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良久姚國泰喘着粗氣回過神來,見胖頭陀站在旁邊有些奇怪地窺伺自己,一副想問不敢問的便秘模樣,他深吸口氣平靜激動心情,和顔向胖頭陀道:“本官有機密要事差遣你去做,事成之後保管升官發财,連升三級也未可知。”
聽到升官發财胖頭陀登時軟了骨頭,大包大攬道:“大人盡管吩咐,小的拚了性命不要也必定替大人辦到。”
姚國泰眸光現出猙獰,湊近胖頭陀耳邊輕聲嘀咕了幾句,胖頭陀聽得肥臉慘白,吃吃道:“大人,您這——”
見姚國泰不悅地皺了皺眉,深知都事大人光棍脾性的胖頭陀吓得渾身一激靈,趕忙轉換口風道:“大人放心就是,小的一切聽令行事,必定不負大人期望。”
姚國泰滿意地微微點頭,沉吟片刻從袖袋掏出五百兩銀票遞給胖頭陀,低聲囑咐道:“這事隻許你知我知,倘若讓施統領聽到風聲,後果如何你自己明白,嗯!”
拖着鼻音的重重嗯字讓胖頭陀又不自禁打了個哆嗦,忙不疊拍胸膛保證絕不洩密,伸出雙手接過銀票,笑成彌勒佛退将出去。
姚都事這回可是大方之極,一出手就是五百兩,夠老子上堂子嫖賭好幾回。
可一想起布置的機密任務,胖頭陀面色青白憋成了苦頭陀,藏在袖袋的銀票仿佛也成了燙手毛芋。
姚國泰無暇理會胖頭陀的異樣心思,腦海充斥着撞到金山般的無窮喜悅,滲着似有若無的淡淡驚懼,他負手在房裏急轉了幾個圈,彎腰打開抽屜取出本厚厚的機密情報,翻到其中一頁細細閱覽起來。
“徐國難本名徐仕進,前明中山王徐達後裔旁枝,其父徐文宏任職前明錦衣衛百戶,順治二年由徐文宏攜帶南逃投奔鄭逆成功,其母劉雅萍途中死難……”
姚國泰嘴唇嚅動輕讀出聲,陰沉眸光越來越是明亮,喜悅光芒完全壓制了淡淡驚懼,嘴角的獰笑越發明顯。
轉眼就已過去數日,漳州城内風平浪靜一切如常,仿佛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這天徐國難坐在書房批閱公文,關東客商胡德前來投遞書信,原來塔蔔利祖母伊娜麗老太君年老重病,寄信催塔蔔利早日北歸,說是倘若急行尚可與老太君見上最後一面。
看完書信徐國難潸然落淚,持着書信去找哈善,禀報祖母病重隻得北歸,請都統大人行個方便。
哈善得了旗人諸葛亮諸事順遂,金銀财寶滾滾進門,眼下瑞棟還在養傷手下無人,自然舍不得塔蔔利告假離開,隻是歸家侍老是兒女孝心,阻擋不得隻能答應,沉吟問道:“塔蔔利,你回關外打算走海道還是陸道?”
徐國難心中早有定計,道:“回關外本來乘海船到天津下船最是便捷,隻是現在鄭逆作亂海道梗阻,塔蔔利想繞陸路先到浙江舟山,再改乘海船北上歸家。”
哈善點了點頭,道:“既然先走陸道,俺贈你一件寶貝。前些日子有人送了匹黃骠寶馬,據說是唐朝大将秦叔寶坐騎後代,别名透骨龍,能夠日行千裏,奔馳最是迅捷。俺這就送給你乘騎,到了赫圖阿拉代俺向伊娜麗老太君問好,日後老太君身體康健,速速返回漳州幫俺辦事,哈善必有重用。”
啥泰旗人習性最喜駿馬,見到寶馬良駒千方百計弄到手,府内馬廄養有十多匹關外駿馬,都是高大健壯日行千裏,輕易不肯給人乘騎。
黃骠馬由讨好哈善的商賈萬裏迢迢從西域草原購得,渾身卷毛如同黃緞,通體無一根雜毛,昂首揚鬃神駿非凡,是有名的大宛寶馬,哈善到手之後極爲喜歡,經常親自洗刷喂食,視若拱璧,每日都要乘騎黃骠馬招搖過市。
徐國難知道黃骠馬是哈善的心愛寶馬,連聲推辭不肯接受。
向徐國難肩頭用力一拍,哈善哈哈笑道:“咱們旗人性格爽直說一是一,哪來那麽多扭捏,你騎馬快去快回,日後返回漳州用心幫俺用心辦事才是正經。”
領着徐國難大踏步來到後院馬廄,早有家丁牽出黃骠馬,徐國難擡眼望去,見黃骠馬身高丈許雄健異常,果然是難得之極的寶馬良駒,心中微微感動,雖然他接近哈善另有目的,哈善待他卻是真心實意,不像漢人那樣兩面三刀虛情假意。
哈善撫着馬鬃有些戀戀不舍,見徐國難望着黃骠馬若有所思,眼珠轉了幾轉,忽地問道:“塔蔔利,你這次返回赫圖阿拉探病,能不能順便幫俺捎封家信回去?”
目光現出緬懷,輕聲道:“自從順治元年追随先皇入關,俺跟着康親王東征西讨,許多年沒有回到關外老家。你如果方便順道幫俺捎封家信,也可給族人報個平安。”
徐國難心中砰砰劇跳,嘴裏毫不遲疑道:“當然方便,都統大人什麽時候寫好,塔蔔利取了再行上路。”
見徐國難答得斬釘截鐵,哈善滞了滞,哈哈笑道:“俺家黃臉婆娘大字不識,家信不捎也罷,你探病之後早日返回,都統府的大門永遠爲你敞開。”
皺眉道:“瑞棟現在還躺在床上沒有痊愈,老子本想讓他趁機多歇些日子,既然你急着趕回赫圖阿拉,這就跟瑞棟交接一下,回來老子爲你置辦餞行宴,把漳州的旗人都請來,好生風光風光。”
徐國難聞言暗喜點頭答應,“感念”哈善恩德教了許多對付奸滑漢人的妙招,讓哈善更加感覺人才難得,依依不舍。
雖然身份暴露不得不主動離開漳州,臨行之際能夠想方設法給海霹靂施琅多添些堵,也是徐國難願見其成的妙事,何況又不用花他半分本錢。
眼見日頭高懸臨近晌午,徐國難向哈善奉還都統令牌,約定晚上在都統府舉行餞别宴,轉身出府前往瑞棟府邸交接情報工作。
想到即将與殺死姆媽的仇敵見面,徐國難目現冷芒,負手不疾不徐走向瑞棟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