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從漢堡過來送海水的,請你們立即安排下一步的工作。”克拉克說。
“好的好的!我們已經接到了恩佩利館長的指示,我這就帶你們去技術室!”技術部主任克勞斯馬上就說道,“請跟着我的引導車走吧,你們來的太及時了!”
來的路上,李凡就跟克拉克說好了,出面的事情都要由他來,李凡和趙嘉耀都屬于臨時來幫忙的,這個原則李凡是不能放棄的,他太明白這裏的彎彎繞繞了。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技術室,看到已經變得烏黑的箱子,李凡心裏很不是滋味。不說這個版權是誰的,光是這人類的文化遺産,被搞成這樣,心裏就不舒服。
趁着卡車司機把車開進去的功夫,李凡拉住趙嘉耀,“等會你就帶車回去吧,你們的事情完成了,回去後替我謝謝你老丈人!有空跟他一起喝一杯!”
“嘻嘻,你都多久沒跟他老人家喝酒了?這次可不要随口打哇哇是!”
趙嘉耀跟李凡是在大學裏時的隊友,在校隊的時候,就知道李凡是個鬼精靈,兩人的關系可不是一般,雖說都在歐洲,可兩人見面的機會還真不多。
“不打哇哇,讓他老人家準備好,他要是見了我,怕不就爲喝酒了,最近他沒在歐洲淘點寶貝?明明五大三粗的,偏喜好玩古董!告訴他,吃虧上當的東西就别拿出來了!”。李凡笑嘻嘻的跟趙嘉耀說着。
很快,卡車就開出來了,幾桶海水不難卸,還有那個大櫃子,卸下了,司機拿了簽收單就開出來了。趙嘉耀跟李凡打個招呼就爬上了副駕駛,一溜煙走了。
克拉克和李凡帶着馬勤在克勞斯的陪同下快步走近博物館的技術室,在那裏,泡在混合看淡水的液體泡着那個箱子,李凡一看就直皺眉頭,他知道,淡水已經給那口箱子帶來了損害,到底可不可逆,李凡現在還說不好。
“請你們立即叫來工人,這個櫃子要放好,然後立即向櫃子裏注水,注意一下溫度,這個房間的溫度似乎高了一點。”克拉克在李凡的提示下趕緊說道。
“我們這裏長期是恒溫的,是控制在23度左右,如果要降溫……可能我們這裏一時半會還做不到,即便是把這個房間的空調調低,溫度下降的幅度最多一兩度。”勞倫斯回答道,“你們帶來的海水溫度是多少度啊?如果相差不大……”
我們那輛車本身是自帶空調系統的,車内的溫度是在18°左右,你們可以用溫度計去試一下,如果按照這個房間的溫度,相差5°,這就不好說了,不知道後面會帶來什麽樣的變化。克拉克搖着頭說道,“是不是可以去買一些冰塊過來?根據我們的經驗,低于18度可能要好一些,因爲,這箱子原來處在的溫度從來沒有超過20度的,溫度高了,可能會使一些化學分子變得活躍,也能使一些特殊的微生物也會在溫度合适的時候加快繁殖,這些……都應該考慮到。”
李凡見克拉克說話有些遲疑,隻要站出來說話了。
“請問你是誰?你具備到這裏來的資格嗎?或者說,你說的話算數嗎?”
勞倫斯見一個年輕人突然說話,還是個華人,他頓時就用一種質問的口吻說了出來,那架勢似乎完全不把李凡放在眼裏。沒法子,白人裏這樣的人多了去了。
早年,許多白人到華夏去談生意,他們的嘴臉就是如此,他們可以表面上對你客客氣氣的,可是轉臉,他們自己之間談話時,那是極盡對華人的不屑和瞧不起,一些翻譯就算是聽到了,也裝着沒有聽見,類似這樣的事情多了去了。比如,三峽發電機組裏,有一半是德國與法國、美國等國家聯合制造提供的,安裝好後,就發現其提供的水輪機有震顫,叫他們來,他們趾高氣揚的不認賬,最後還是我們自己找到了諧振原因,改寫了控制程序,最後徹底解決了問題,到後來,德國方面又要反過來來買我們的技術。西方人那種自打的心态,幾乎是烙在骨頭裏的。
對李凡,在考古技術和鑒别技術上,克拉克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甚至比哈維了解的還清楚,他曾私下裏找李凡讨教,李凡随便給他說了幾點,就讓克拉克受益匪淺,現在,在德國,鑒定瓷器,克拉克說第二,怕是沒有幾個人敢說第一。
“這是我們從漢堡大學請來的李專家,李專家可是Y大學考古學系的一級教授,請勞倫斯先生放尊重一點。”克拉克毫不客氣的看着勞倫斯,“如果轉移這個箱子,我不行,也不懂得程序,一切都要靠他,如果你得罪了他,後果自負!”
