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三桂祖籍江蘇高郵,祖上世代都是家财豪富的江南巨室,吳三桂自幼習文學武,精通騎射不到二十歲就考取武舉人,以父蔭進入關甯鐵騎官封都督指揮,年僅三旬就已鎮守山海關統率關甯鐵騎,是明末将領中難得的文武雙全帥才。
吳三桂少年得志,自不免起居奢侈了些,帥府廚師都是特地從高郵老家聘請的淮揚名廚,整治菜肴講究和精清新,迥異關外盛行的大碗酒大塊肉。
如果沒有黑面壯漢暗中報訊,饑腸辘辘的楊天保肯定會迫不及待大快朵頤,飲下毒酒而不自知,眼下起了疑心冷眼旁觀,見酒桌陪宴的除了吳三桂隻有寥寥數名魁梧武将,都是頂盔貫甲攜帶兵刃,連端酒送菜都是五大三粗的親兵,闆着面孔瞧向自己的眼神頗爲不善。
吳三桂太也看得起老子,竟爲區區錦衣密探苦心積慮布下偌大陣仗。
楊天保嘴噙冷笑,坐在桌邊随聲應酬,始終不肯動筷挾菜舉杯喝酒,吳三桂瞧在眼裏,呵呵笑道:“楊壯士可是怪本帥吃食過于奢靡,不瞞楊壯士,本帥平常用度也是頗爲節儉,今日爲楊壯士接風洗塵,不得不稍微破費了些。”
暗中使了個眼色,陪宴武将明白大帥意思全都強擠笑臉,七嘴八舌向楊天保勸酒。
楊天保明知酒宴必有古怪,懶得虛言應付,舉起酒杯仰脖一口喝幹,向吳三桂亮了亮杯底道:“敢問大帥,絕密情報是否已經緊急傳遞京師?”
楊天保不過是奉命潛伏的錦衣密探,論起身份等級與爵封平西伯的吳三桂天差地别,如此直言詢問甚是無禮,數名武将面帶怒色,伸手握住了刀柄。
吳三桂見楊天保毫無戒備喝下毒酒心懷大暢,對他的無禮冒犯也是不以爲忤,微笑點頭道:“錦衣衛的公事本帥哪敢耽誤,早就派軍驿趕往京師報訊,楊壯士盡管放心就是。”
轉頭掃視陪宴武将道:“楊壯士精忠報國足爲楷模,你們都要效仿楊壯士,隻要忠心耿耿爲本帥辦事,本帥日後絕不虧待。”
陪宴武将神情尴尬連聲稱是,瞧向楊天保的目光都有些陰狠。
見楊天保喝下毒酒若無其事,吳三桂微微皺了皺眉,親自起身斟了杯酒,剛要繼續出言勸酒,楊天保搶過酒壺替吳三桂斟滿,笑嘻嘻舉杯道:“不敢勞動大帥,就讓小的敬大帥一杯。”
他行走江湖見慣鬼蜮勾當,早就察覺吳三桂斟酒時左手拇指有意無意按住壺柄寶石,心中雪亮知道必是陰陽酒壺,當即有樣學樣也給吳三桂斟滿毒酒,滿面笑容舉杯相敬。
陪宴武将自是吳三桂鐵杆心腹,見此情景知道洩了行藏,面面相觑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吳三桂見狀也是面色大變,知道已被楊天保瞧出破綻,忽地舉掌拍了拍,立即有數名親兵押着遍體鱗傷的黑面壯漢吳祿走進廳堂,吳三桂斜眼瞟視楊天保,冷笑問道:“楊壯士,本帥手下親兵膽肥暗中潛入客房,有沒有驚動楊壯士?”
轉頭向吳祿冷笑道:“本帥待你不薄,居然膽敢背叛噬主胡說八道,真地不要全家老少性命了麽!”
