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花爛漫的季節,沉睡了整整一個冬天的蓬萊城也漸漸的熱鬧了起來。大街山雖然還殘留着一些積雪,但阻擋不了那些外出踏青的人們。
春耕秋種,那些面朝換土背朝天的百姓也開始忙碌了起來。這年頭,能有一分地耕種,那就是最大的希望。
“前方打起來沒有?張角造反沒有?”
大街上,披頭散發,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周吟雙眼無神,見到一個人都上前拉着問着同樣的一句話。身上的衣服斜搭着,似乎随時都有可能會掉下來。赤着的雙腳凍得通紅通紅,可是他卻渾然不覺。
管亥依舊一步一随的跟在他的身後。每當見到周吟上前拉着人的時候就上前将周吟拉開,在人們鄙視的眼光中就這樣陪着周吟往下走
都說人在困難的時候是最爲考驗人心的時候,這就話真的不錯。錢沒了,糧食也沒了,剩下的隻有五匹馬。大家都知道他們目前的處境。于是,就有人悄悄的打算離開了。
他們走,管亥并沒有阻攔,所謂人各有志,再說他們留下來也确實更讓自己爲難,不過當有人提出賣馬分錢的時候,管亥火了,現在周吟的這種情況,這五匹馬可以說是等着救命的,這些人打不過管亥,也隻得走了。最後,留下來的就隻有跟随周吟最久的二狗和兩個親兵。
兩個親兵都是孤兒,他們很早就跟在了管亥的左右。一個叫小五子一個叫旺财,他們也是在武家堡被抓的人中的兩個。當他們看到周吟冒死前來就他們的時候,他們就曾經發過誓,這一輩子都會跟在周吟的左右不離不棄。
這種情況下,他們和周吟能支撐到現在,這不得不說這中間有蔣老很大的幫助,平時沒有少給他們送來吃的,當然,蔣老也不是很富有,但是這份心,已經足夠讓這些人感激了。同時,二狗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二狗跟随周吟的時間最長,在山裏的時候就和周吟一起捕魚摸蝦掏鳥窩什麽的。所以他讓管亥照看周吟,而他每天都帶着小五子和旺财二人出城找吃的。雖然也有僥幸熬過了一個冬天的流民,這城外也很難找到能吃的東西,但是他有周吟教他的辦法,總能抓到一些鳥兒、魚蝦之類的東西,再在深山找點野菜什麽的,五個人就這樣勒緊了褲腰帶勉強度日。
但是禍不單行,周吟因爲焦慮過度,又飽受風寒,終于支撐不住,病倒了。這一下,猶如火上澆油,幾個人急的是團團轉!
“可憐的孩子。”蔣李氏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急忙趕了過來。經過了幾個月的相處,他們都對周吟有了一個新的了解。特别是知道周吟是爲了更好這些人才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的時候,兩老都很喜歡這個善良的孩子。
找大夫,這個是首要的事情,可是這診金卻不少!當一個一表斯文的老者搖頭晃腦的說出診金要五兩銀子的時候,所有的人都傻了。五兩銀子,在以前管亥他們可以不當一回事兒,可是現在這個情況,别說五兩,就說五錢,他們也拿不出來。
“大夫,能不能先救人,銀子我們慢慢的付給你,我以我們蔣家的客棧擔保。您看怎麽樣?”蔣老也拿不出這麽多銀子,這冬天才剛剛過去,住店吃飯的人幾乎沒有,他拿什麽來付?何況他自己還有一大家子人啊。
“那你們就爲他準備後事吧。”老者搖搖頭,轉身大搖大擺的就往外走。
“站住!今天你要是不救我家主公,俺老黑現在就要了你的命!”管亥火了。這個鐵打的漢子現在也是眼窩深陷,一臉的疲倦。他守在周吟面前已經兩天沒有合眼了。
“大個子,不準對先生無理!”蔣老急忙叫道。然後對蔣李氏說道:“老婆子,把你這些年給女兒準備的假裝拿出來吧。先救人再說。”
“這怎麽行?那可是玉兒小姐的嫁妝。”二狗在一旁急忙說道,“這事萬萬不可。”
“先救人再說吧,唉,可憐的孩子。”蔣李氏看了看昏迷的周吟,歎了一口氣。
“這事不行!”二狗搖搖頭,然後看着管亥說道,“大個子,我們把馬賣了吧。先救公子再說。”
“也隻能這樣了。”管亥點點頭。“這事我不在行,你去辦,我在這守着主公。”
錢的問題想到了解決的辦法,那個老者也就坐回到了床前,閉着眼睛,一手捋胡須,一手爲周吟把脈。要不是臉上時而有些變化,還真的以爲他睡着了。
“你***能不能快點!要是我家主公有半點的閃失,老子要你一家人賠命!”管亥在屋子裏急的想熱鍋上的螞蟻,可是這老者半天都沒有說話,急的他火冒三丈!“信不信現在老子就去把你老婆孩子抓來!”