勞倫斯頓時被克拉克的話給噎住了,不過他轉彎也是很快的,“對不起!是我唐突了……不過我确認一下,等會指揮轉移的工程是他來指揮嗎?”
“是的!就是他指揮,我還可以告訴你,這個箱子就是李教授從海底找到并吊上來的,這個箱子的一切,沒有比他更清楚的了。”克拉克毫不猶豫的回答了勞倫斯的話,接着又強調,“剛才李教授的話沒有說完,請你繼續聆聽他的話!”
“噢!是這樣啊!那好,請李先生吩咐吧,我們該幹什麽?”
勞倫斯此時表現似乎又有些耍賴皮了,明明李凡已經提出許多疑問,他起碼應該動腦想想,提出一些參考意見,可這家夥就當沒聽見,完全變成了撥一撥動一動的樣子,這分明是爲可能出現的任何問題做了甩鍋的準備了。
“立即去購買大塊的冰磚回來,要快,越快越好!”李凡也沒時間跟那個家夥計較了,“在箱子存在的海底,常年的溫度是在12、3度左右以下,即便是在夏季,這個水溫變化也不大,我們必須要把溫度控制在這個範疇之内,如果你們這裏做不到,那後面可能發生的事情就很難說了,尤其是對微生物的控制。”
“控制微生物難道不可以使用藥劑嗎?現在的飲用水、供應的食物等等,都在使用各種藥劑,添加劑,也許那樣會更加有效和穩妥!”勞倫斯冷笑着說道,“或許李先生是一個考古學家,一個研究古代曆史的專家,不知道化學方面有沒有涉獵?鄙人不才,是柏林大學生物化學系的碩士生,同時,還是牛津大學的化學系博士研究生畢業,在這個方面我覺得去弄點抑制微生物生長的藥劑是沒有問題的,還有一些抗氧化劑,通過我們館裏的試驗,都取得了比較好的結果。”
看着一臉得意洋洋的勞倫斯,李凡轉頭對着克拉克做了一個無奈的手勢,随口就小聲說道,“他把文物當成化學試驗了!那你問問他,爲什麽這個箱子現在變色了?我懶得跟他解釋,太累!如果他要堅持,請他在備忘錄上簽字畫押!”
說着話,李凡轉頭看看馬勤,馬勤在那裏點點頭,揚揚手中的鋼筆,還拍了一下西服上面的口袋,李凡放心的點點頭,然後走到旁邊去看擺放的箱子,還伸手試了試房間空調吹出的風向,然後就站在旁邊不說話了。
克拉克可是不買勞倫斯的賬,他自己本身在德國就很有名了,雖然從拍賣公司行當裏退出了,可正因爲他的退出,名氣反而更大了,許多在歐洲發現的存疑古董,都要高價聘請克拉克去做最後的鑒定,而克拉克架子大得很,輕易不去,他實在是被一些行業内的鬼蜮伎倆搞怕了,不想再去蹚渾水了。除非是一些正規的說明前因後果的博物館或者與之相熟的私人關系,否則,根本請不動他。
今天,他們午飯都沒有吃,就是在路上買了幾個漢堡包湊合了事,到了地方,卻遇上勞倫斯這樣的怪物,這能讓克拉克忍得住嗎?
“如果你認爲你說的那樣可以做,那麽好,請你在這裏寫下來,簽上你的名字,當然,我會備注反對意見!”說着話,克拉克就從馬勤手上接過寫好的一張紙,“來吧,你既然是這樣一個知名的化學家,或許你的堅持是對的,誰知道呢!”
