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的話讓李凡很感動,他沒有想到凱琳娜會在醫院裏守一晚上,他知道,在香港的醫院裏是不允許陪床的,危急病人家屬也是去家屬等待區裏幹坐着,那是一件很枯燥又很焦慮的體驗。從心理來說壓力還是很大的。
國内的醫院對患者家屬的陪床不僅允許,甚至還形成了規模。這也是國情所決定的。人口基數大,患者衆多,醫療成本等等因素促使這樣的模式是有效和必須的。如果按照西方人的标準去設立醫院的法定護工,那麽醫院裏的工作人員再增加一倍都不夠用。這無疑增大了患者和醫院的各項開支。現在在醫院裏請一個護工,一天低于100元,你看看有沒有人幹?可是許多家庭負擔不起這個費用。所以,爲了節省這部分開支,家屬就必須承擔起護工的工作,這就是家屬陪床。
發達國家是如何解決這個問題的呢?實際上是不解決,能夠住院的患者比例比真正的患者比例低多了。大部分病人如果沒有商業保險,那是無法獲得及時治療的。哪怕是那些福利國家,你預約一個感冒都要等上半個月,輪到你了,你的感冒都好了。小病怎麽辦?隻好去找私人醫生,吃一些死不了也治不好病的藥。大病來了,如果你沒錢,那就是等死。或者你去看急診,可那也是要被甄别的,一旦你不屬于急診範圍,那麽你要承擔由此産生的一切後果,包括你的信譽評分。
剛剛吃了點東西,警察就來做筆錄了。李凡和凱琳娜自然是“實話實說”,兩人的證件上明确的顯示,都還是“未成年人”,李凡還差幾個月,凱琳娜還差着小一年呢。一看到這個,這個案件的性質就變了,這可不是說糊弄就能糊弄的。
根據現場目擊證人的描述,兩個小屁孩進入西餐廳消費,并沒有違反任何法律規定,他們進去要的是咖啡和卡布奇諾。甚至還提醒服務生,他們是未成年人,不能喝酒。那裏本來就是集咖啡館、西餐廳和酒吧一起的,人家進去消費有啥問題?吃完晚飯,去喝杯咖啡,再給家裏打打電話,這都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重要的是,兩人都不是本地人,在香港碰上這樣的遭遇算不算給香港旅遊業抹黑?
當警察詢問李凡來港的目的時,李凡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把朱子道的電話給了警察,他希望警察去找朱子道詢問。這個表态也充分說明李凡的小腦袋瓜子裏并不糊塗,他不是一個人前來的,是有長輩陪同的。
警方也詢問了凱琳娜與李凡的關系,凱琳娜一口咬定是朋友,李凡也說是朋友,在這點上,李凡是經過思考才回答的。警方在詢問兩人的時候肯定不會把兩個人放在一起問,那就太不專業了。而李凡要是否認與凱琳娜的關系,相信一定會出問題。以李凡對凱琳娜和西方普通人的理解,在這個問題上,凱琳娜肯定會實話實說。既然有了這個判斷,那麽李凡也就沒有必要遮掩,也實話實說。
有了兩個小屁孩的證詞,那個安德森就麻煩大了。首先,通過店裏的監控視頻可以清楚的看到,這個小子一進去就具有***的性質。他強坐在已經有人的位置上,這本身就是不禮貌行爲。安德森還強辯說不知道那裏已經有人,可是擺在那的一杯咖啡是醒目的,他的這個狡辯不成立。視頻裏顯示,他用手把那杯咖啡給移動了。其次,他在誘惑未成年女孩飲酒,還是烈性的幹邑白蘭地。這不要說是在香港,在世界上大部分發達國家都是一種嚴重的違法行爲,尤其是在公共場所。第三,當受害者對其明顯反感,他還要死皮賴臉的糾纏,已經構成***的要件。第四,當他要伸手拉拽未成年女性的時候,女孩子的同伴前來阻止,這是合情合理也是合法的。李凡并沒有對其動粗,隻不過是拉住他的手腕讓其無法得逞,可安德森卻報以老拳,最後将未成年大陸男性公民打成“腦震蕩”,已經構成故意傷害罪。
在香港的法律裏,這樣的刑事案件并不以被害人是否起訴爲要件,受害人不願意起訴,息事甯人的結果隻能使肇事者在量刑的時候有所變化,案件的性質不變。安德森以自己也受傷爲由,反訴李凡防衛過當,可是這條理由根本不成立。警方甚至譏笑安德森,“人家根本就沒有防衛,是你自己不會用拳,自己打壞了手指,你怪誰啊?如果你對着水泥牆打壞了手指,是不是還要告那堵牆的主人?”
