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特奧這個時候也不老實了,接受一些記者的采訪,說出了自己的“委屈”,“我的作品拍賣的最後成交價是最高的,二個作品拍出了近十六萬的高價,比我平常制作的藝術品價格還要高,可是我自己隻拿了五萬歐元,這的确是有些諷刺和殘酷,可是我無能爲力,我隻能接受現實,如果我自己是個富豪,我肯定會把自己的作品買回來,可惜我不是,我不過是一個獨立的瓷藝匠人。”
馬特奧的話本身說的是一個事實,他倒是沒有直接的攻讦錦标賽,可他也沒有點明,他的作品是被漢堡市瓷藝收藏協會收購的,當時,他自己是可以不賣的,問題是,他自己能夠拿到拍賣會上賣出高價嗎?沒有收藏協會的背書,他那兩樣東西怕是連一萬歐元都賣不到,可他沒有把這裏面的行業規矩告訴記者,這就是在誤導和讓公衆往歪處想了,而西方的許多人是最喜歡和最善于玩這樣的文字遊戲,事情如果走到了極端,那也與他們無關,法律還真是無法追究他們。
股市裏的争鬥再次開始,阿希姆這次還是要做空,輿論動員他已經砸出去了,可是這次他卻發現,好像沒有對手,倒是砸空的同道不少,從第一天的股價狂瀉,到第二天的繼續狂瀉,就沒有一個莊家出來護盤的,阿希姆私底下派人去調查,發現原來的那些常年拿着哈維股票的莊家,這次居然手上都沒有哈維公司的股票,他們似乎都在等待到最後抄底,這簡直是……阿希姆有一股替人打場子的感覺。
去年聖誕節之前,阿希姆狠砸,砸到最後自己受不了啦,隻好平倉離場,可是那些股票去哪裏了?似乎米爾頓霍夫曼這幾個傳統莊家都沒有接盤,可股價卻是在節前完全止跌,節後暴漲,再加上前段時間哈維公司爆出從彼得堡收購回來的垃圾裏發現了寶貝的消息洩露,加上馬上就要開始的二大拍賣公司的春拍,這哈維公司的股價再次登上高峰,讓人們不可思議的爬上了曆史最高價位。
阿希姆爲了策劃在哈維公司年度分紅前砸盤,也不得不在最高峰的時候吃進一部分哈維公司的股票,手上如果完全沒有哈維公司的股票,到時候查起來不好交代,這也是一些做空高手玩的欲擒故縱的把戲,阿希姆當然知道這些手段。
可是,自打他開始抛掉手上股票後,股市一路狂跌,在跌落的過程中他也沒有忘記指示手下做波段,隻不過是負波段的做法,通過波段操作,逐步降低做空股票的成本,可這次卻是怪了,每次進了,股價就再次下跌,逼得阿希姆也不得不跟着抛掉剛剛吃進的股票,在他認爲做空已經到底的時候,他又發現,股市上似乎還有人在做空,力道比他還大,這他喵的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現在的局面是,阿希姆旗下的幾家證券公司不動,市場上就平靜如池水,可是隻要這些證券公司一動,想往上拉,那就會是鋪天蓋地的砸盤湧進來,弄得這些公司都怕了,可這些公司想抛掉手上股票想止損,市場上的股價就一路狂瀉,弄得阿希姆都認爲是得罪了神靈,想去找個巫師給自己算算了。
阿希姆知道是有對手在跟自己作對,可這個對手到底是誰?他第一個懷疑的是跟他相互競争幾十年的霍夫曼,可是霍夫曼這段時間中規中矩,完全沒有攪合進哈維公司的波動活動中,甚至還去美國參加了一個什麽狗屁的交流會,完全置身事外。第二個被懷疑的是米爾頓那老家夥,可這次都不用調查,米爾頓就在那裏對着媒體大放厥詞,說市場這次很不聽話,他過完聖誕節從美國回來後,這裏的局勢完全變了,他甚至抱怨,這一波哈維公司的股票他沒有搶到,手上那一點點股票都不好意思說出來,而對當下的做空局勢,米爾頓坦言,自己是做順風股票的,這樣詭異的局面根本把握不了,他甯可讓資本滞留在賬面上,也不會去冒險玩自己不熟悉的操作,這點是肯定的。米爾頓的談話等于是在詭異波動激烈燃燒的哈維股票争鬥上又澆上了一桶汽油,而且還不忘點上火,頓時,哈維股票在股市上就變成了“跌跌不休”了,短短的幾天功夫,股票價格就被腰斬。
