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們剛走出幾步,那巨大的天空顔色忽的一變,原本已經有些明亮的地獄畫面之中,眨眼間又變得一片漆黑。
這是因爲天空中那道白光已經不見了,隻剩一張十分巨大的臉。
那張臉正是小鬼的臉,不過,這張臉此刻已經不再扭曲了,而是變得冷漠而冷靜。他忽然說:“我明白該怎麽做了,謝謝你們。”
我們沒有擡頭,接着低着頭。頭頂上那小鬼的聲音繼續傳來:“在這地獄裏面,我幾乎擁有無窮無盡的壽命。可是我的壽命,卻用來被囚禁,每日觀看悲慘的地獄場景。”
停頓了一下,聲音再次響起:“或許你們說得對,這樣的生命繼續下去,我每日承受的痛苦,絕不低于十八層地獄的這些受刑鬼魂,甚至于連死都不如。”
聽到這,我們四個人身體都動了動,相互抓住了對方的胳膊,并緩緩擡頭看去。
此刻,半空之中,那小鬼的臉依舊冷漠,但那雙白花花的眼珠子裏,卻給人一種堅毅的感覺。
他忽然說:“你們回去吧,等我的好消息,我知道你們需要什麽,我會給你們。”
聽到此話,一股狂喜襲向心頭,我卻不知道該怎麽去表達。
正遲疑間,一道閃電沖天而降。隻聽得那小鬼的聲音一直在喊:“這麽多年的賬是時候一起算了,我會擾得這個地府天翻地覆,你們等我的消息。”
這道閃電來的太快,我本想回答的,已經來不及了。
閃電劈下來,我們四周的風景便已經徹底的變了。不再有慘叫聲,隻有一片非常悲傷的哭聲。
爲什麽會說悲傷的哭聲?因爲這種哭聲,一般隻有死人才能夠發的出來的。
隻有死人,才能明白什麽叫做真正的悲傷,所發出的聲音自然也悲傷。可是,這聲音跟地獄中的哭聲差别太大了。
如果這種死人的哭聲叫做悲傷的哭聲的話,那麽地獄裏的哭聲就該被稱之爲絕望的哭聲。
在地獄裏,聽到哭聲的時候,就隻會想到一個字,那便是慘,十分的悲慘。
聽到這哭聲,我再轉頭一看,才發現自己早已經不是身在地獄,而是身在一間金碧輝煌的大殿之中。
劉紫靈幾人分别在我的左右兩邊,在我們身前不遠處,是一座大大的高台,一個滿臉絡腮胡的家夥就坐在那高台之上。
我們所在的地方,正是平等王的第九大殿,也就是阿鼻地獄的入口處。
在我們的四周,還有不小的鬼魂,大部分都在哭,估計都是要被打入阿鼻地獄的。
我于是馬上從地上爬了起來,非常恭敬的對高台上的平等王微笑了一下。
此刻,這平等王兩顆眼珠子都瞪大了,死死的盯着我們幾個不放:“怎麽回事?”
我說:“什麽怎麽回事?”
平等王那張臉都擰成一團了:“你們不是被打入了十八層地獄?”
我點頭說:“是啊。”
平等王忽然間從高台上站了起來,不止臉上的表情誇張,連身上的動作也變得誇張了起來:“打入地獄之人,要麽經過十八層地獄的輪回就送往輪回殿,轉世投胎,要麽就永生永世不停的在地獄之中受刑,時間少則上千上萬年,你們是怎麽回來的?”
我對平等王笑了笑,手卻分别朝劉紫靈以及晟傑的手腕抓了過去。接着,我對平等王說:“我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啊。”
撒腿就是一陣狂奔,離開了平等王的大殿。
到了大殿之外很遠的地上,我停住了,轉頭看向劉紫靈三人,發現他們幾個臉色早已經一片蒼白。
而就在這一瞬間,我險些直接摔倒在地。
這一趟地獄之行,仿佛是穿越生死輪回,我們居然完好無損的回來了。
不遠處,很快就傳來了平等王追兵的聲音,晟傑在我旁邊說:“現在該怎麽辦?”
我說:“等,我們先等等,等好戲上演了之後,直接殺往第一殿去找秦廣王。隻要地獄中的惡鬼放到地府中來,這地府必将大亂,我必須要親眼看到。”
陳軒說:“那你确定那隻小鬼會這麽做?”
我搖了搖頭:“不确定,但是直接告訴我,我應該相信他。”
劉紫靈沒說話,隻是十分冷靜的看着我。晟傑又說:“那現在要去哪裏?”
我轉頭看去,在我們的旁邊,便是三途河的分支,河中無數的陰魂厲鬼在虎視眈眈,不由得一陣頭疼。
眼前忽然一亮,想起一個人來,我馬上轉頭對幾人說:“走,找鍾馗和崔府君。”
三人一聽,面色也是一沉,随後又是一喜,急忙跟着我跑過了一座金屬橋。
過了金屬橋,繼續往前跑,再過幾座橋便來到了第一殿。這第一殿,正是秦廣王殿。此時不是進殿的時候,我們隻好在外面等着。
說是等着,其實是躲着。等了好一會,見到鬼魂進進出出,終于等到了鍾馗從殿中走了出來。
然後,我們忽然一把将鍾馗給拖進了草叢裏面。這鍾馗也真的是名不虛傳,在不動用武器的情況下,單憑伸手,我們四個加起來也絕不是他的對手。隻一瞬間,就差點把我們撂翻了。
然後,他忽然看到是我們,那張臉就猛的一變:“什麽情況,你們又回來了?”
見鍾馗反應過來,我拍了拍自己差點沒被打散的腿,說:“是啊,我們從阿鼻地獄中回來了。”
鍾馗臉上的絡腮胡差點沒豎了起來:“你們在開玩笑?從阿鼻地獄中出來了?”
我點了點頭,然後忽然抓住鍾馗的肩膀,認真的問了一個問題:“我們來,是想問問你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鍾馗皺眉:“什麽問題,快說。”
我說:“你之前告訴我們,你來自于人間,也知道我們現在所做的事是爲了人間。那麽,假如我們做出什麽事情來,對地府很不利,但是對人間很有利,你會選擇站在哪一邊?”
這問題一出,鍾馗的臉上瞬間什麽表情都消失了。他在思索着什麽,很明顯已經明白我所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