放下跟女兒的電話,米歇爾就收到了女兒發來的與李凡在香港逛街一起拍的照片,從照片上看,李凡絕對配得上女兒,依稀能夠看出李湧年輕時候的樣子,不過要比李湧年輕時候更秀氣,更有靈性,這使米歇爾感到很舒坦。
瑪索看了照片後也很高興,他建議米歇爾要給李湧打個電話,這樣的事情長輩預先溝通一下比将來“大吃一驚”要好,于是,年近八旬的米歇爾來了一個“老夫聊發少年狂”,找出李湧的電話就撥了過去。
李湧此時正在書房裏看書,看到是一個國外來的電話,心中沒來由的就是一緊,能知道他的私人手機号碼的人不多,而打過來的這個電話明顯是用座機打的,這讓李湧感到很是奇怪,現在誰還在用座機啊?法國難道還有人愛好這個?
“親愛的老師,我是米歇爾,哈哈,你沒想到吧。”電話那邊一開口李湧就聽出來了,“我實在是太老了,都不好意思跟你視頻通話,咱們就在這裏說點事。”
這是個什麽節奏啊?雖說每年都會與米歇爾通一兩次電話,可還沒有聽過像今天這樣充滿了喜氣的味道啊?難道說這老小子又有什麽事情求自己?不對啊?老小子早就退出江湖金盆洗手了啊,再說了,求人哪裏有喜滋滋的?
米歇爾自認爲是李湧手術流派在歐洲的傳承人,别看他年紀大,可卻尊重李湧爲老師,他在結合自己前半生的手術經驗加上李湧傳授給他的一些理念後,重新制定了法國外科手術裏的許多細則和新的方法,是法國公認的對醫學有傑出貢獻的偉大醫生之一,并且獲得法國醫學界的終身成就獎。
“我說老米啊,你有啥事就直說,我那個……這不是剛剛過了聖誕節,我給你發去了聖誕卡啊,你别是又玩什麽花招想叫我去出席什麽會議吧?實話告訴你,我不想去,沒意思,一群有名沒名的醫生在一起務虛,太浪費時間了……”
“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情,你必須先原諒我,你原諒我了,我就給你另外一個大大的驚喜……”米歇爾在電話那邊準備耍滑頭。
說這老年人要是玩鬧起來,跟小孩也差不多,米歇爾把女兒送到中國去留學,沒有通知李湧,在西方人看來是平常事,可是深谙華人特性的米歇爾是知道,這在中國那可是一種“非常不友好”的事情,老哥們了,你丫女兒來了,都不吭一聲,你當兄弟是啥?這樣的情感西方人理解不了,可華人就好這個。
“行吧,看你行将就木的年紀,無論你做啥我都原諒你。”李湧跟米歇爾開着玩笑,“說吧,你對不起我的事情又不是第一次,有多少次我都不記得了。”
“那個,我女兒在去年底去了深圳留學……”米歇爾話還沒有說完,那邊的電話就挂了,都不給米歇爾解釋的機會,米歇爾苦瓜着一張老臉,随即又撥電話。
這邊,李湧卻是滿臉微笑的盯着自己的電話,嘴巴裏無聲的數着數字,就興你拿老子開涮?我也玩玩你!果然在他數到第九的時候電話響了,還是那個電話。
“我跟你沒朋友做,有事情請你通過正規渠道進行,我恕不奉陪!”李湧再次挂斷電話,然後又繼續數數,眼睛裏充滿了得意的笑容,好久沒逗這老頭了。
跟米歇爾、斯内特這些西方人打交道,李湧早就摸清楚他們的脾氣,如果他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你一味的謙讓是不行的,下次保證他還跟你玩那一套。隻有你嚴厲的明确的表示了“憤怒”,那麽他們下一次就會收斂很多,就會在心裏掂量着還能不能冒險。這幾乎是西方人的通病,他們以爲說一句“I‘msosorry!”就算是心理平衡了?就沒事了?用李湧的話說,“不能慣他們這毛病。”
電話再次響起,“你聽我講完再挂!你這個家夥!這次是你占便宜!不是我!”米歇爾的聲音從欣喜變成了暴怒,然後又追加了一句,“我把照片發到你的手機裏了,你有本事等一會不要給我回電話,你打過來我也不接,我要報複!”
