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歸期将至

“沒有!”龍闖闖不假思索的否認,既然他剛才已經見過那玉石的光,那麽他總會想辦法拿出來的,父皇對娘親那麽執着,要是知道他想把娘親送給銳親王,父皇應該不會輕饒了他吧?

龍九夙也沒有立刻揭穿他的謊言,緩緩的閉上恍若能洞悉一切的眼,“再過幾日,你将是妖族皇儲,那并非一個和樂太平的安穩之處,妖之所以爲妖,皆因貪婪和yu望,你将是他們的王,而在此之前,你是他們眼中的獵物,你可否會怕,我的兒子,龍殿戈墨?”

螭吻是個尊貴的種族,龍之子,何等的殊榮,又是何等的古老,他們的存在仿佛是上古遺落的的時空片段,每一個新的生命輪回,都将在長老和占星師所見的星軌之上被記錄,他們被冠上獨尊的龍之姓,他們的名,也按着年輪在出生前的百年被定下,這便是族名。

整個妖族未來的主人,叫戈墨。

星軌上那大片的紫光,預示着螭吻皇族将在他手中走向最極緻的巅峰。

龍闖闖是頭一回聽到這個名字,微微皺眉表示他并不習慣,一如妖族各部落首領對父皇的尊稱爲龍皇九夙那般,回到妖族,他便是龍殿,可是,他卻更喜歡娘親揪着他耳朵時又氣又惱的叫他“臭小子”,或者說,他甯可永遠做娘親和小妹的“小老大”,而不是去學會嗜血手段統領千萬魔兵妖将。

或許是從出生開始,他便随着花雲裳那樣散漫慵懶的女人,對權欲并沒有那麽大的野心,隻一點他清楚地知道,他是天地間最高貴的螭吻皇族,他唯一的生存方式,就是成爲妖族的王,否則,衆妖容他不得。

“不怕,”他說,“父皇,我不怕。”

隻要可以保護笨女人和小禍水,他可以什麽都不怕。

龍九夙掀開眼簾,看着倔強中透出淩然氣勢的兒子,驕傲的掀起嘴角,“很好。”

“父皇,到了十五,我們真的要走了嗎?”龍闖闖意有所指的看了眼熟睡的花雲裳,“那娘親呢,她是否與我們同往?”

十五,很快就要到了呢。

“她……”想到屬于她的那頁空白生死簿,還有三生石上怎麽也尋不出的姻緣,龍九夙遲疑了片刻,記錄着凡間所有生靈的地方,沒有她。

在龍闖闖期許和希冀的目光中,龍九夙再度閉上眼,似承諾又似呢喃,“她将同往。”

這話猶如一粒定心丸,龍闖闖近日一直緊繃的神經終于舒緩下來,靠着馬車壁眯起眼睛,安心的睡去了。

“主人!主……”受罰中小九丸和小七邪也解禁了,但顯然被主人下了死令,不敢再出現在母子三人面前,所以趁三人睡着,立刻吵鬧着現身了。

龍九夙擡手放至唇邊,目光略帶緊張一一掃過花雲裳及兩個孩子的臉,示意其安靜些,莫要吵到入睡的妻兒。

他那麽小心那麽細緻,倒是和過去默然冷淡的龍皇陛下判若兩人,小九丸俏皮吐了吐舌頭,“主人還不承認,這分明就是愛上花花了。”

龍九夙也不否認,倒是身邊的七邪不贊同的碰了碰她,壓低了聲音,道:“王,你當真要那個凡人去妖族?”

小九丸也瞪大了眼睛疑惑的看着他,她當然也希望花花可以去,可主人沒能改掉她的生死簿,凡人若要去了妖族,是斷然活不下去的。

龍九夙不啃聲,依然優雅的閉目養神。

“王,歸期将至……”

清冷的紫眸映出小七邪紅紅的眼睛,生生的将他要說的話堵在喉間,徒留下滿心的不甘。

“主人,說起來還真是可喜可賀,我還以爲這次來凡間又是徒勞,沒想到眼看要出去的時候,聖石出現了!”小九丸唯恐小七邪再說錯了話頂撞主人,她可一點也不想再陪着他面壁思過了。

“嗯。”龍九夙淡淡的應道,眉宇間卻有些放松和欣慰,的确,也出乎他的意料。

兩次來夜國,爲的不過就是那塊石頭,一年前沒能到手,這一次,他勢在必得。

數千年爲了龍的使命爲了妖族的繁榮,他早有些累了倦了,是時候爲自己自私一回了。

小七邪看到他眼中的私欲,心頭狠狠一顫,一種大膽的想法油然而生,他不禁脫口而出:“王,莫非你想把聖石給她?”

