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烈和姜鵬在山寨大廳裏見到拓跋青瀾和董乾時,還沒有完全從失魂落魄的狀态恢複過來。
陸家宜看到呂烈和姜鵬的神情,明白拓跋青瀾的“駭敵”之策已經奏效,臉上不禁露出笑意。所謂“駭敵”,就是“懾其神,奪其魄”,故意展示己方優勢,在心理上對敵人造成強大壓力,先聲奪人,使敵人未及接戰便先輸三分——這屬于心理戰的範疇,竟被拓跋青瀾用得爐火純青。
酒宴很豐盛,見拓跋青瀾和董乾等人很熱情,呂烈和姜鵬暫時忘掉訓練場上的驚懼。席間,聶虎極力鼓吹姜鵬和呂烈的“英雄事迹”,讓呂、姜二人倍覺臉上有光。酒酣耳熱之際,呂烈向拓跋青瀾和董乾提出,希望“虎頭山”能派人幫“猴頭峰”練兵。姜鵬見狀,也不甘落後,當即邀請拓跋青瀾等人到“姜家寨”對“保安團”進行指導。拓跋青瀾沒有拒絕,一一答應他們的要求。
酒宴在融洽的氣氛中結束,拓跋青瀾爲了表達友誼,在呂烈和姜鵬準備下山時,又讓聶虎送給他們一份厚禮。看到锃亮嶄新的“三八式步槍”,呂烈和姜鵬的眼珠子差點兒要掉下來。當聶虎把槍交給呂烈時,呂烈連口水都快要流出來,而姜鵬眼中竟籠上疑慮的陰雲。
送走呂烈和姜鵬,董乾問道:“阿瀾,你真的打算幫他們練兵?”
拓跋青瀾反問道:“爲什麽不去?你不覺得這是個很好的機會嗎?”
董乾笑道:“‘乘隙插足,扼其主機,漸之進也’——這就是‘三十六計’中的‘反客爲主’吧?”
拓跋青瀾也笑道:“反客爲主固然不錯,可惜那個姜鵬不會比咱們更有耐心——你告訴兄弟們,這兩天作好準備,一有命令,随時殺下‘雪狼山’……”
董乾答應一聲,卻有些摸不着頭腦,看到拓跋青瀾走遠,趕忙拉住陸家宜,低聲道:“小宜,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阿瀾準備強攻‘姜家寨’和‘猴頭峰’?聽說呂、姜二人原有姻親,‘猴頭峰’和‘姜家寨’又是生死同盟,‘輔車相依,唇亡齒寒’,咱們面對他們兩家聯手,又豈能取勝?”
陸家宜笑道:“當然不會——要是我猜的不錯,咱們下山,應該是幫‘姜家寨’打仗!”
董乾以爲自己沒有聽清楚,追問道:“幫誰打仗?‘姜家寨’?”
“正是!難道你剛才沒看見姜鵬的表情嗎?”
“這怎麽可能?”
“你知道阿瀾爲什麽要送給呂烈和姜鵬三支槍,而不是四支?”
“是啊,我也正納悶兒呢——”
“你聽說過‘二桃殺三士’的故事嗎?”
董乾搖搖頭。
陸家宜道:“春秋之時,齊國有三個勇士,第一個名叫‘田開疆’,赤手搏虎;第二個叫‘顧冶子’,能入水擒龍;第三個叫‘公孫接’,有萬夫不當之勇。三人互相争功,爲害朝廷。齊國的丞相晏子爲了除掉這三個人,就摘來兩枚桃子,告訴他們,誰的功勞大,誰就能吃桃子。田開疆和顧冶子先拿到桃子,公孫接自恃功勞大,卻無桃可吃,羞憤自殺。那兩個人見公孫接自殺,也相繼自刎而死——這就是著名的晏平仲‘二桃殺三士’!”
董乾大悟道:“原來阿瀾送給呂烈和姜鵬三支槍,目的就是在他們之間制造矛盾——這份禮物,恐怕呂烈和姜鵬很難消受!”
陸家宜道:“呂、姜二人雖有姻親,可‘猴頭峰’倚仗實力,綁過‘姜家寨’的票,這對姜鵬而言,絕對是很丢臉面的事情。後來在許儒臣的調解下,二人重歸于好,‘姜家寨’和‘猴頭峰’也結成生死同盟——任何一方受到襲擊,另一方必須無條件救援。問題是呂烈貪婪殘暴,一向看不起姜鵬。而姜鵬心胸狹隘,素來睚眦必報。那三支槍就是阿瀾在他們之間栽下的刺兒——不管呂烈怎麽分,姜鵬都會吃虧。對姜鵬而言,這絕對是無法忍受的。”
董乾大笑道:“如此一來,他們之間的矛盾就會激化。我猜姜鵬這次不會再找‘許家堡’調解,而一定會向‘雪狼山’求援!”
陸家宜笑道:“這正是阿瀾一直等待的機會——”
姜、呂二人下山後,姜鵬見呂烈絲毫不提槍的事,心中惱怒,也不好發作。回到寨裏,他立刻派參謀王玄上“猴頭峰”向呂烈讨槍。呂烈盛情款待王玄,卻絕口不提那三支槍的事。王玄無奈,隻好硬着頭皮把姜鵬的意思轉達給呂烈。
呂烈笑道:“‘姜家寨’和‘猴頭峰’都是自家人,槍在誰手裏還不是一樣?分這麽清幹嘛?”
王玄看出呂烈想獨吞槍支,苦笑道:“呂寨主所講固然有道理,可這槍是‘雪狼山’送給咱們兩家的禮物。如果都被‘猴頭峰’所得,對‘姜家寨’的面子也說不過去吧?再說這事是姜團長親自交待的,若是空手回去,兄弟也無法交差啊……”
呂烈想了想,叫人拿來五根金條,交給王玄,說道:“我也不爲難你,這樣吧——你拿這五根金條回去,告訴姜團長,三支槍沒辦法分,誰多誰少都不好看。幹脆這三支槍全歸“猴頭峰”,我出五根金條算是買槍的費用,行不行?”
王玄知道呂烈性格暴烈,反複無常,說翻臉就翻臉,也不敢過分執拗,隻好拿着五根金條回到“姜家寨”。
姜鵬一支槍都沒有得到,差點兒氣瘋,呂烈如此豪奪,不是擺明欺負他嗎?想想呂烈的所作所爲,姜鵬又勾起當年舊恨,氣得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