“咵!”這次是米歇爾那邊把電話挂斷了,整個形勢急轉,李湧被整懵了。
要說這個世界上能把李湧整懵的事情可是真不多,可今天就被米歇爾那個老東西給擺了一道,他正想拿起手機看看老東西發來了什麽,“咣!”書房的門被老婆孫敏猛然推開,滿臉喜色又滿臉疑惑的邁着小碎步沖了進來。
“這是咋的了?都老夫老妻的了,還要來查崗啊?”李湧翻着眼皮說怪話,“我不記得在我們的婚姻生活中你有過如此慌張和失态的例子,說,怎麽了?”
“是不是老米剛給你打電話?知道他要跟你說什麽?”孫敏急嗤白咧的問道。
“他能有啥啊,還不是那些疑難雜症或者是讓我去給一些後起之秀站台,我不會去的,這說話就過年了,哪兒也不去,你放心!”李湧淡淡的說道。
“哎喲!還真是被瑪索阿姨給說着了,瑪索剛剛跟我通完電話,他們的女兒現在跟我們的兒子在一起!你個混球老爹!我算是服了你了!”孫敏沒好氣的說。
“什麽?”從來沒有見過李湧如此囧态的孫敏都有些吃驚了,“李凡?那個小東西跟米歇爾的女兒?他們是怎麽認識的?誰撘得線?哎喲!這次我的醜出大了。”李湧說完用手拍着額頭,“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那小子不是跟老朱去香港了嗎?他怎麽就碰上了米歇爾的女兒?噢,對了,米歇爾還說發照片給我了,我得先看看,要是不中我的法眼,咱們不能同意,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俗話說“事不關己高高挂起,事要關己火燎心急”,就算是李湧再沉穩,這一聽說兒子居然有了女朋友,他的心也是有些火燒火燎的。
打開手機與電腦的連線,很明顯,在手機上看不真切,得上電腦的大屏幕上看才行,隻見很快打開的文件夾裏,一長串照片跳了出來,都是凱琳娜沿途拍攝的,李凡,一個陽光大男孩,看上去就帥呆了。凱琳娜,金發碧眼,婀娜多姿,活脫脫的一個美人坯子……此時,李湧注意看的是凱琳娜的穿着打扮和背着的小挂包,從頭發上的發卡到腳上穿的鞋子,李湧一個都沒有漏掉。他在分析呢……
再看孫教授,哎呀我的媽啊,滿眼的金星閃爍,張開的嘴就怎麽也合不攏了,滿臉喜色藏不住,催着老公一張張的往下翻,心裏充滿了自豪和得意。
“我不管你!這個媳婦我認定了,多美啊!法國還有這樣的美女?”
“切!孤陋寡聞!在曆史上法國就是盛産美女的,要不咋說人家浪漫呢!”李湧一副學者的派頭,“這丫頭不錯,很樸素,可以讓凡凡接觸接觸,我批了!”
“什麽就你批了?這都啥年代了?你跟我那個時候讓你老爸批了嗎?”孫敏不幹了,直接揭短,“孩子們有緣分走到一起,那是好事,沒緣分,咱們也要因勢利導,能在一起最好,不能在一起也要有不在一起的理由,沒你這樣的,你以爲是你屬下的那些醫生和護士啊?我看你是年紀越大,思想越退化!”
被老婆說的……李湧猛然想起,他還得給那個“耍無賴”的老米把電話打回去,那老小子剛才可是赤裸裸的威脅了,今天這個事情,李湧算是第一次吃癟了。
“老米啊,剛才是我不對,可你不能用孩子們的事情要挾我吧?這個事情我還得跟你說道說道,你說你,啊,那個算了,我問問你,他們是怎麽碰上的?”
“嘿嘿……”米歇爾在那邊是一陣得意的嘿笑,“具體的我也不知道,瑪索說他們是在地鐵上認識的,說凱琳娜第一次在深圳地鐵上聽人說那麽流利的法語,所以嘛,是上帝的安排,我們不能拒絕上帝的賜予,那小子,是我女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