龍九夙面色如常,“有何不可?”

“可是……”

“可是長老們說過聖石不能落入凡人手中,否則三界會大亂的,而且聖石回歸妖族才能震懾諸位部落首領,穩固螭吻王族的統治……雖然小九丸很喜歡花花,可即便是真正的天命王後,也不能與聖石相比,不,十個王後也比不上一顆聖石!”小九丸驚叫道。

聖石是主人一年來來人間的緣由,這回雖然主要是來找小殿下,但聖石重現依然是個不可多得的機會,簡單地說,聖石和龍闖闖兄妹二人都是他們計劃中的目的,而花雲裳,可以是個過客,可現在龍九夙竟然想讓她用聖石脫胎換骨以進入妖族……

“那又如何?”龍九夙挑眉,一貫優雅的狂妄。

“這……這……”小九丸有些語塞,“這是不對的!沒有什麽比聖石更重要,否則我們也不會兩次來人間,一年前主人爲此還被西索親王暗算險些喪命,這次好不容易妖石再現,說不定西索親王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了,不管怎麽說得到妖石都應該帶回妖族,沒有什麽比這個更重要。”

“是嗎?”

“是!”小七邪堅定的說,“這個凡人,不值得王爲她冒險去聖石,更沒資格擁有聖石。”

“呵,”龍九夙笑了,傾城也傾國,柔和的眸光凝視着花雲裳咧着嘴帶着些許口水的慘烈睡顔,道,“誰說沒資格?本座說她有,她就有。”

“王!”

小七邪還想說什麽,龍九夙一揮手,兩個聒噪的毛團子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他笑得微有些任性,孩子一般,“遲遲,但願本座爲你如此,不會後悔。”

随即,他又笑了,他龍九夙,從未悔矣。

聖石麽?不過一塊死物,區區幾個部落首領,他自有的是辦法去征服去放逐,而她,他要她常相伴。

這便是妖,想要便去掠奪,不管代價是什麽,隻要能如願,就好。

“戈墨,本座知道你在偷聽。”龍九夙還是抱着花雲裳和凰小禍,可這樣的他不但不顯得狼狽,反而異常的慵懶。

龍闖闖白皙的臉蛋刹那間漲得绯紅,小手也交握在一起不安的絞着,就是沒敢睜開眼睛,扭扭捏捏的模樣好不可愛。

他不睜眼,龍九夙也不說話,小家夥到底是認輸了,飛快的瞄了他一眼,嘴硬的說:“我……我沒偷聽!”

許是怕父皇怪他,龍闖闖又不情不願的補充道:“我本就沒有偷聽,是父皇和小九丸他們說話太大聲。”

那時候,他漂亮的臉已經紅透了,可愛得不得了,要是對面坐着的是花雲裳,此刻早該過來捏着他的臉了,偏偏那個人是妖族龍皇。

老實說,他有些怕。

“戈墨,你記住,今後,你不需要對任何人解釋,你說的話是對是錯,無人可以定奪,隻要你開口,沒人有資格反駁,你是妖族未來的王,王,是不會錯的。”龍九夙如是說。

“我,記下了。”

恰在這時,花雲裳醒了,可能是太了解自己,所以她很自覺地舔了舔嘴唇,擦去了嘴角的口水,然後迷茫的打量了兒子和祭司大人,接着抓住龍九夙的衣服,不滿的說:“龍九夙,你教壞我兒子!”

她看起來像沒睡醒,畢竟這姑娘雖然膽子不小,但從來都不敢對他這麽無禮,除了醉酒之後。

龍九夙勾唇想聳聳肩,可小禍水還抱着他一隻手臂睡得正香,顯然他做不到這一簡單的動作,但好整以暇的目光,還是讓花雲裳紅了臉。

她有些慌亂,滿臉赧然,大約這才徹底清醒了。

當然,在兒子的教育這種大是大非的事情上,花雲裳是不會被感情蒙蔽了雙眼的,所以她弱弱的朝龍九夙笑了笑,貓着腰從他懷裏移開,隔着放置小香爐和糕點碟子的案幾,不客氣的捏住兒子還帶着可愛紅暈的臉蛋,賊兮兮的說:“臭小子,不許聽你父皇的,錯了就是錯了,要主動承認錯誤,不然長大後沒教養沒素質,你長得再漂亮也娶不到好媳婦的,頂多就是那些胸大無腦的花癡才會喜歡蠻橫不講理還不知道知錯就改的男人呢。”

“哦,”龍闖闖憋着笑,意味深長的說,“父皇,娘親說得對不對啊?”

