裏去都是這個做法,年輕人,不要異想天開!”
李凡也懶得跟這種一門心思就爲撈錢的庸醫去解釋,鄧義輝在這個問題上肯定是信小屁孩的,對這個醫生的話他壓根是不信任,直接說道,“請辦理轉院手續吧,該給你們多少錢我們一分不會少,放心吧,那個小夥子本身就是醫生,至于孫院長當然不是你們這裏的,那是求實醫院的孫院長,他夠不夠分量?”
孫今邈的大名在當地醫療界可謂是如雷貫耳,那個醫生焉能不知道?其實他也是在應聘求實醫院未果,被淘汰下來的,現在人家有這個本事,他還說什麽?
孫今邈忙了一天,正準備收拾收拾下班,沒想到李凡的電話打了進來,“什麽?老鄧的女兒出車禍了?噢,腿斷了,要短一截?你轉過來我們看看吧。”
于是,鄧小麗從這家醫院轉出來了,路上,疼醒的鄧小麗咬着牙齒,不哭也不鬧,可是滿眼都是兇光的看着李凡,似乎李凡是個罪大惡極的兇手。
沒法子,從小的時候開始,但凡有了錯誤,那所有的錯誤都是李凡的,沒錯也是錯,鄧小麗這臭脾氣和臭德行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被慣壞了的。自己找了個不靠譜的男朋友,她不說想想自己的問題,一門心思想到了是李凡如何欺騙她,害她丢醜,把所有的恨勁全沖着自己的小表弟去了,這還有沒有點是非曲直了?
“你甭兇巴巴的盯着我看,這個事情怪我嗎?我這不是還沒來得及找時間告訴你嗎?打電話?打電話能說清楚嗎?自己沒眼力見找了個不靠譜的,反而怪我?你這也就是欺負我你才算個狠人,你有本事去找那個安德森折騰去啊!”李凡今天也是豁出去了,不打算再慣着表姐,長痛不如短痛。
“什麽男朋友?什麽安德森?”鄧義輝目光中出現了疑問。
“這個事情啊……等我爸爸跟您解釋吧,我這是說不清了,您瞧見沒有,您女兒現在是對我‘橫眉冷對千夫指’啊,我冤不冤啊?”李凡沒正行的說道。
“好啊!你把這個事情還告訴舅舅了!我跟你沒完!”鄧小麗一聽更是來氣。“這次誰來也不行,誰來你都是個騙子,都是一個不值得信任的男人,我連我媽都沒告訴,你,你卻告訴你爸爸,你就是個無恥的騙子和小人,小人!”
“我本來就小嘛,從小到大,你哪次不是這樣罵我?多罵一次無所謂!”李凡此時倒是充分的展現了他那二皮臉的本事,“我要是不告訴我父親,我怎麽跟姑姑說?說你女兒在外面找婆家啦,您快去問問吧!你是不是又想讓姑姑打我?我可告訴你,從小到大,我可沒少替你挨打,說起這個來,你有些不夠意思啊!”
李凡這些二皮臉的話,把個鄧小麗更是氣得有苦說不出來,用手指着李凡就那麽點着,卻是不知道用啥詞來反擊。正在想呢,李凡卻是不理=她,轉過頭來又對鄧義輝發起了絕對是甩鍋式的牢騷,把個鄧義輝也給說的蒙圈了。
“姑父,照說吧,您不差那倆錢是不是?咋就給我表姐買了個紙糊的的車子?看着是挺洋氣的,可您看看這結果,啊!那可是疼在您女兒身上啊!您就不能狠點,給我表姐買個裝甲車啥的?看誰特麽能撞!我可是……诶诶,别真動手啊!”
車裏原本還挺凝重的,各自都有心思,被李凡這麽一鬧,都充着李凡去了。凱琳娜是聽不懂這一家子說的啥,可她看出來了,經過李凡這樣一鬧騰,至少,急救車裏的氣氛緩和了不少,沒有剛上來時候那樣凝重和壓抑了。
孫今邈親自去普外會診,看了片子後也是有些搖頭,在他看來,那塊碎片不是不能保留,問題是,一旦保留就有繼續發育增生的可能,到時候這左腿是不會短了,可卻是有可能比右腿長出一厘米,到時候走道還是會“颠着”。
“孫伯伯,我個人看法,不成熟啊,僅供參考。”李凡看出了孫今邈的爲難,就悄悄的把孫今邈拉倒了外面,小聲的說道,“我姐姐年輕還輕,骨骺線還沒有完全閉合,是不是?在影像上還能直接看到些許,而且,以她這個年齡,骨骼的再生能力也是超強的。既然有這樣的條件,我覺得不妨讓她再高‘高’上一兩厘米也不是壞事,那些做手術讓矮個子增高的法子裏不是有這樣的手術嘛?這不就解決了您擔心的左腿長的問題了?我這是胡亂瞎想的啊,不作數,不作數……”
孫今邈還真是吃驚了,“你的意思是把另一條腿也給她弄斷喽?”
“不破不立嘛,要不,您跟我父親打電話商量一下?這可是個開創性的課題,保不齊今後這個方面的手術……我說不好,反正許多矮子都爲身高發愁呢。”
不能不說,這李凡的想法還真是另辟蹊徑,從理論上說,沒啥問題,斷一條腿和斷兩條腿沒區别,可人爲弄斷的想法,哪個醫生會這樣去想?
“老同學,你外甥女的事情你知道了吧?不,不是這樣的,你家那個千裏駒給我出了個點子,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對……”孫今邈立即拿起電話打給李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