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孫長老和劉偉匆匆趕到,牆角已經圍了好幾十名警察和執法者。
王濤身材挺拔地站在一邊,郁悶的抽着煙,三角眼一臉沮喪的似乎在說着什麽,不斷地點頭哈腰。
見一把手部長到來,兩人慌忙迎上前去。
“匪徒死了?!”孫長老面沉似水,好像誰欠了他二五八萬,臉難看,話難聽。
三角眼救助似地瞥了眼王濤,見他沉默不語,不得不硬着頭皮主動站出來,呐呐地解釋道:
“匪徒的抵抗很堅決…”
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幾不可聞。
他發現部長不耐煩地走向匪徒屍體,完全把他當做空氣,隻能知趣的住口,臉臊的通紅。
劉偉亦步亦趨地跟在孫長老身後,表情木讷凝重。
“快閃開!”王濤心煩地呵斥道,一臉的不痛快,雙目虎視下屬,恨不得逮着人就罵。幹啥啥不行,看熱鬧第一名。
圍觀的人群忙不疊地散開,人擠人,給長官讓開一條通道。
劉偉的腳步有片刻的遲疑,近鄉情怯,一瞬間,他突然猶豫了,心裏七上八下,
(萬一是小穎和彩英中間的一個,我該怎麽辦?)
不等劉偉拿定主意,就被身後的人群向前推了幾步,視線所及,一具中年男性屍體斜靠在牆角,胸口和腹部被炸的支離破碎,
最關鍵的是渾身散發出絲絲縷縷的黑氣,在手電的光芒下,搖弋婀娜,以極慢的速度散逸在空氣中。
短時間内,無法對屍體進行檢測。
劉偉暗自松了口氣,根據體型判斷,基本排除了李穎和鄭彩英的可能,剛才像漿糊一般的腦瓜子又活泛起來。
看着毫無利用價值的屍體,孫長老怫然不悅,用責備的眼神看着王濤,久久不語。
劉偉明白孫長老的想法,一而再,再而三地強調要抓活口,到了,還是一個活口都沒抓到,看到王濤遞過來求救的眼神,歎了口氣,打圓場道:
“部長,王處長他們已經盡力了,或許還有别的發現呢?”
講心裏話,劉偉壓根不想替王濤轉圜,王濤這樣的拼命三郎,存在就是對自己和組織的威脅。
可是之前的刺探,讓他明白孫長老隻是想要借機敲打王濤,暫時,孫長老還是非常看重王濤超強的工作能力。
這就是政客的領導藝術,
時時敲打工作能力強的下屬,又打又拉,才能鞏固領導者的地位。
作爲孫長老信賴的嫡系,怎麽能不配合好領導意圖呢?
孫長老似乎看在劉偉的面子上,緊繃的臉色稍稍舒緩,負手向指揮車走去。
王濤感激地沖劉偉點了點頭,匆忙跟着孫長老走進指揮車。
劉偉很自覺地停步在車門口,看到三角眼茫然地準備跟進去,一把拉住,沒好氣地說道:
“你丫的想什麽呢!跟處長搶功?”
三角眼腳步一個踉跄,方才如夢初醒,木然地站在劉偉旁邊。
劉偉小心翼翼地把指揮車的鋼甲門關好,而後扔了一根煙給三角眼。
兩個科長叼着煙守門,劉偉先給自己點上,就在三角眼以爲他會順手幫自己也點上的時候,劉偉把打火機輕飄飄地扔了過來。
三角眼自我解嘲地曬然一笑,看着手裏精美絕倫的掐絲琺琅打火機,把玩了幾下,道:
“好東西啊,很貴吧?”
“喜歡?…送給你了!”
