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日本人,聶虎雙目血紅,咬牙切齒道:“我和小鬼子不共戴天——那幫畜生沖進我們村裏,燒光殺光搶光,全村五十六戶,沒有一個人能逃出來……我爺爺和我爹被鬼子砍頭,我弟弟被他們綁在樹上,用刺刀活活捅死,還有我妹妹……也被鬼子糟蹋……不殺鬼子,我他媽的還有什麽顔面活在世上?”
“劉黑七與鬼子勾結,你不知道?”
“我後來才知道……爲此,我曾經和劉黑七拍過桌子,可‘雪狼山’是他的地盤。那個混蛋心狠手辣,若是惹急他,恐怕他不會放過我……我原本想拉幾個志同道合的兄弟下山投八路,沒想到‘雪狼山’這麽快就被你拿下,而且連劉黑七也被殺掉……”
“你和八路打過交道?”
“還沒有……不過,我聽說他們是真心打鬼子的。你别看‘雪狼山’周圍有不少地方武裝,司令多如牛毛,其實很多人都是打着抗日的旗号,暗地裏和小鬼子勾結,攤糧派款,抓人打人,想盡辦法禍害老百姓。這幫混蛋,吃裏爬外,并不比土匪好到哪裏去。所以,要想打鬼子隻能投八路軍!”
拓跋青瀾沉吟片刻,問道:“山寨裏有多少人願意打鬼子?”
聶虎想了想,說道:“這些人之中,除了少數隻知吃喝嫖賭、專幹壞事的下流胚子,大部分兄弟都是走投無路才上山的。我了解他們,他們的本質并不壞……”
“那好!我給你三天時間,你把所有人員甄選一遍,凡是願意跟着你幹的,就留下來。那些爲非作歹的害群之馬,全部清理出去。不願留在山上的,發給路費讓他們自謀生路……”說到這裏,拓跋青瀾的眼神淩厲如刀,冷冷道:“若是有自甘堕落通敵叛國的,就交給我來處理——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聶虎凜然道:“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他在山寨多年,對這幫土匪的德行可謂了如指掌。雖然每個人上山落草的理由都不同,但大多數人并非甘心爲匪——除了劉黑七的一幫心腹,那些家夥的确是鐵心做土匪的。他們與劉黑七一樣,有奶便是娘,腦子裏根本沒有國家和民族的概念,誰扔給他們骨頭,他們就爲誰賣命。若是把這些人放下山,他們肯定投靠日本人,反過來就會給“雪狼山”緻命一擊。既然這樣,還不如早些下手除掉他們,以免後患無窮。聶虎見拓跋青瀾年紀輕輕,思慮如此周密,手段如此狠辣,不禁又驚又怕,内心深處,對拓跋青瀾的敬畏和欽佩又增添幾分。
拓跋青瀾站起身,向聶虎伸出手,說道:“好吧,咱們先這樣安排,下面的事情由你來做,我等你的好消息——三天之後,我希望看到一個不一樣的‘雪狼山’!”
聶虎握住拓跋青瀾的手,大聲道:“請放心——我敢拿腦袋向你擔保,絕不會讓你失望!”
接下來,苗老爹派人到山上,把李保勝押到“虎頭坳”,接受群衆的公審。在這之前,矢野浩被“虎頭坳”的村民拉到村外,一陣棍棒下去,打成肉泥。同時接受公審的還有村民阿才,那天阿才出村給土匪送信回來,就被苗老爹派去跟蹤的人抓起來。“虎頭坳”的村民把李保勝和阿才拉到二十八座新墳前,舉行公審。周圍村寨的人聽說後,紛紛跑過來觀看。李保勝和劉黑七罪大惡極,禍害的豈隻“虎頭坳”一個村子?苗老爹負責主持公審大會,結果剛把李保勝拉上台,還沒等宣布他的罪行。一個頭發散亂、渾身沾滿爛泥的女人沖破村民的防線,瘋瘋颠颠跑上台,抱住李保勝的頭,狠狠咬下去。在李保勝的慘叫聲裏,她銜着李保勝血淋淋的耳朵,一邊大笑,一邊“嘎吱嘎吱”把耳朵嚼碎咽下去。負責會場秩序的二虎子好不容易把她拉開,她又踢又咬,乘二虎子松手的工夫,又從李保勝身上撕咬下一塊肉來——她就是苗興武的妻子,屠村當晚正好回娘家,躲過一劫。回來後看到丈夫、女兒和兒子慘死的樣子,當時就生生瘋掉。
李保勝滿臉血污,大聲慘嚎。看到苗興武的妻子瘋颠的樣子,周圍的群衆再也忍不住,有的怒吼,有的哭喊,不管是“虎頭坳”的,還是其它村寨的,像潮水一樣沖上台,撲向李保勝。這麽多年,李保勝殺過多少人?禍害過多少女人?又毀掉多少個家庭?沒人記得住,也沒人記得清。負責維護秩序的二虎子等人哪見過這種場面?在憤怒的人潮面前,他們顯得蒼白無力,根本無法阻止瘋狂的報複。等人群散開,會台上再也看不到李保勝,隻剩下一副血淋淋的骨架——李保勝全身的皮肉,幾乎被村民們撕咬幹淨。
看到這一幕,阿才目光呆滞,跪倒在台子上,屎尿齊出。阿才的老娘撲到台子邊,跪下來,向苗老爹連連磕頭,額頭血水橫流,她号啕大哭道:“二叔……阿才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我知道他該死……我是他的娘,是我沒把他教好,就讓我替他死吧……他家裏還有年紀輕輕的婆娘和兩歲大的兒子……兒子還小,不能沒有爹啊……”
阿才的老婆也抱住兒子闖進來,呼天搶地地大哭,求苗老爹放過她的男人。
都是鄉裏鄉親的,苗老爹看到阿才的母親和媳婦這個樣子,心裏也不是很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