說,這跌跌不休不正是阿希姆做空想要的結果嗎?阿希姆應該高興才對啊!可事實卻不是這樣,做空的概念分好幾種,如果是去做股市大盤指數的多空,那你就是在賭整個經濟走勢,隻要大盤的指數曲線跌倒你預設的範圍内,你就獲利了,反之也是一樣,這樣的交易無須吃進吐出什麽具體的股票,做的就是指數。
而做具體個股的多空就不一樣了,從理論上說,你也可以做這個股票的指數變化,問題是,那等于是自殺,一旦有人發現你在做指數,你玩的小沒人理你,可你要是做得大,那就是兩個資本或者更多資本直接面對面的搏殺了,想要把一個單個股票的曲線弄出點變化很難嗎?太容易了,在最後收盤之前砸進去一個巨量的數字,那曲線就變了,你能砸我就不能砸嗎?于是,做指數變成了具體做股票了,這就是個股多空争奪往往都是以具體股票的進出爲标志,單純的曲線指标是毫無意義的,千分之一的股票變動就可以讓曲線發生實質性變化。
做單個股票的多空需要的最根本的是什麽?是對手,如果沒有對手,你一個人唱獨角戲,多也好,空也罷,你玩自己啊?對手是什麽?對手就是錢,是你想要謀奪的錢。現在阿希姆找不到對手,難道他在做空之前就沒有去調查嗎?
不,他不僅去調查了,而且調查的很細,他發現,今年對他來說是一個機會,由于去年聖誕節前的争奪,他已經事先把霍夫曼給逼出局了,米爾頓實際上也是被逼走的,本來他是可以大獲全勝的,可沒想到,就在他暗自高興的時候,市場風雲突變,尤其是哈維公司被他“逼着護盤”,結果是哈維公司在股市上大有斬獲,而他自己卻是鬧了個雞飛蛋打,賠了夫人又折兵,成爲業界的笑柄。
可事情往往是有一失就有一得,去年年底的股市博弈,到新年過後,哈維公司不得不按照證監會的要求,分期分批的把“護盤”所得股票放出去,而且其放出去的溢價也是被規定的,這就是一種鉗制的規則,否則,上市公司都可以自己玩自己了,那股市上還不亂套?早期的股市就是因爲沒有對上市公司的限制,而弄得爆發過好幾次經濟危機,弄得許多股民傾家蕩産,最後才形成如今這樣的模式,也就是說,沒有證監會的指令和批準,上市公司是不可以入市護盤的,同樣,沒有指令和批準,你已經吃進去的股票也不可以輕易的随便就放出來,否則就會亂套,一旦引發其它相關聯股票的混亂就不是單個股票,而是整個股市了。
就是這樣的護盤舉動,實際上也不是完全公開的,被指令護盤的公司是悄悄進村打槍的不要,不管進出都不會大張旗鼓,如果公開,那就是你這公司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無可救藥的地步了,證監會是盡職責,公開責令你護盤,明知道你沒那能力了,可還是發表各種似是而非的談話,表達對該股票的期望,等等,可這個時候,基本上是回天無力了,當年索羅斯狙擊泰國和馬來西亞金融市場的時候,各方玩的套路大同小異,弄得這兩個國家的經濟一下子倒退了15—20年。
可是,年後,在哈維公司逐步分批的吐出因護盤吃進的股票後,阿希姆沒有發現新的莊家,可哈維公司的股票還是一路上揚,他找來經濟師進行了深入仔細分析,得出的結論是“市場股民對哈維公司運作充滿信心和信任”。
這意味着什麽?分析師進一步解釋,去年聖誕節前挑刺的事項在今年開年之後全部被推翻,哈維公司運作良好,他們僅僅隻花了百萬歐元就從彼得堡那邊買回了具有充分潛力的“文物垃圾”,據說,二個華夏明代鬥彩瓷碗的價值就足夠平掉彼得堡項目的所有花費,而回來就發現的哈布斯堡金币和那根有特殊意義的腰帶更是擁有很大的增殖潛力,這還不包括還有95%的垃圾沒有分揀,最後到底還能有什麽的懸念,如此論下來,哈維公司的經營毫無問題,股票升值潛力很大。
沒有特定的莊家,大批散戶争相建倉,這樣的局面還能做空嗎?