劉偉的鼻孔中吐出長長的煙霧,陰霾的眼神藏在煙霧中,若隐若現,煙霧緩緩的飄散開來,他的眼神又恢複了和氣生财。
“算了,無功不受祿。”
三角眼點上煙,又把打火機扔回去。
劉偉幹淨利落地接過打火機,微微點頭,再次陷入痛苦的沉默中。
雖然他迫切想要了解案件的詳情,但是不能表現出來,三角眼能夠獲得王濤的賞識,說明他們都是同一類人,反間諜能力絕對是個中翹楚。
抽了幾口煙後,似乎打開了什麽心結,三角眼臉上露出一絲尴尬,低聲說道:
“今晚的事情,還要感謝劉科長的美言。”
劉偉的努力終于收到成效,三角眼主動釋放出善意。
“都是同僚,說這話就見外了。部長心氣高,其實收獲已經不小!”
劉偉靠在指揮車上,目光深邃地看着老呂的屍體周圍,警員們正在使用镧鋼制備的儀器吸收天魔氣。
醫生們正在對受傷警員進行救助,急救車閃動着藍紅色的光芒。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
“慚愧,四輛卡車跑了一輛,除了發現了幾套禁空法陣的殘骸,收獲寥寥啊!”三角眼的臉色苦得無以複加。
“禁空法陣啊!”劉偉驚呼一聲,不敢置信地看向三角眼,認真地說道,“恭喜犬神兄,這是要查獲大案的節奏啊!”
“什麽線索都沒有,怎麽破案?”
三角眼長長地吸了一口煙,煙頭在黑夜中發出耀眼的光芒,他甚至沒有提起機甲航炮,相比于戰略級的禁空法陣,機甲這樣的單兵武器相形見绌。
發現了重大問題,想破案卻又困難重重,還不如不發現!
現在的執法處的局面就是騎虎難下。
“理解,好在有王處長頂着,你不需要太操心。”劉偉不厚道的終結了話題,揚了揚手,示意脫崗一會兒。
逮着一隻羊可勁薅太危險,劉偉突然意識到,就在案發現場,有的是人,大家聊天的話題自然而然地會集中在案子上,。
劉偉首先處理好自己的事,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于情于理要安排東八區大隊的兄弟們回去。
臨走前,特意給他們的大隊長打了招呼,過段時間好好聚聚,有借有還再借不難嘛。
然後借着慰問的機會,和下面的弟兄們親切交談。
驚魂未定的執法者和警察們第一次感受到高層領導的關懷,雖然隻是微不足道的一些暖心話,但是看向劉偉的目光明顯不同,
士爲知己者死,女爲悅己者容,一線幹活的要求不高,最怕流血又流淚。一些年輕的執法者紛紛和劉偉添加聯系方式。
劉偉很大度地滿足了他們的小心願,認真地把他們分門别類,加上标簽。
即使他的記憶力超群,海量的聯系人依然做不到清晰明了。很多人隻是挂在通訊錄裏,長時間不聯系,挂一漏萬是在所難免的。
孫長老出來後,正好看到這一切,看着忙碌的劉偉和停在指揮車邊上的專車,
再看到像守門将軍似的三角眼,兩相對比,能力上下一目了然。
劉偉幹的是後勤科長的活,三角眼幹的卻是普通執法者的工作。
其實劉偉和犬神雄做的都是無關緊要的活,但是劉偉更加會裝,裝着非常忙碌。
注意到部長出來,劉偉立刻小步快跑過來,恭敬地向孫長老彙報:
“部長,醫療部門粗步統計出了傷亡情況,地仙級以上死亡3人,執行處一科死亡5人、重傷8人,警察廳死亡35人……”
“重傷員正在搶救中,所以數據是動态的。”劉偉最後補充道。
數據中,警察廳的傷亡遠超督查部,相信一會兒後,孫長老的壓力就會撲面而至。
孫長老的臉色愈發陰沉起來,看了王濤一眼,沒有立刻表明态度,道:
“告訴醫院,不惜一切代價搶救,我一會兒過去。”
然後轉頭對王濤下令:
“咱們先回部裏,好好研讨下一步的行動,怎麽給上面一個交代。”
說罷拂袖而去。
王濤嘿然無語,陰沉着臉走回指揮車。
劉偉緊緊跟着孫長老,
他現在高度擔心,李穎和鄭彩英就在四輛卡車裏,不然無法解釋鄭彩英突然開機又突然關機,一切都太巧合了。
貧民窟的兩輛可以提前排除。
那麽還剩下兩輛:
一輛掉在冥河裏,正在打撈;還有一輛逃出生天。
如果她倆逃出仙都,鄭彩英應該很快就會回來,畢竟她是自己的妻子,同氣連枝,一榮俱榮。
劉偉下意識地規避冥河,如果李穎她們掉進冰冷刺骨、腐金蝕骨的冥河,那樣的死法簡直太可怕了。
劉偉腦海中都是鄭彩英的影子,當務之急是找到鄭彩英,一切就都水落石出了。
(可是爲什麽她們沒有回安全屋?中間發生了什麽?)
