瑙曼,當時在強力要接那個水中文物的時候,是向上面打了包票的,聲稱那個箱子無論是從技術上還是在鑒别上,對于德國來說都不是什麽問題,可是現在,箱子沒了,箱子裏丢失了什麽也說不清,剩下的隻有一些金屬物品,這在文物價值上可是大大的打了折扣,要知道,全世界考古界都清楚,能夠保存下來的有機物可是比那些萬年不壞的無機物價值高得多,重要的多。
“恩佩利,你現在怎麽解釋?東西是你堅持要的,要回來後你自己又處理不了發生的問題,現在,警方已經拿出了完整的案情分析,你說,該怎麽對外解釋?”瑙曼在恩佩利辦公室裏,趕走了其他人,然後他用陰鸷的聲音繼續說道,“這個事情我認爲最主要的就是你們掉以輕心了,是你們沒有注意物品的保管造成的!”
“我是個學者,你總不能讓我去具體操作吧?如果說有責任的話,第一個就是哈維公司,他們沒有盡到提示的義務,商場裏賣任何一個電器都要附加說明書,起到的作用就是爲客戶提示,我們花了10萬歐元買來的東西,他們就不該有個提示嗎?所以說,他們是有主要責任的!”恩佩利仍然是氣定神閑的樣子。
“你這樣說……似乎有些道理,可是你這樣解釋上面能認可嗎?”瑙曼問道。
恩佩利擺擺手,那意思是讓瑙曼不要打斷他的話,“第二個有重大責任的是負責博物館技術工作的主管勞倫斯,我是館長,隻負責面上的工作,具體技術方面的事務是由勞倫斯負責的,在我們這個國家裏,許多部門出了事情,不都是具體負責的人要負責嗎?否則,憑什麽給他們發那麽高的薪水啊?”
瑙曼此時已經明白,恩佩利爲了自保,已經準備犧牲手下勞倫斯了。而這個勞倫斯其實本來也是恩佩利的一個關系戶,現在,爲了自己,啥都不顧了。
可是瑙曼沒有往深裏想,一旦這個事情鬧大,作爲具體搞業務的他……能不能還如此穩固啊?一旦牽扯面擴大,在部裏具體負責的就是他,那是會第一個被拿出來當替罪羊的。許多在機構裏的中高層人物,往往就是因爲那麽一兩次事件,最後就被身後的政治集團犧牲掉了,這在歐洲的政治生活中是屢見不鮮的。
而此時的恩佩利在心中早就策劃了如何應對,他現在無非是先把瑙曼穩住,讓瑙曼全力支持博物館狀告哈維公司,隻要哈維公司深陷訴訟之中,拖的時間越長,他恩佩利就越是有利,要是能夠拖上個十年,恩佩利自己都退休了。
西方許多類似扯爛污的官司的确是用拖字訣最後解決的,前南斯拉夫最後一任總統米洛舍維奇的案件就是如此,作爲巴爾幹半島的火藥桶,南斯拉夫的存在始終是卡在北約喉嚨裏的一根刺,于是,北約和美國在南斯拉夫搞事,讓南斯拉夫分裂,然後,用五千萬美元的援助,換取分裂後的塞爾維亞臨時政權把米洛舍維奇給逮捕下獄,進行了曠日持久的審判,可政治問題如何能用刑事案件審判?五年後,米洛舍維奇被拖死在監獄裏,随後,海牙國際法庭宣布了一系列調查結果,稱沒有證據表明米洛舍維奇該對那場悲劇負責,案子不了了之。
現在,恩佩利心裏打算的也就是這樣的心思,他授權律師去處理這個訴訟案件,可是在博物館内部,他卻把各種文件統統的鎖進了保險櫃,哪些該拿哪些什麽時候拿出來,恩佩利都算計好了,他準備面臨調查階段的時候,一點點的把關鍵文件拿出來,每個調查節點都會因爲缺少相關文件的印證而被拖延相當長的時間,在恩佩利看來,調查階段至少要拖上三五年,到了那時,政界也好,司法界也罷,怕是早就物是人非了,而他作爲“學者”卻是一個常青樹不倒翁。
類似恩佩利這樣的人,在哪裏都有,這樣的人就是靠投機取巧,鑽營人脈而成爲社會的寄生蟲,尤其是那些搞政治搞文化的“學者”,因爲這幾門學科的成就是沒有即時硬指标的,一個理論的好壞鑒證需要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社會檢驗,許多觀點和論點本身就是富有争議的,而恩佩利這樣的學者靠的就是炒前人的剩飯,拼接各方的論點,捏合到一起,再用一些艱澀和難懂的詞彙進行包裝,随着時間推移,加上自身的外表包裝,這樣的人也就慢慢成爲了“學者”“專家”。
