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從王四懷裏掏出香氣撲鼻的粉紅錦帕,在漸漸暈迷的王四面前晃了晃,“哪個店伴會随身攜帶妓院紅姑娘贈送的鴛鴦錦帕,又有哪個店伴有資格蒙妓院紅姑娘贈送鴛鴦錦帕。”
王四迷糊之中聽到徐國難低聲譏笑,心中又驚又怒又懊悔,白眼一翻登時昏暈過去。
見王四雙眼緊閉暈迷不醒,徐國難抿嘴冷笑,走到窗邊探頭向外面張了張,見破爛街道人來人往毫無異樣,他自被施世軒識破身份就一直提防探事暗中下手,自然不會被假象蒙騙,沉吟片刻彎腰提起王四,運勁向窗外用力抛去。
王四瘦小身軀在空中劃了條弧線,瞬間就墜落地面,眼看砸中泥地不死也殘,地面突地彈起張柔軟漁網,把即将與泥地親密接觸的王四緊緊裹入細密網眼。
緊接着太白酒樓竄出十多名精壯漢子,七手八腳把王四緊緊按住,隐約可以聽到得意的粗野狂笑。
“一千兩銀子,夠老子到賭坊耍上一陣!”
徐國難望見窗戶下面精壯漢子得意忘形,不出聲地笑了笑,身形晃動輕煙般飄出窗戶,左手在窗沿輕輕一按,斜射落到丈許開外,提氣向栓在木樁的黃骠馬疾奔過去。
施世軒既然有心設局埋伏,太白酒樓内外必定布置得鐵桶相似,當機立斷乘馬遠離,方能脫離陷阱反客爲主。
姚國泰站在窗邊眺目遠望,眼角餘光瞥見一條黑影從不遠處墜落,還沒醒過神來就見“徐國難”被預先設置的漁網緊緊罩住脫身不得,接着就被蜂擁而出的便衫探事牢牢按住,眼看大魚入網不由地哈哈狂笑,狀若癫狂。
剛想喝令便衫探事把“徐國難”擡進太白酒館,蓦地又見另一條黑影從窗戶飄出,定睛細看不是化名塔蔔利的徐國難又是哪個。
見徐國難腳尖在地面輕點,急速奔向系在酒館門口的黃骠馬,姚國泰念頭微轉立即明白心思,瞪眼指着徐國難跺腳高叫,“快給老子上前攔住,莫讓亂黨趁機逃脫。”
從太白酒館沖出的便衫探事喜滋滋按牢“徐國難”,哪有餘裕理會姚國泰叫嚷,姚國泰見不是事,伸手從腰間摸出早就上火的短铳,瞪大眼睛對準徐國難就是一槍。
忙亂之中無暇瞄準,鉛彈從徐國難身邊掠過鑽入泥地,激起一溜火花。
鉛彈射來徐國難腳步微緩,斜眼瞟視見二樓窗戶密密麻麻擠出七八顆腦袋,都用黑洞洞的槍口瞄向自己,心知逃脫時機稍瞬即逝,深吸口氣雙腿運勁,本就疾奔的身子比原來更快了數分,瞬間來到黃骠馬旁邊。
與此同時刺耳槍聲接連響起,酒館門口鉛彈紛飛,不時有行人慘叫倒地。
槍聲響起過往行人都受到極大驚吓,不約而同加快腳步狼狽奔逃,這時太白酒館大門“轟”然劇響被巨力撞開,大群受驚食客你拉我扯亂哄哄沖出,跌跌撞撞彙入奔逃隊伍,把酒館門口擠得水洩不通。
發覺不對想要蜂擁過來捕拿徐國難的便衫探事被沖得站立不住,隻得縮在牆腳邊急得跳腳。
徐國難也被奔湧過來的人群裹挾不由自主倒退數步,剛要抓到馬缰的左手短了數寸。
低頭吃草料的黃骠馬受奔逃人群情緒感覺,揚蹄高嘶躁動不安,扯得馬缰筆直如同鋼絲。
姚國泰見徐國難淹沒在密集人群中不見蹤影,急得雙腳亂跳,舉起短铳就沖人群胡亂開火,手下探事有樣學樣跟着開槍,鉛彈居高臨下在人群中亂跳亂飛,時不時有無辜行人中彈慘叫倒下,鮮血飛濺觸目驚心。
槍聲震耳行人奔逃愈急,街道到處都是無頭蒼蠅般的奔跑人群,哭叫連天跌跌撞撞,時不時有支持不住的行人踉跄跌倒,瞬間就被人流踩踏沒了聲息。
徐國難見狀低聲暗罵,情急之下伸手用力抓向馬缰,精神力量前所未有集中,腦海突地轟然大響似乎撞破層隔膜,渾厚真氣自然而然從丹田噴湧而出,沿着膻中穴沖向肩膊直至食指,指尖如同開了小洞陡地射出無形勁氣,在繃緊馬缰上面輕劃而過。
繃得筆直的馬缰立時斷成兩截,仿佛被鋒銳利刃劃過截面整齊無比。
徐國難陡地感覺身體仿佛輕了幾分,遠近傳來的喝罵聲、哭泣聲、驚叫聲清晰可聞,他腦袋有些懵懂,見黃骠馬馬蹄蹬地就要急馳奔跑,顧不得理會爲何會發生異變,輕喝一聲身子從人群中躍身竄起,一個筋鬥倒翻躍上馬鞍。
徐國難伸手牢牢抓住馬鬃,雙腿夾緊馬腹就要催馬奔馳,見前面到處都是哭叫奔逃的倉惶行人,哪有空處可供黃骠馬揚蹄急馳。
正自沒理會處,耳邊忽地響起尖利哭啼,徐國難斜眼瞥見一名五六歲男娃被行人撞跌倒地哇哇大哭,滿臉塗滿鼻涕淚水,眼看就要被洶湧人群吞沒。
數丈開外,一名年青婦女面如死灰,縮在街角望着男娃想要拼命沖出,卻被密集人流擠得動彈不得,眸裏全都是絕望神色。
徐國難知道男娃被奔逃行人踐踏必定喪命,眼前仿佛出現紮着朝天辮粉嫩可愛的徐太平,微一猶豫晃身下馬疾射到男娃,間不容發之際伸手抱起,反身疾速彈回馬鞍之上,整個動作一氣呵成間不容發。
徐國難也不知自己爲何會下意識做出如此冒險舉動,坐回馬鞍方才噓出口氣,望着洪水般的奔逃人流背心粘濕濕全是冷汗。
自己輕功何時精妙如斯,居然能夠往返自如瞬息救人,徐國難腦裏有些糊裏糊塗,緊急之下不暇理會,勒緊馬缰随着奔逃人流緩緩馳向鎮外開闊地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