身後絕色的妖精臉上盡是古怪之色,随即笑得像隻狐狸,揉了揉女兒被雷炸成了可愛小卷兒的柔軟頭發,笑道:“對,怎麽不對,本座有時候,的确是蠻橫不講理。”

花雲裳囧了,“祭司大人,我不是這個意思,你……”

“我如何?”他依舊笑得無邪。

“你威風凜凜霸氣側漏高貴優雅讓人着迷狂拽酷炫無人能敵……是小的胡說八道,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計較。”花雲裳是沒出息,就怕這個好看的大妖精一個不高興再把她丢出馬車,要知道這回她是打定主意賴着他了,要有怎麽樣,她喜歡就好。

“是嗎?可本座卻覺得不如遲遲說得這般好,至少眼光不好。”龍九夙惋惜的說。

“啊?”遲鈍的花雲裳想了好久,才意識到愛上“沒教養沒素質蠻橫不講理還不知道知錯就改”的漂亮妖孽的可是她花雲裳,所以她是那個胸大無腦的花癡,祭司大人看上她覺得眼光差?

好好的一堂小兒思想品德課,愣是在花雲裳大紅臉的沉默中度過了,她再度狠狠的鄙視了自己,怎麽别人談戀愛都是備受chong愛,到自己這裏,就變成備受欺淩了?

而事實上,隻是這姑娘庸人自擾,若她想任性想胡鬧,祭司大人怎會不由着她?可惜在花雲裳的認知中,要是奴役祭司大人這樣的妖孽,估計是要下十八層地獄的,她不敢。

于是,在不久之後呼風喚雨的龍殿戈墨的認知中,也就形成了對任何人都要冷漠狂妄不解釋,唯獨對娘親對妻子要特殊對待的強大定律。

馬車行的很慢,花雲裳很高興,因爲這樣看到的風景很美,就跟幻燈片一張一張的放着一樣,整幅的自然畫卷,美得如癡如醉。

再美的風景看久了也會倦,花雲裳百無聊賴的揉了揉眼睛,開始打量起因爲小禍水睡着所以難得安靜的馬車,最後将目光投向一大一小兩隻絕色的妖精,開始還比較矜持的偷瞄,後來就明目張膽的看着,甚至還咧着嘴癡癡的傻笑。

還是美人好,永遠看不夠。

說來龍九夙和龍闖闖也算是極爲嚴肅的兩人(至少在外人看來),可被某人這麽厚顔無恥的盯着,到底是有些坐不住了,小闖闖的臉燒的通紅,爲了掩飾窘迫,趴在小案幾上裝睡,徹底無視了她。

龍九夙則恰好相反,不躲不閃回視着她,扯開一個魅惑人心的笑容,道:“遲遲,本座好看嗎?”

“祭司大人……”

“夙。”她總是不長記性,他就不厭其煩的提醒。

花雲裳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拍了拍有些灼熱的臉頰,突然滿臉認真,正色道:“祭……夙,你知道龍闖闖和凰小禍是怎麽來的嗎?”

好吧,她承認有些緊張,好在說話倒沒有結巴。

“蛋孵化而成。”龍九夙輕笑着回答,眼神明明寫着“你生的還問我”。

花雲裳被噎了一下,她當然知道那兩隻是她生的蛋,可是,爲什麽這蛋會跑到她的肚子裏呢?可是面前的臉戴着鬥篷時怎麽看都像個不好對付的狐狸,就是那種永遠出現在最後的終極boss,可誰能告訴她,爲什麽他摘了鬥篷就會有這麽純真無邪堪比他兒子的目光?

“這個……那個……”

她應該怎麽問這個連接吻都目光澄澈好像隻是吃飯喝水的祭司大人,他是怎麽把新婚的大家閨秀撲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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