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樂還在奏着,村子裏那群人在跳舞。
而在村子裏頭的地闆上,他就躺在那裏。他,正是紀烈。然而,在看到他的瞬間,我沒有感到欣喜,反而心中盡是落寞和迷茫。
因爲此刻的紀烈,我快要認不出來了。此刻的紀烈,已經變得完完全全不像是一個人了。或者說,他僅僅隻剩下頭還是人的,身上其他的部位,都已經不再是人了。
不隻是變得不像是人了,他此刻更是虛弱異常。在我看到他的時候,他也看到了我,但是他居然連眨眼睛也顯得十分的費力。
除此以外,他躺在那地上,連動也動不得。
我就這麽默默的看着紀烈,心中咯噔的兩聲。
偏偏在這時,哀樂聲音更大了,唱歌那個女人原本隻是輕輕的哼,這會卻是在嚎叫。瞬間,我耳根子都麻頭了,更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但是我沒心思理會這些跳舞的人,而是木讷的走進了村子裏,眼睛則死死的盯着紀烈。
如果非要形容一下紀烈現在的樣子,我隻能說他現在的樣子很像是一種蟲子,并且是一種讓人惡心的蟲子。
這種蟲子,便是蜈蚣。而紀烈此刻的樣子,更是一個長着人腦袋的蜈蚣。
我就這麽盯着紀烈的臉,一步步的走了過去,感覺自己身上都像是被沾了膠水一般,僵硬異常。紀烈也在看着我,雖然十分的虛弱,但是他臉上卻帶着微笑。
終于走到了紀烈的面前,我們兩個又相互盯着好一陣,我才猛的一下醒過神來。在我的四周,那個唱哀樂的女人,居然直接将嘴巴貼在了我的耳邊,對着我死勁的唱。
那些跳舞的人,則又跳到了我的旁邊,将臉往我身上貼,身體在我面前不停的扭動。
我醒過了神來,大吼了一聲:“都給我滾。”
在這瞬間,我背包中的古劍像是感受到了我的怒火,古劍中居然爆發出一股子煞氣來。而我四周那些人,全部嚎叫了一聲散開了。
我醒過神來,又朝紀烈看去,而這時,紀烈忽然對我揮了揮手,十分虛弱的說:“你别說話,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我眉頭一皺,又朝紀烈的臉上看去。而就在這時,紀烈忽然伸手往自己的身後摸去。很快,他摸出來一本十分古舊的老書本。我一看到這書本,心中咯噔一聲。是它,是鬼術的殘卷。
紀烈将鬼術的殘卷放在身前,然後無力的對我說:“我答應你的,已經做到了,也算是對得起你了吧。不過,我還是要對你說一聲謝謝,謝謝你,真心的朋友。”
我聽到紀烈這話,心中出現了一種不祥的預感:“你究竟怎麽了?”
紀烈聽到我的聲音,擡頭來看我,搖了搖頭說:“早在千年以前,我就已經被煉制成了一隻人蠱。而煉制人蠱,需要吸收許許多多的怨念。可以說,怨念就是我的生存必需品,沒有怨念我就會死。”
我看着紀烈,越發的不解。紀烈又說:“但是怨念太多,我又會失去控制,而變成一個嗜血狂魔。連我自己,也會無法控制我自己。但是吸收足夠的怨念,會讓我變得十分強大。”
聽着紀烈的話,我忽然想起那些古滇國的亡魂來。這家夥,究竟做了什麽?古滇國那些亡魂去了哪裏,他又爲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忽然又忍不住問道:“那他們呢?他們去哪裏了?”
紀烈忽然擡起頭來,看着我說:“你是說古滇國的那些亡魂嗎?”
我點頭:“是他們,他們去了哪裏?你将他們送到哪裏去了?”
紀烈繼續看着我,沒說話,忽然搖了搖頭:“這是我的秘密,我隻能告訴你,我跟他們的恩怨已經全部解決了,絕對不再有一點瓜葛。但是代價,就是我現在這樣。”
我眉頭皺了皺:“你把他們全部殺了?”
紀烈搖頭:“我不會告訴你的,你隻需要知道,我以及他們,都永遠不會出現在這個世界就好。我沒多少時間了,我最放心不下的,便是風女。可是沒有機會了,我沒機會跟她見上最後一面。如果你再見到她,幫我轉告一句話好嗎?”
我說:“什麽?”
紀烈那雙眼睛忽然閃爍了起來,變得極其的難受:“讓她不要再做傻事,讓她把我忘了。再告訴她,她實在太傻了,傻到讓我心疼。”
說到這裏,紀烈忽然變得更加虛弱,聲音也越來越小。他看着我好半響,然後又說:“可以嗎?我現在已經沒有能力去找她了,隻能求你轉告,可以嗎?”
我看着紀烈,心忽然沉到了谷底。我要告訴他真相嗎?告訴他,風女已經魂飛魄散的事?
忽然,我搖起頭來,對紀烈說:“你放心吧,我會轉告的。”
紀烈聽到我這話,臉上忽然間出現了一絲困倦之意,他開心的笑了。然而笑着笑着,那張臉忽然間定格,并且在一瞬間,讓唯一的人臉,居然固定住了,就好像變成了雕像一般。
而就在這時,他身上正緩緩的有什麽東西飄了起來,漂浮在了半空中。緊接着,紀烈所化作的雕像,一點點的破碎。
看到紀烈一下子破碎,我忽然忍不住大喊了一聲他的名字。可是,就在我喊出這句話的時候,紀烈卻直接化作了一堆粉末。
并且在同時,那種感覺再次出現了,有什麽東西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不見。
紀烈化作的粉末,在半空中漂浮着,飛落到我的手心裏頭。
此刻,我心中如同一片深不見底的沼澤,泥濘而滿是瘴氣。
我就這麽看着紀烈消失的地方,默默的發呆。那些古滇國的人究竟去了哪裏,再也不會有人知道了。紀烈究竟幹了什麽,也不會有人知道了。
他說他已經解決了一切的恩怨,我卻十分的相信,沒有一絲懷疑。
我低頭看向手中這本泛黃的書,心中感到一陣疲憊。
這個代價,實在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