雖然現在出事了,可回頭仔細看看,恩佩利還真沒有直接介入操作層面,他是作爲一名管理者而發号司令,一旦出事,倒黴的肯定是下面的那些人。
哈維号的航速這次可是顯露出來了,艦長沒有想到,這艘用于海上科考的萬噸船舶的航速居然比他原來開的護衛艦還要高,當他指揮着哈維号在大西洋上以近三十節的航速巡航時,他真不敢相信,一條民用船舶能夠跑的如此之快。
其實,哈維号航速高的原因很簡單,那就是,這條船不是運貨的,不可能滿載航行,同時,船型的設計早就數字化、流線化了,不僅阻力小,而且還有各種現代化減搖鳍設計,而作爲推進動力,居然是柴燃聯合動力,這也是因爲船内空間大的原因,要知道,在中高速航行時,燃氣輪機是比普通柴油機效率更高更節油的,隻有在低速的時候,使用柴油機才是劃算的。所以,當今許多大型郵輪,使用的動力基本上都是柴燃聯合動力組,原因就是要綜合性能。
僅僅五天時間,哈維号就已經到達了摩納哥附近海域,方丹出面去辦理了一系列手續後,哈維号就在方丹所屬海域裏下錨了。此時,正是地中海炎熱季節。
李凡幹脆又叫了幾個學生過來,此時正值暑假,學生們都放假了,李凡給他們出費用,讓這些學生過來體驗,反正是淺海,在當地找了二個專業潛水員加入,這些潛水員主要是負責安全方面的業務,至于海底勘察的事情就不用他們了。
博物館在警方的案子終于結束了,馮塔因正式出具了偵查結論,随即,博物館在警方的那邊的卷宗被封存了,警方将所有的物證都留底後退回給博物館。
在水中腐化的木箱經過對木箱箍上的銘文鑒定,确認爲16世紀中後期德國著名工匠沃爾夫家族的作品,根據留存照片斷定,屬于當時頂級作品。箱内的諸多金屬片爲鑲嵌在木箱外面的裝飾,主要是一些樹葉、花卉的形狀。
箱内有一個王冠,被證實是菲利普二世正經佩戴過的王冠,但不是其加冕時候戴的王冠,這在價值上就打了一個大大的折扣,但以其曆史年代來看,還是一件不可多得的曆史文物,從這點上說,比現存在歐洲各大王室裏王冠要珍貴的多。
歐洲各大王室的王冠有很多,尤其是有諸多女王後,在某種意義上說那王冠幾乎相當于一種特殊的“發箍”戴在頭上,即便是當代,一些王室出席正式場合時,還是要佩戴這樣的王冠,但任何一個王室裏,正式加冕的王冠就不一樣了,很莊重也很正規,絕對不像“發箍”那樣,往往代表的是王國的地位。
王冠,說白了就是帝王戴的帽子,在西歐的一些王室裏,王冠最後完全成爲裝飾和表達神聖的意思,沒有了功用的屬性,而在極寒地帶的俄羅斯卻是不一樣,他們的王冠還是帶有帽子功能的,有的甚至也像清朝皇冠那樣,用皮毛裝飾保暖。
事情到此,不關警局什麽事情了,人家把該做的都做了。如果恩佩利以不可知爲由,主動承擔點責任,這個事情也就這樣了,不會鬧出啥事情來。類似的事件在考古界其實發生過許多次,許多珍貴的曆史文物就是由于不可知的原因最後沒有了,許多科學家、考古學家面對這樣的事情也都能坦然對待。
可是恩佩利不懂得這些,他認爲自己任内不應該有瑕疵,他不能容忍在自己的任内出現瑕疵,他是一個示自己榮譽和成就無比重要的人,所以,他想通過訴訟給自己找補,隻要把責任推出去,把鍋甩出去了,他就覺得自己是個完人了。
哈維和李凡是坐飛機到達馬賽的,然後被方丹的司機接到農莊裏。他們很快就進入角色,隻不過這次的科考比較悠閑和惬意,方丹幾乎爲他們準備了舒适的環境和條件,每天晚上還能在莊園裏享受品茶懇談,享受各種海鮮。
當地潛水員聽說他們是要到海底勘察,搖頭笑道,“這裏怎麽可能有古代沉船啊?就是有,怕也早就被打撈出去了,這裏的海水太淺了,雖然海底是岩石結構,不是那種海灘,可這裏的确是沒有什麽東西了,我們年年都在這裏潛水,海底下早就被我們看了個遍,要是你們能從這裏發現古代遺迹,我情願給你們白幹!”
