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呯!”
劉偉正在昏昏沉沉之間,突然被車窗玻璃的敲擊聲警醒,
擡頭一看,一名中年女交警正在輕敲車窗。
劉偉主動搖下車窗,擦掉眼角的淚水,不解地問道:
“女士,有什麽事?”
女交警看到帥哥,眼前一亮,仿佛被劉偉的哀傷所感染,語氣也變得溫和起來,問道:
“先生,你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
“哦,我隻是累了,謝謝你的關心。”
劉偉清朗的臉上露出由衷的笑容,被一個陌生人關心的感覺很好,好像在沙漠中快要渴死的旅者,突然喝了口感覺,甜絲絲的感覺直透心尖。
人情自有真情在!
“不用謝,這是罰單。”
女交警憨厚地笑着把罰單貼在車框上,絲毫不覺得違和。
落在劉偉眼裏,卻好像是惡魔龇牙咧嘴的微笑,美好的期望和殘酷的現實,巨大的落差讓他差一點大喊出來,
都什麽人啊?!
緊緊攥住方向盤,苦歎一聲:
“馬上走!我都這麽可憐了,你是上天派來折磨我的嗎?”
女交警張嘴想要說什麽,劉偉一腳油門,汽車就蹿了出去,
女交警的一張微不足道的罰單,好像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劉偉感覺世界對自己充滿了惡意,幾乎完全沉浸在黑暗的海洋中。
最愛的兩個人在同一天死去,
他感覺自己成了行屍走肉,對未來完全沒有了希望。
“不過在此之前,必須先通知嶽父。”
一道靈光在劉偉的腦海中劃過,汽車的方向一扭,直奔鄭家别院。
鄭彩英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回去,嶽父肯定着急了,應該讓他提前有準備。
劉偉做好了被罵、甚至被打的準備,這樣他的心裏也能好受一些。
真的不應該派彩英出來啊!
懊悔像毒蛇一般吞噬着劉偉的内心,無邊的痛苦讓劉偉肝腸寸斷。
腦海中浮現出和鄭彩英同生共死的一幕幕:
生死真人秀舞台上,
鄭彩英合身擋住必死一劍,
燦爛的笑容、殘缺的小指仿佛占據了劉偉全部的視線;
西蘭機場,鄭彩英輕舞飛揚,
腳步輕盈地走近,挽着劉偉的手,
小臉得意地左顧右盼,好像擁有了整個世界;
執政府内,鄭彩英得意地把寶物攬在懷裏,
“我不能讓老公吃虧!”
兇悍的好像是保護小雞仔的老母雞,生怕劉偉吃一點虧。
…
搖了搖頭,李穎的影子又出現在腦海中,
十字路口,鵝毛雪花漫天,一個俏生生的身影站在呼嘯的北風中,
雙掌合十,捂着劉偉的手,輕輕的哈氣,
清澈明淨的雙眸,好像一縷陽光照亮了劉偉冰冷、孤獨的心靈。
…
“鈴鈴…”
一陣突然其來的手機鈴聲打斷了劉偉美好的回憶,在口袋裏顫抖着發出悅耳的鈴聲。
“真是煩人!”
劉偉掏出來一看,是東八區大隊長——哈裏克的電話。
可是現在他哪有心思應酬?
把手機扔到副駕駛座位上,繼續開車。
“鈴鈴…”
手機堅持不懈的響着。
劉偉被吵的心煩意亂,壓根無法進入思考狀态,右手拿過手機,接通電話,
“劉科長,沒有打攪你吧?”手機裏傳來哈裏克熱情的聲音。
“唉,剛剛和部長他們結束會議,累得很。”
劉偉的語氣中充滿疲憊,他的意思很明确,沒有要緊事就趕緊滾蛋。
“是,是,劉科長是部長面前的紅人…”
哈裏克說了幾句奉承話後,發現對面沒有反應,知道劉偉真的累了,趕忙切回正題,道:
“我們這裏扣押了兩位女士,沒有攜帶證件,她們提出讓你做擔保人,其中一位說是你的妻子…”
哈裏克的話還沒有說完,巨大的欣喜就充斥着劉偉的内心,
她們還活着!
“你把她們安頓好,我立刻過來!謝謝兄弟關照。”
劉偉的聲音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右手把手機壓在方向盤上,左手猛打方向,車頭一個急拐彎,朝東八區大隊沖去。
“沒事,咱們之間不必見外,得虧我們的兄弟剛從城外回來,知道你…”哈裏克在電話裏絮絮叨叨。
但是這時候,劉偉覺得親切悅耳,他不敢開心的太早,惴惴不安地說道:
“哈裏克大哥,麻煩讓我夫人接一下電話,我再确認一下。”
電話那頭哈裏克似乎愣了一下,才回答道:
“沒問題。”
手機那頭沒有了聲音。
短暫的沉默是一種焦灼,等待更是一種折磨。
劉偉緊咬着嘴唇,緊握着手機的右手微微顫抖,心裏七上八下。
希望産生又破滅,剛才的那番撕心裂肺,他真的沒有勇氣在試一次。
“老公,我是彩英!”