這一點,劉偉無法理解。
要是跟着孫長老去參加會議,指不定黃花菜都涼了。
劉偉知道這時候請假不合适,但還是硬着頭皮,輕聲說道:
“長老,一會兒的會議,我就不參加了?”
“怎麽啦?你這人就是太知趣,我都沒說讓你回避,誰敢說你不是?”
孫長老一邊走向自己的專車,一邊陰沉着臉說道。他指的是劉偉剛才避嫌站在車外。
“長老,今晚我們後勤處全體同仁在國泰酒店第一次聚餐,您看…”劉偉委婉地向孫長老請假,甜甜的笑容讓人不忍心拒絕。
孫長老沒好氣地看向劉偉,用商量的語氣問道:
“大家都在忙,後勤處卻在五星級酒店大吃大喝,不太好吧?”
他是給足了劉偉面子,畢竟是劉偉第一次請後勤處下屬聚餐,關系到劉偉的威信,一手提拔的嫡系,和犬神雄這樣的完全是天壤之别的待遇。
劉偉不滿地撇了撇嘴,不屑之情溢于言表,低聲嘟囔着說道:
“長老啊,我親愛的長老,這個王處長平時咋咋呼呼,關鍵時刻就掉鏈子,還要我們照顧他的情緒?!”
“行啦,以工作爲重。”孫長老有些心煩的擡手制止,看着老呂冒出黑氣的屍體,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
劉偉心知肚明,到手的鴨子飛了,孫長老的心情很不好。
立刻住口不言,他也就是在煽陰風點鬼火,跟着領導的心意見風使舵,試探着說道:
“不能讓長老難做,我通知他們取消聚餐?”
“那倒沒必要,低調行事就好。”
孫長老擺手制止,陰沉的臉色調整過來,微笑着拍了拍劉偉的肩膀,以示親熱,繼續說道:
“幫我給後勤處的兄弟們帶個好,按道理,我應該來給你站台,不過情況特殊,以後再補上。”
孫長老不愧是做大事的人,既然同意了,還不如送佛送到西。
劉偉心裏暗自佩服,跟着學到了一手,舉一反三地說道:
“多謝部長成全。這麽晚了廚房估計也不會有什麽好東西,我讓國泰酒店準備快餐,送到部裏來。那可是五星級酒店的高檔快餐,就說是您的心意。”
“會不會太擾民?那可是五星級酒店啊。”孫長老不放心地問道。
“這樣才能體現部長您的心意,放心好了,國泰酒店的許經理是我的知交好友,能夠爲長老服務,是他們的福氣。”
劉偉突然想到,正好給許經理一個交代,免得她以爲自己不幫忙。
“有心了,讓你做大管家,看來我是用對了人。”孫長老捋了捋胡須,眼神中滿是慈祥。
劉偉看着大部隊遠去的背影,疲憊的轉身,嘴角的微笑再也繃不住,雙眸焦灼地看着四周蒼茫的夜色,
彩英、小穎,你們到底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