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似乎看到什麽重要的内容,目光閃爍,端詳着名單。
劉偉知道時機有限,之後的每一句話都至關重要,必須引起兩位大佬的興趣:
“當前最重要的有兩件事,第一件是和談,第二件是太子晉升聖人,我懂得一個道理,就是任何事都要緊緊圍繞中心任務。”
孫長老端着茶杯的手一滞,他的目光不由自主飄向太子。
太子好像與他沒有半點關系,面無異色,他是天潢貴胄,别人幫他考慮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劉偉看到孫長老的神色發生變化,知道太子的需求幹擾了孫長老的價值判斷,繼續說道:
“我認爲這1000多名犯人是一筆重要的資源,都是部長苦心孤詣的成果。對于他們的處理,需要綜合考量本次的和談大局、戰略物資貿易,我覺得他們還有更大的剩餘價值。”
劉偉的話言簡意赅,但是不露痕迹地把犯人的價值與太子的利益捆綁在一起,至于說爲了和談服務,隻是用來搪塞悠悠衆口。
全心全意地爲太子考慮,劉偉的政治立場非常正确。
這就是他的自保之道,
眼巴巴地看着沉吟不語的孫長老,劉偉點到爲止後,就住口不言,過猶不及,他沒有繼續賣弄自己的小聰明。在座的兩位大佬接觸的信息遠比他多,班門弄斧隻會适得其反。
孫長老放下茶杯,好像如夢初醒,看着劉偉,道:
“嗯,怎麽不說了?繼續。”
劉偉無奈地攤開雙手,腼腆地說道:
“我仗着恩師的關心,鬥膽提出一些自己的見解,還不知道是錯是對,至于下一步如何應用,我還沒想好。”
說着,劉偉撓了撓後腦勺,把年輕有沖勁的形象展現的淋漓盡緻。
孫長老哈哈一笑,未置可否,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太子,問道:
“殿下,您看,名單裏有值得保留的犯人嗎?”
劉偉聽的心裏一沉,目光中閃過吃驚,他把話說到這個地步,竟然還沒有打動孫長老嗎?
領導說話一般比較婉轉,這樣問,其實透露出孫長老的内心是否決的,隻是考慮,涉及太子的切身利益,不得不征詢當事人的想法。
一直沉默不語的太子終于放下手裏的名單,食指輕輕的敲着,孫長老的問話,他不能不回答,斟酌着說道:
“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國家利益再小,都是大事;個人利益再大,都是小事,兩者不可兼得,我取大義而舍小利。”
劉偉的手微微一顫,盤膝危坐,他沒想到太子竟然會反駁了孫長老的意見,太子的話其實要反過來聽,什麽舍小利取大義,騙鬼還差不多。
孫長老當然也聽出來了,白眉輕皺,轉頭看向劉偉,目光中滿滿的揣測,他沒想到徒弟竟然比自己更了解太子的心思,頗有一種長江後浪推前浪的唏噓感,調整好一閃而逝的感慨,拍了拍劉偉的肩膀道:
“既然這個主意是你提出來的,那麽具體如何操作,你有什麽建議嗎?”
劉偉連連搖手,露出惶恐的神情,推辭道:
“在兩位前輩面前,我豈敢班門弄斧?”
這句話很多餘,但卻是必須經曆的步驟,一是,體現出劉偉的謙虛和對兩位大佬的尊重,剛才風頭出盡,該收斂點;二是,萬一說錯,也不要怪他,是兩位大佬逼着他說的。
太子第一次露出笑容,對劉偉說道:
“小劉,你年輕有爲,敢想敢幹,我對你一直很看好,我們都是你的長輩,但說無妨,恕你無罪。”
孫長老吃驚地看着太子,他從沒見到太子如此看重一個年輕人。
劉偉從孫長老的目光中看到了吃驚、不解和揣測,五味雜陳,唯獨沒有看到的是嫉妒,心裏頓時打起十二分的警惕,道:
“既然是殿下的命令,我就亂說幾句。我認爲,無論從政治上,還是從感情上,這些政治犯都是民黨志在必得的。”
“十九、二十星球陷落,很多世家子弟落在民黨之手,他們迫切想要救回家族子弟,有的是人願意出大價錢,利用這些犯人換回家族子弟。”
劉偉的話點到爲止,計劃的可行性很高,直接和民黨交換物資,風險太大,一旦曝光出來,政治前途就完了,無論是太子,還是督查部都承受不起。
但是世家就不同了,爲了換回他們的骨血,有的是人願意冒險,要知道有些世家存在千年,物資積累還是非常豐厚的。
太子皺着眉頭,目光兇狠地盯着劉偉和孫長老,道:
“但是你沒有說到重點,關鍵是我們不能讓這些犯人繼續産生危害,這才是王濤提前滅口的原因。”
劉偉心頭一驚,他自然聽得懂太子的意思。
這些犯人都是經過考驗的忠貞之士,烈火煉真金,好像一顆顆火種,價值不可估量,拿回去,民黨就能派上大用處。
太子顯然不準備便宜了民黨。
正想開口解釋,眼角餘光突然察覺到一絲厲光,轉頭一看,孫長老的眼睛已經眯了起來,心中警鈴大作,得虧師傅提醒。
他意識到,剛才的話有些太多了,兩全其美的辦法,太子和孫長老怎麽可能想不到?
