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前所述,力子都在起事之前,系是其本縣的強豪,而這個季臣,與他同縣,兩人是舊識故交,他兩個那時的關系就很親近。力子都之起事,背後便有季臣的鼓動。
季臣早年在其縣中時,以智謀知名,并且除有智謀以外,他還擅長術數,号稱精通道術。
沂平、東海、琅琊,尤其是琅琊這塊地方,早在春秋戰國時期,便是方士們的主要活動範圍之1,原始道教的東方起源地就在這裏。秦始皇時有個大大有名的方士叫安期生,據說秦始皇即是因見了安期生,與他談了3天話,方才起意遣人去尋海上的3座仙山以求不死仙藥的,這位安期生就是琅琊人;又原本時空中,興起於東漢末年的太平道,其所奉行之經典《太平經》也是出於琅琊郡,又原本晉時之太師道的孫秀、孫恩、孫泰也都是琅琊郡人。
因而,琅琊、東海、沂平此地,素來是民間相信方術者衆多,自稱善於方術的也比比皆是。
這位季臣雖非是正兒8經的方士,然生長此間,不免受此風浸染,因而非僅他本人笃信方術,且與方士來往得多了,也就學會了1些方士們的手段,慢慢的名聲傳出,遂就号擅道術也了。
力子都之起事,起事的主要推動力當然還是在力子都,但造反作亂是提着腦袋幹的大事,事若不成,就是3族夷滅的悲慘下場,力子都因就此亦是曾有過猶豫不決,最終是季臣用術數給他推演了1番,得出了王莽的天下坐不久的結論,力子都這才最終下了決心起事。
起事的決心是季臣幫他下的,起事以後,凡遇到重要的事或者打仗等等,力子都也都會問1問季臣,請季臣幫他再用術數算1算,以來決定他該怎麽選擇或者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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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沂平郡戰事不利,底下該怎麽辦?是季臣給力子都算了出來,東海郡将大有利於他,於是力子都遂轉戰入進東海,結果如季臣所算,的确是1改屢敗之窘,無往不利起來。
也因此,力子都是更加相信季臣的術數、蔔算了。
打南成是件不折不扣的大事,1如既往,力子都在戰前當然也得請季臣給他蔔算1下,之所以定在今日開打,亦正是出於季臣的蔔算。季臣算出來,今日這天是開始打南成的最好日子。
力子都在給董憲等諸從事下今日打南成的這道命令時,把這個日子是季臣算出來的這點也告訴了他們。董憲聽了,回到本部以後,就把黃朱叫了去,叫黃朱也算1算,——讓黃朱也算算,倒不是董憲不信季臣,而是董憲羨慕力子都手下有季臣這麽個“神人”,所以想試試黃朱成不成。卻這黃朱,壓根不懂術數,董憲讓他算,他哪裏會算?便隻好答說季臣算得很準。
如今看來,季臣算出來的這個最宜開始攻城之日,卻是并不能稱之爲準了。
這才剛剛開始攻城,壕溝都尚未開始填,就被田徹接連赢了兩陣!
亦就無怪贲休惱怒,質問黃朱爲何當時說季臣算得準了。
黃朱心中叫苦,啞口無言,嗫嚅半晌,無話可答。
董憲的長子也在邊上,他說道:“黃先生,你要不再給算算,到底今兒個攻城合宜不合宜,要是不合宜,……阿父,咱們幹脆撤兵吧。”
眼瞅着董憲的目光也落到了黃朱的身上,隻怕也是想要令黃朱再來算上1算,黃朱爲難不已,找了個借口,說道:“大郎,我并無有帶蓍草在身,現在沒法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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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人開口,爲黃朱解了爲難。
這人徐徐說道:“将軍、大郎,不管季軍師算得準不準,咱們既然已被田徹接連奪了兩陣銳氣,今日之攻城顯是不可再戰了。以在下之見,将軍不如且報力大率,将我軍今日連抵田徹兩合之情形告知於他,先撤兵回營,今晚犒賞3郡,待把士氣提振以後,明日再戰不遲。”
衆人看去,說話此人,3十出頭年紀,頭裹綸巾,衣穿白色大氅,腰中的銀帶上挂了個錦繡香囊,手中拿着1柄玉如意。
這人不是别人,正即是董憲數次叫黃朱去爲自己招攬的那位黃朱的從兄,名叫黃香。
董憲面色轉變,收起了怒容,轉爲沉吟,撫摸颔下胡須,尋思片刻,說道:“先生所言甚是,我軍現下銳氣已失,若要再鬥,恐怕是得不償失,可是力大率有令,叫咱們今日填壕,而下壕猶未填,若便撤兵還營,如何向力大率交代?”
黃香儀态雍容,輕輕摩挲着玉如意,微笑說道:“力大率的命令是叫各部,3天之内把各自負責攻打的城牆外之壕溝填平。今日不過才是第1日,還有兩天可用,無須急於1時。”
董憲向城東、城西望了望,說道:“先生請聞,其餘3面城牆外,現皆喊殺盈耳,此必正是各部都正在填壕,我軍若是獨退,大率怪罪下來,何以應答?”
黃香笑道:“從事,要說起來,我軍今日雖然未把壕溝填上,然於我整部兵馬言之,已是立1大功!”
董憲愕然,說道:“立1大功?先生,咱們什麽時候立下了1個大功?又是什麽大功?”