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相比平時有一絲沙啞。
但是劉偉如聽天倫之音,不知怎麽回事,心裏好像裝了十萬隻兔子,呯呯亂跳,那股高興勁兒,好像有一股甜滋滋涼飕飕的風,掠過心頭。
路邊的行道樹在禮貌的招手,鳥兒在歡快的歌唱。
“你不帶身份證,到處亂跑做什麽?”劉偉的聲音因爲欣喜而微微顫抖。
“不是你讓我去接表姐嘛,着急忙慌,忘了帶證件,我報了你的名字。巧得很,他們正好和你一起執勤回來,就被帶到東八區大隊了。”
鄭彩英的聲音裏充滿委屈。
但是劉偉聽得出話裏有話,肯定另有隐情,鄭彩英怎麽可能不帶身份證?
是什麽原因導緻她不敢亮出身份證?
表姐,鄭彩英應該指的是李穎,
她既然逃出去了,爲什麽還要回來?
無數的謎團在劉偉心中冒出,好在很快就要見面。
“你們好好休息,我馬上過來!哈裏克大隊長是我的好朋友,有什麽需要的,盡管和他說,不要見外。”
劉偉囑托道,爲了李穎和鄭彩英,他不介意欠别人的人情。
……
門口站崗的哨兵明顯知道劉偉要來,打了一個電話後,就引導劉偉的汽車停好。
“哈哈,麻煩劉老弟親自跑一趟!”
哈裏克抖動着大胡子,笑着快步走出來。
“怎麽敢受累哈裏克大哥迎接!”
劉偉忙不疊跳下車,雙手握住哈裏克粗糙的大手,表示誠意。
說起來,哈裏克和劉偉平級,都是科級,區大隊長一方諸侯,實權同樣不小。
但是劉偉進入了決策層,關鍵事務就有了發言權。
别說哈裏克這樣的地方派系科長,就算總部的處長都要給劉偉三分薄面。
“應該的,應該的。”
哈裏克親自帶着劉偉去辦公室,一邊走一邊說道:
“我把她們安置在會議室,你表姐的臉色不太好,我安排了兩名執法者陪着。”
劉偉的心裏咯噔一下,果然不出所料,
有情況!
李穎臉色不好,到底發生了什麽?
腳步不自覺地加快。
哈裏克微微一笑,不疑有他,擔心家人這是常情。
……
推開會議室大門,
“吱呀”一聲,
鄭彩英應聲轉頭,本來從容不迫的臉上立刻露出委屈的神情,三步并作兩步走到劉偉身邊,道:
“老公,我們想趕緊回家!”
“沒事了,沒事了。”
劉偉一邊拉着鄭彩英的手,顯示出夫妻應有的親熱,一邊目光好像探照燈一般在房間裏搜索,
兩名執法者一前一後守在門口,看得出哈裏克的心思缜密,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一個金發碧眼的女子斜躺在沙發上,神情憔悴,雖然劉偉不認識,但是用腳趾頭猜,肯定是李穎無疑。
“你們也太不小心了,出門忘帶身份證,幸虧遇見的是哈裏克大哥。”劉偉的埋怨地搓了搓鄭彩英的小手,
他發現鄭彩英的小手冰冷,知道不宜久留,轉頭客氣地對哈裏克說道:
“哈裏克大哥,我今天很累了,先帶她們回去,你看可以嗎?”
“可以。等你有時間再聚。另外,我這裏還有一些小禮品,就當是給弟妹的見面禮,你也一并帶走吧。”
哈裏克一臉遺憾,熱情地從空間袋裏掏出一隻貌不起眼的蛇紋鐵黑玉盒,遞到劉偉眼前。
“客氣了。”
劉偉示意鄭彩英接過來,甚至沒有推辭,他不想耽誤時間,反正人情已經欠了,不在乎多欠一份。
鄭彩英漫不經心的接過來,
“弟妹,小心!”哈裏克慌忙大聲提醒。
“好冷!”
鄭彩英驚呼一聲,手一哆嗦,黑玉盒向下落去。
“小心。”
劉偉的手一卷,把黑玉盒穩穩地托在手裏,不放心地拿起鄭彩英的小手,仔細審視,問道,
“沒被凍着吧?”
“沒事,我又不是小孩子。”
鄭彩英很享受劉偉的關懷,蒼白的臉上由衷的綻放出一絲笑容。
“表姐,我們走吧。”
劉偉招呼李穎一聲,表情冷淡,似乎隻是一個遠親。
李穎舉重若輕地站起來,身形微不可查地晃了晃。
劉偉的眼角餘光注意到異常,掐了一下鄭彩英的掌心。
鄭彩英難得反應很快,立刻走到李穎身邊,
“姐姐,我們走!”
故作開心地挽着她正準備離開。
“等等。”一名執法者突然伸手攔住兩女,顔色冷峻。
“怎麽了?”
劉偉心裏突的一跳,強自鎮定,假裝怫然不悅地看向哈裏克。
他别的倒是不擔心,最擔心李穎撐不住,
萬一倒下,隻要細查,肯定露餡。
“領導,還要麻煩你填一份擔保人表格。”執法者從空間袋裏掏出一份空白表格,遞到劉偉面前。
“這個…程序問題,還請兄弟體諒。”哈裏克尴尬地搓了搓手,大胡子輕輕抖動着。
他嘴上說抱歉,但是行動上并沒有制止。
“沒事,必要的程序嘛,要不然,我還不放心呢。”
劉偉臉色欣然,俯下身刷刷幾筆,就簽了擔保書。
心裏暗自嘀咕,這是哈裏克,看起來粗魯,做事情卻是進退有度,既照顧了自己的情緒,又合理合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