隻要想想太子的成名絕技就知道了,
大瘟疫術!
太子有的是辦法,讓民黨人财兩空。
劉偉低下頭,表現出誠惶誠恐的樣子,不敢再多嘴。
果不其然,太子把火力轉向孫長老,在場三人,劉偉是孫長老的徒弟和下屬,于情于理,他都不便直接逼迫小年輕,道:
“孫部長,小劉的主意很有建設性,你回去後,拟出一個章程,我們再進一步商量怎麽辦,務必确保不留後患。”
“是!”
孫長老低頭領命,不敢有半點遲疑,立刻掏出手機,接通王濤的電話,命令道:
“王處長,立刻停止屠殺犯人。”
電話那頭,似乎王濤有一些不同的意見,孫長老的臉色難看起來,看到太子露出疑惑的神情,老臉頓時覺得挂不住了,厲聲呵斥道:
“執行命令,這是高層的命令,我有必要和你解釋嗎?”
挂掉電話後,孫長老看向太子,讪笑着解釋道:
“王處長也有難處,審訊室現在人滿爲患,我們本來準備借機騰出空間,應對和談大局,一時半會兒都找不到合适的關押地點。”
太子點了點頭,這是孫長老的管理問題,他不關心。
孫長老解釋之後,轉頭看向劉偉,和顔悅色地問道:
“還有什麽事嗎?”
劉偉趕緊起身,鞠躬後告辭,禮節方面無可挑剔。
目送着劉偉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裏,孫長老才回頭納悶地看向太子,問道:
“太子,我有一些不解。”
“呵呵,你是覺得我在小劉面前說的太多了吧?”
太子再次翻閱犯人名單,沉靜地好似一泓清水,完全沒有了剛才的激進模樣,上百年的隐居,他的練氣功夫早就登峰造極。
“是啊,我覺得這個計劃過于冒險,必要性不強,這些犯人都是民黨最堅貞的戰士,一旦出現纰漏,放虎歸山,危害簡直不可估量。”
孫長老婉言相勸,未算勝,先慮敗,這是他不同意劉偉的計劃的主要原因。
“和談開始,各路牛鬼蛇神都冒出來了,你要把目光放長遠,不要在乎一城一地之得失。”
太子冷冷一笑,他的目光是戰略級别的,幾百個犯人而已,隻有魚餌夠肥美,才能釣到大魚。
“您懷疑劉偉是鼹鼠?”
孫長老明顯被吓了一跳,他和劉偉的牽連太深,同氣連枝,要是劉偉出問題,他估計不死也得被扒層皮。
太子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不确定的神情,黑市走私案,劉偉是經受過考驗的,沉聲道:
“不好說,但是這時候,任何人跳出來,都值得懷疑,如果能摟草打兔子,順便除掉一個内部鼹鼠,也是意外收獲。”
孫長老贊同的點頭,太子的策略簡單有效,他的政治悟性很強,舉一反三道:
“既然這樣,太子,能否請您的憲兵隊幫我們調查一番,不瞞您說,我始終覺得督查部内存在着鼹鼠,但始終不得要領…”
世上安有兩全事,大決戰,劉偉不得不第一個出手,局面開始惡化。
……
劉偉驅車行駛在繞城高速上,背後跟着一輛汽車,這次是憲兵隊跟蹤,按照最高級别待遇,不定期的更換追蹤車輛。
可惜受制于劉偉的影響力,鷹眼系統等路面監控手段,都不敢使用。
劉偉連續做出幾個反跟蹤動作,都沒有察覺。
跟蹤車上,兩名便衣憲兵一邊開車,一邊閑聊,一名年輕憲兵不解地問道:
“大哥,這個人很值得懷疑啊,平白無故作這麽多反跟蹤動作。”
“你還真别冤枉他,他被跟蹤過幾次,甚至被暗殺過,驚弓之鳥,可以理解嘛。”一名年長的憲兵專心地盯着。
“怪不得他的反跟蹤經驗這樣豐富,那我們要小心點。”
“沒錯,甯可跟丢,也不要被發現!”年長憲兵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離。
劉偉确認沒問題,終于将汽車停在一個咖啡店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