李凡沒有直接反駁這個叫安托萬的潛水員,他不可能向這些外行去講複雜的科考細節,反正,到這裏來也不過是度假性質的科考。更重要的是,這次出來科考,李凡是全家都來了,丈母娘瑪索、妻子凱琳娜,還有倆孩子,全都來了,不光是李凡全家來了,那個愛占便宜的劉道源一家也來了,隻不過這些家人是滿世界瘋玩,跟科考八竿子打不着,劉道源每天去摩納哥的高級社交場所,在那裏,他兜售的許多油畫成爲搶手貨,用劉道源的話說,得把這次出來潇灑的錢賺回來。
其實,方丹的那個莊園并不在摩納哥,而是在邊上,這裏的海岸線就是岩石型的,雖然向下到海底不深,可海底并不是沙灘型的,而是那種錯落嶙峋的石頭。
正因爲沒有海底土壤,一些海底植物在這裏就不多見,沒有海底植物,許多海底生物鏈就沒有頭,所以,這附近幾乎就很少能夠看到海鮮,想在這裏撈點海蝦海螺啥的,不是說沒有,那數量可真是少的可憐,而距離這裏不遠的海域,卻是許多海産品生存的天堂,也正因爲這個原因,方丹才沒花多少錢就得到了這塊地方,說起來是面臨大海,可卻沒有海灘,想要去海裏遊泳,還得弄個吊籃上上下下的,你可以說這是另一種體驗,可畢竟不夠大衆化,要不然,這樣的寶地還能保留原樣嗎?方丹就是不想賣,怕也會被别人追着屁股不得安生。
李凡第一天下水就有了發現,他居然從海底岩石縫裏摸出了一根15世紀的船錨殘骸,雖然上面長滿了各種藤壺,但李凡還是一眼就看出來了。經過一番努力,用撬杠和電鑽把鐵錨從石縫中拔了出來,然後才用船上的絞車吊了上去。
“這顯然是一個卡在岩石縫裏最後被拉斷的船錨,看看這鎖鏈,似乎船還不小呢。”哈維看着那個不到一米長的鐵錨說道,“我查了一下,這種鐵錨大約是在12世紀以後出現在這一帶的,先放着吧,等拿回去後再清理表面。”
“這個海底下可能還有東西,我看到一些岩石的形狀,好像都是經過人加工後的,太重,我沒能弄上來。”李凡換好衣服走了進來,“我在想,這裏可是地震帶啊,在古代,這裏不知道有多少建築最後颠覆進大海裏,還記得希臘那邊嗎?”
“嗯,我同意你這個想法,或許我們能在這些地方發現一些古代遺迹,很難說,反正我們以練兵爲主,能有個強有力的隊伍,明年咱們還是去老地方找東西!”
哈維現在對海底勘察可謂是信心滿滿,他知道李凡是這方面的奇才,有李凡在,去任何地方搞勘察他都不怕,都有信心,在這點上,哈維是早就笃定了。
方丹本來是跟着金牌經紀劉道源一起去摩納哥各個上流場所去應酬的,一個金牌經紀,一個金牌拍賣公司老闆,這本來就是摩納哥這個特殊地方最受歡迎的兩個人。摩納哥的地方很小,隻有2平方公裏,本地人口不到一萬人,可常駐在這裏的人卻有好幾萬人,這裏也是歐洲現存幾個非常小的公國之一。
摩納哥是富人紮堆的地方,也是許多隐形富豪喜歡藏匿的地方,而在富豪裏,自然也是你方唱罷無登場,許多人往往是繼承祖業後就開始衰敗,昂貴的龐大的開銷會讓一些不善經營的人必須要出手家裏的珍寶和物品以維持自己的臉面。而新晉的那些富豪則需要用各種好東西裝飾自己的門面,在這樣的場合,劉道源和方丹當然就如魚得水了,一個是收便宜貨,一個是賣出好價錢。
就在方丹拿着酒杯跟一些人侃侃而談的時候,一個侍者拿着無繩電話找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