黃香正色說道:“力大率上次沒能打下南成縣城,緣故在何,我等俱知,是因爲城中田徹骁勇狡詐,故而上次大率功敗垂成。今日攻城,從事與田徹連鬥兩場,雖是未能把壕溝填塞多少,但卻爲全軍拖住了田徹,也就等於是起到了掩護其餘3面城牆外之各部填壕的大作用!從事,這不是1件大功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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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憲呆了1呆,摸着胡須,說道:“……要按先生這麽說的話,也确算是1樁小小功勞。”
贲休、王賢等卒史你看我眼,我看你眼,繼而俱皆欽佩地來看黃香。
“從事若是擔心力大率怪罪,那就換個法子,不必咱們全軍都退,留下1部人馬在此,裝個填壕的架勢,也就可以了。”
兩軍交戰,最重要的是士氣。
雖然田徹赢的這兩陣,真正殺傷到的董憲所部的兵士寥寥無幾,隻有那麽十數人,可是董憲全軍的士氣已然是遭到了不小的打擊,固然接下來,董憲還是可以催促兵士趕着那些擄來的鄉民繼續去填壕溝,然而田徹而下正在城南,如果他再玩出什麽幺蛾子來,再次的對董憲部的士氣造成打擊,那就算能在填壕上有些進展,接下來真正的硬仗是攻城,攻城時,恐怕部曲的鬥志就會比較低了。
董憲考慮過後,接受了黃香的建議,說道:“便按先生此議!”
就1邊派人去向力子都禀報需要暫時撤退回營,以振作士氣,1邊給劉昱傳下命令,令他率引本部繼續監督擄來的鄉民填壕,而其餘的他本部的各部人馬則悉還營。
——今日填壕,董憲其實是不用全軍出動的,他大可隻遣數百人出營,就足夠催壓擄到的鄉民填壕,而之所以他把全軍都調出來,其之目的,實是爲給城中守卒造成壓力,是想打擊守卒士氣的,但卻渾未料到,城中守卒的士氣沒有打擊到,他本部的士氣反被打擊了。
劉昱接到董憲的命令,雖是不滿,可知無法拒絕,亦就隻好按照其令,看着董憲本部撤退還營,無奈地命令戴蘭、曹豐等各遣兵士,壓着被董憲部擄來的鄉民繼續填壕。且不必多說。
隻說董憲率部還回營中,與王賢、贲休、黃香、黃朱等進到帳内。
諸人坐定。
董憲問黃香,說道:“我今日本想打壓守卒士氣,卻不意反被田徹将我士氣打擊。今日才是初戰,已輸兩陣,若不尋策改之,将不利於來日之攻城。敢問先生,可有妙策教我?”
黃香把玉如意放在案上,手揣入袖中,笑與董憲說道:“将軍勿憂!好請将軍知曉,這個田徹,我熟知其人,早年間,我與他曾有數次相見。他這個人,小有狡詐,但也隻是小小的狡詐罷了;其雖悍勇,然無非匹夫之勇而已!現今将軍與各位從事齊聚力大率麾下,合計戰士萬餘,料城中守卒至多數百,我軍爲敵十倍之衆,田徹1人,何能守之?假以時日,城破必矣!現在唯1的問題是,我軍明日填壕的時候,田徹有可能會再度出城騷擾,此亦不難化解,明日填壕時,從事稍稍作些預備,不被他再擾到,或趁其出擾之機,反将他敗上1陣即可!”
“先生所言,正合我心!可是先生,他明日若再出擾,怎麽做才能反将他敗上1場?”
黃香呵呵笑道:“将軍英明,豈會想不到對策?”
“先生的意思是說,我可提前置下伏兵,他若再來騷擾,便掩而殺之,反将他敗。”
黃香贊道:“将軍此策,誠然妙也,正是應對田徹再來出擾的絕佳辦法。”頓了下,撫須笑道,“在下不才,敢請爲将軍此策,再補上1策。”
“先生所補何策?”
黃香說道:“将軍,咱們今日是因不備,而才被田徹偷襲兩次得逞,民諺雲‘吃1塹,長1智’,明日咱們再填壕時,田徹也許會想到,我軍已不會如今日無備,他就可能會不敢再輕易地出城了,……就如方才,将軍令王卒史去城下搦戰的時候,田徹不就沒敢出城麽?因此,爲防田徹明日仍是不敢出城,在下愚見,将軍不但可設伏兵,并且不妨再用1用誘敵此計。”
“先生,如何誘敵?”
說,
黃香呵呵笑道:“以将軍之英明睿智,如何誘敵,豈會想不到哉?”
董憲琢磨了會兒,說道:“明日填壕溝時,我把弓手藏在督壓民夫的兵士中,田徹若果敢再出城來擾,我就以箭射之!同時……”他看向了王賢,說道,“王大兄,我撥給你勇士百人,你率之,也混雜在兵士或民夫之中,适時,趁田徹爲箭所射,你疾奔殺出,爲我把他擒之!”
黃香贊不絕口,說道:“将軍此策,端得絕妙好策!按将軍此策行之,明日田徹他要再敢出城,必将爲将軍之階下囚矣。”
想到了對付田徹出城騷擾的辦法,并且此策若能得成,無論能否擒下田徹,隻要能讓田徹吃個虧,就能夠把本部的士氣重新提振起來,董憲心頭輕松了不少。
黃香等董憲享受夠了自己的稱贊,摸了摸胡須,端正了下坐姿,說道:“将軍,應付田徹可能的出擾隻是小事,填平壕溝也不是甚麽難事,於下最重要的,在下以爲還是填平壕溝後的攻城之此事。如何才能夠在東海屬正的援兵到前,把城給打下來,這才是現在的最要緊之事。”
董憲以爲然,說道:“先生必是已有破城之良策了?”
“要說良策,在下不敢說有。但是我今日細細地觀看過了南城城牆,南城縣的城牆定是近月來新做了加固,又值天寒,要想破之,确實是不會太容易,強要攻之,我軍的損失必會不小。那麽怎麽才能我軍部曲的傷亡?在下敢有1計,獻給将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