也許是診斷完畢了,也可能是管亥的威脅真的起了作用,這一次,老者睜開了眼睛。“我給你們開三幅藥,你們隻要按照我說的做,保管每天他就會醒過來。要不了幾天就能下床了。不過要他完全恢複,你們得小心的調養。”
一匹馬買了二十兩銀子,剩下的銀子二狗買了一些吃的東西。還别說,這老者雖然說要的錢很多,他的藥還真的管用。第二天,隻要真的就睜開了眼睛。沒過幾天,周吟也能下床了,可是身子是在太虛弱了,站立都很困難,更别說行走了。
知道藥金很貴,周吟說什麽也不願意在吃藥。隻是這樣一來可就苦了他了。這一卧床,整整就是一個月。
“把馬全都賣了吧。然後全部買吃的。”恢複過來之後的周吟也恢複了以往的神智。他現在不知道事情會演變成什麽樣子,但是他知道人不吃飯是要餓死的。“然後我們想辦法離開這裏,到其他的地方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一點其他的謀生之路。”
“公子,我看我們還是留下來吧。城裏我們不住了,我們去田莊裏面,我們還有好幾百畝地荒着,我們可以耕種啊。”二狗想了想。再出去流浪的話還真的不知道怎麽辦。再說這裏自己置辦了這麽多的東西,丢了是在可惜。
周吟一想也對,馬賣了,自己也有好幾十兩銀子,雖說現在的物價飛漲,但是自己這些隻要節約點,還是能維持好幾個月的,到時候隻要地裏有了收成,那一切就好辦了!所以看看剩下的四個人之後也就點點頭,決定留下來。
淡定了下來的周吟決定去鄉下。那蔣老這邊是肯定要去道别的。當他知道這段時間蔣老對自己這些人都很照顧,特别是爲了救自己,二老竟然要将玉兒姑娘的嫁妝拿出來,他真的很感激兩個來人,所以他帶着二狗找回來的一些野味就去了蔣家。
一番話别之後,五個人就去了離城不遠的田莊。就這樣,一晃就過了一個月。這天,周吟帶着這些人正在田野裏忙活着,突然蔣忠跑來了,笑着要周吟趕快去他家。周吟不知道什麽原因,不過見蔣忠很高興的樣子,知道肯定是什麽喜事,也就樂呵呵的去了。
一到蔣家,就見蔣老夫婦二人笑呵呵的看着他,就像他臉上有花似的。搞得他有些莫名其妙。
“孩子,你看我們家玉兒怎麽樣?”蔣李氏笑吟吟的說道。
周吟被這突然來的幸福一下子打懵了。這對白對他來說那是太熟悉不過了!怎麽會不知道二老的意思呢?玉兒他見過,那可是一個水靈靈的姑娘,要是能娶到他當老婆,他自己自然是求之不得,可是一想到現在自己的情況,他有些黯然的低下了頭。
“伯父,伯母,我知道你們二老的意思,可是周吟現在的這個情況你們不是不知道的。我”
“孩子,你的事我們都知道,知道你是一個很善良的孩子,玉兒要是跟了你,我們也就放心了。再說,你現在的情況也是暫時的,隻要這地裏的莊稼一成熟,問題不就解決了嗎?再往後啊,大家都是一家人了,相互幫襯着,這日子啊,肯定會越來越好的!”蔣李氏搖搖頭,不同意周吟的看法。“孩子,你看你要是願意,我們兩個老的就給你們做主了,然後選個黃道吉日,你們就算是有個家了。”
周吟心中大呼:媽的,這幸福也來的太突然了吧!他真的有點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而且蔣李氏的話确實也激起了他心中的哪一種勇氣。而他那個年代年輕人的個性讓他猛地站起身,然後跪倒在二老的面前:
“周吟拜見嶽父嶽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