勞倫斯頓時就傻楞在那裏了,還真是什麽樣的将軍帶什麽樣的兵,務虛,他們一個個都是好樣的,碰上玩真章的,頓時就聳了。勞倫斯也不争辯了,直接叫過一個工作人員,讓那人立即到附近去采購冰塊。而克拉克玩了這一把後還不罷休,故意的舉起手腕上的手表,仔細的看了一下後對着馬勤大聲說出時間。
馬勤身上帶有錄音設備,不僅是李凡知道,克拉克也知道,那支高檔的錄音筆還是克拉克交給馬勤的呢,而馬勤一來就通知這裏的工作人員,要求工作室裏的監控打開,他們需要全程進行視頻監控,不能有任何一個死角。
要說,這博物館的技術室裏還真是全程無死角的視頻監控,這已經不是新鮮事了,在出了幾次技術修複事故後,這裏被質疑過好幾次,那些視頻都是亡羊補牢的一種手段,自打有了這些監控,技術室裏就沒出過事故……不,那個水櫃還是出了事故,不過不是由于人員疏忽大意造成的無謂事故,而是對物品認識不足盲目動手造成的,将來,那些視頻一旦公開,怕是勞倫斯和恩佩利都不好交代。
經過這兩個回合的碰撞,勞倫斯心裏窩火,他悄悄的走出去給恩佩利打電話,
“老闆,來的專家是個年輕人啊!他提出了許多匪夷所思的要求……他這個專家到底有沒有資格證書啊?如果沒有,我們完全可以拒絕嘛!”勞倫斯說道。
“怎麽?他要臨時加錢嗎?”悄悄恩佩利這心思,完全是以小人之心去想任何人,“不要胡扯什麽資格證書,那樣的操作你在全世界能找到發放資格證的單位嗎?如果他要的不多,你可以先答應他,等到事情完結以後,讓哈維公司去對付,他是哈維公司聘請的,不是我們博物館,現在,轉移箱子的事務也是由哈維公司負責,你要好好配合,不要給對手留下把柄……我明天一早就回去。”
“不是,他們不是要錢,而是要冰,他們說,我們技術室裏的溫度過高了,他們懷疑會出現微生物繁殖,這,這不是胡扯嗎?”勞倫斯氣憤的說着。
“什麽?哪裏來的微生物?難道說你的工作室沒有消毒清理嗎?”
“清理了啊,工作室在剛開始的時候就做了消殺處理,這都是按照程序來做的,他們說海水裏含有微生物,這裏的氣溫高,非常适合微生物的繁殖和生長,我提出用藥劑進行消殺和預防,他們拒絕了,還說如果按照我說的做,要我簽字,”
“你該不是傻乎乎的簽字了吧?”那邊恩佩利的聲音都發抖了,得到了勞倫斯否定的回答後才算是緩過氣來,“你給我記住,那個箱子的事情,一切聽他們的,如果沒有經過我的允許你敢簽字!回去就炒你的鱿魚!”
“啊?可是剛才海水運到的時候我簽收了啊!那也不能算嗎?”勞倫斯問道。
“那個不算,好了,好了,我現在正在跟瑙曼去談點事,從現在開始,你不許簽任何字!這是命令!一切等我回來再說!”恩佩利最後說的聲色厲俱。
恩佩利此時正準備去出席一個招待會,聽說有官員下來,漢堡市的一些對口衙門就發出了宴請的要求,這樣露臉的機會,恩佩利怎麽可能會放棄?而且,就那口箱子的時候,他還想給一些人吹吹風,把一些甩鍋的理由預先放出去呢。
要說,上面人到了下面,總會有對口接待的,這次是來的太急了,瑙曼就沒有來得及給當地機構發出正式通知,加上在沒有落實責任,沒有找到甩鍋的對象之前,瑙曼和恩佩利都沒心思是玩那些應酬。哈維接手後,兩人頓時輕松了,一餐飯,把瑙曼吃的開心了,立即讓根包去通知當地相關機構,晚上怎麽也得安排點節目啊,這樣的出行可是不能無聲無息的,總得要弄出點動靜來吧。
别以爲在西方,官員出門就沒有前呼後擁了,其實更厲害,拜登到任何地方都會有安排,都有專門的機構負責一切。就是這樣,他們還無法保證在路上被人認出來,扔上幾個雞蛋啥的,對于西方政客來說,反而能在政治上撈粉,有的壓根就是身後的公關公司特意安排的,要不,怎麽吸引選民的眼球啊?
按說,博物館出了這樣緊急的事情,恩佩利無論如何該連夜趕回來,可是這個自诩歐洲最後的紳士,貴族,卻是留在了漢堡去出席相關單位的晚宴,然後還要開一個啥子座談會,據說,現場還會有一些主流媒體的記者前來采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