在一般人看來,這樣的局面怕是不好弄,膽小的投機商會幹脆放棄,沒有對手的多空博弈如同是進入一個充滿飛蚊的區域裏,隻能揮舞雙臂亂打。可是阿希姆卻不是這樣認爲,他覺得這正是一個好機會,作爲一個要砸場子的潛在莊家,他需要的就是有一大片茂盛的韭菜等待他去收割,沒有對手實際上就是把所有散戶當成對手,在阿希姆看來,那些散戶就是一群烏合之衆,隻要他在上面一砸,大批的散戶就會跟着抛售手中的股票,這樣他就可以在預定的價位大筆吃進,然後再狠命的一拉,然後把手中的股票抛出,隻要簡單的操作幾次,他就能把聖誕節前的損失撈回來了,搞不好還會賺的更多,這就是阿希姆在看了報告後的想法。
道理說起來很簡單,可操控起來卻是相當複雜,各種分析軟件和指導原則是一樣都不能少。行動的一開始,還的确是按照阿希姆構想的那樣,哈維股價應聲而落,第一天就暴跌10%收盤,阿希姆感覺很滿意,在收盤的時候,他還特别指示吃進了一點,要不然,那價格還會跌下去,爲了第二天的盤面好看,誘惑一些散戶加入,阿希姆不願意把曲線搞的太過難看,讓一些投機者望而卻步。
按照阿希姆的預想,第二天開盤後,哈維股價應該往上跳開,他事實上也是那樣準備的,沒有開市之前就把高價挂上去了,結果,開盤後價格也的确是挂在高位上盤桓了不到一刻鍾,就有人開始抛盤了,而且還是那種勢不可擋的狂抛,等到了下午收盤的時候,幾乎又跌了10%,而到了尾市,阿希姆這邊沒有動手,股價就站住了,似乎就是做給阿希姆看的,你不守尾盤?那我來守!
可到底是誰在這樣幹?阿希姆知道自己可能疏忽什麽細節了,當天晚上,他旗下的所有公司和人員都在調查潛在的對手,可查來查去,還是沒有結果,完全是散戶的自發行爲,抛盤來自德國各地,來自西歐各地,尾市吃進也是一樣。
“這不可能!他們怎麽就那麽齊整的同進同出?一定是有外圍莊家在遙控!立即向證監會舉報,向那些散戶提出質疑!不能讓這些人壞了我們的規則!”阿希姆幾乎是怒吼着對自己的助手和秘書說道,“把我們調查和分析的情況送到證監會去,讓他們重視起來,今天,我們暫時不動,先看看風景再說!”
這一天,阿希姆這邊沒動,股市上也沒人動,平進平出的不少,阿希姆知道,那是自己旗下的公司再逗對手出手,可是沒人搭理,此時,阿希姆想往上拉,做空的風險太大,拉高後可以把手上的股票出掉,賺點差價彌補一下虧損。
可是隻要他手下的挂上高價位,還沒等自己賣自己,那邊就有散戶把手上的股票抛出了,說,這自己賣自己别人怎麽插進來?其實也很簡單,人家挂出更低的抛盤,股票耦合機是不認人的,會把價格最低的先交易完畢,結果就是,隻要高位有買盤,買下來的一定是别人的股票,自己這邊的股倉是越漲越大,不僅沒有降低建倉成本,反而還增加了。弄得阿希姆火起,幹脆下令反操作,吃進,有多少抛盤就吃進多少,這下子跌勢就擋不住喽……等到收盤,阿希姆的股倉幾乎增加了二倍,建倉成本更是增加了不少,而在這一天,他已經布下了眼線,要求在今天晚上一定查出到底是誰在場外操控,在他看來,這狐狸尾巴一定跑不了。
可是,這晚上他注定是失敗,調查的結果還是那樣,是分布在全國各地的散戶所爲,而且完全相互不搭邊,在今天股市上,一會是漢堡那邊的散戶進入,一會是柏林的散戶進入,到了收盤的時候,又是魯爾工業區那邊的散戶沖了進來,這些分布讓阿希姆完全搞不清是怎麽回事了,他在思考自己是掉進了什麽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