腳步倒退離開桌面,防止楊天保狗急跳牆忽施暗算,神拳無敵名享江湖,吳三桂雖然也有武功在身,卻是不得不防。
陪宴武将見裝全都拔出腰刀,與全副武裝闖進廳堂的大群親兵把楊天保緊緊圍在核心。
吳三桂蛇鼠兩端貪圖榮華富貴,見大明江山危如累卵早就起了異心,暗中與滿清攝政王多爾衮勾結,承諾一旦事急打開關門放鞑子入境借兵“勤王”,鞑子答應事成酬以王爵世襲罔替,眼下時機微妙吳三桂哪肯把絕密情報傳遞京師,借着接風洗塵想要暗中毒殺楊天保,一切都要做得鬼不知神不覺。
他做賊心虛派遣親兵秘密監視楊天保,黑面壯漢吳祿暗中潛入客房報訊,都被監視親兵看得明明白白。
吳三桂位高權重,當然曉得錦衣衛派遣密探暗中監視文武官員,這是明太祖親自制的祖制誰都不敢公然反對,隻能暗中戒備嚴加提防,吳祿是吳三桂特地從高郵老家帶來的親信家丁,祖孫三代都在吳府長大,哪料竟會是奉命潛伏監視的錦衣密探。
吳三桂聞報勃然大怒,下令把吳祿關押嚴加審訊,吳祿爲人甚是硬氣,任憑如何拷打始終不松口,吳三桂無暇細問,見毒酒機關敗露便把吳祿押出與楊天保當面對證。
聽吳三桂如此言語,吳祿忽地一挺胸膛,亢聲道:“大帥待小的确是恩重如山,然而國恨大于私恩,你認賊作父貪圖榮華富貴,坐鎮山海關私下勾結滿清鞑子,想要引賊入寇滅了漢室江山,凡是炎黃子孫都容你不得,俺吳祿失去性命也是絕不後悔。”
語音慷慨義正辭言,吳三桂聽得面紅耳赤微感羞慚,一時倒也無話可答。
關甯鐵騎與滿清鞑子血戰多年,不少親兵都有屠家滅族之恨,吳三桂暗中勾結多爾衮打算賣主求榮極是機密,竟被吳祿當衆嚷将出來,親兵面面相觑都是有些騷動。
吳三桂瞧在眼裏面色冷厲,戟指怒喝道:“放你娘的狗屁,本帥行事自有道理,哪用你這下賤奴才出言指點——快把兩人都給本帥剁了,如若逃脫必定嚴懲不貸!”
見吳祿張嘴又要說話,吳三桂惱羞成怒,親手揮劍斬向吳祿脖頸。
楊天保見此情景曉得吳祿所言是真,翹起大拇指贊道:“吳大哥真是快人快語,吳三桂你這狗賊見識居然還不如手下親兵。”
陡地振聲怒喝,一道酒箭從嘴裏噴出射向吳三桂,原來他事先暗中服了解毒藥物,故意喝下毒酒好讓吳三桂不防,仗着渾厚内功突地把毒酒逼出,出其不意射向吳三桂,立意把認賊作父出賣良心的無恥漢奸斃于席前。
吳三桂見酒箭勁急腥臭撲鼻,知道若被射中必定性命難保,仗着身手敏捷縱躍掠開,酒箭如電射中身後一名親兵面門,慘嚎聲中伸手抓搔,不過片刻黃水淋漓倒地身死。
見親兵死狀可怖吳三桂驚出身冷汗,趕忙退入密密麻麻的親兵群中,這時楊天保已發掌擊中一名武将胸膛,順手抓起另一名武将胖大身軀擲向蜂擁而上的親兵,急步竄至吳祿身邊,伸手一拉一扯,捆縛的牛皮繩索立時斷裂,贊道:“吳大哥真是好漢子,楊某認下你這個兄弟,這就一起走吧。”
伸手挽住吳祿胳膊縱身躍向屋頂,想要破瓦而出逃出帥府,再行趕往京師報訊。
眼下最要緊的是把吳三桂暗中勾結鞑子企圖開關揖盜訊息緊急報送京師,避免朝廷無備落入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