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吳道:“你放心,今晚值班的都是自己人——”他的目光看到拓跋青瀾,笑道:“拓跋少爺,看到你真高興!”
拓跋青瀾道:“謝謝兄弟們舍命相救——”
老吳微微一笑,帶領衆人登上城牆。城牆上有兩個警備隊員早等在那裏,看到大家過來,忙把繩子放下去。
拓跋青瀾向老吳告别後,帶着大家從城牆上滑下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一個小時後,拓跋青瀾與林若依在岚城外的一處破廟裏會合。看到拓跋青瀾安然無恙,林若依懸着的心才放下來。
“哥哥——”拓跋嫣兒跑過來,一頭撲在拓跋青瀾懷裏。
拓跋青瀾撫摸着妹妹的秀發,百感交集。這時,葉氏走出來,拓跋青瀾看到母親憔悴的身影,跪下去,沉痛道:“兒子不孝,連累拓跋家,讓母親遭受颠沛之苦——”
葉氏扶起拓跋青瀾,說道:“沒有國,就沒有家,說什麽不孝?抗日殺敵沒有錯,媽支持你……要是你爹還活着,他也會支持你……”說到這裏,她看看拓跋青瀾身後,好像明白什麽,哽咽道:“你爺爺他……終究不肯走麽?”
拓跋青瀾知道瞞不過母親,難過道:“爺爺和姬伯不願離開拓跋家,他們點燃‘琴閣’……”
拓跋青瀾沒有說完,大家已經明白發生什麽事。葉氏凄然淚下,拓跋嫣兒向着岚城方向,跪下來,大哭道:“爺爺——”
姬剛直到這個時候才知道父親已死,也向着岚城跪下來,虎目中熱淚滾滾,大聲喊道:“爹,您和拓跋爺爺一路走好……”
趁着夜色,雲鷹帶領大家進山。天亮後,日軍肯定會對岚城周圍進行搜查,他們必須提前轉移。雲豹做一支簡易擔架,大家輪流擡着葉氏夫人,東方天際露出魚肚白時,回到雲鷹的家。
在雲鷹家安頓下來後,天已大亮,累了一夜,大家都很疲憊。拓跋青瀾讓衆人都去休息,他背起狙擊槍,到外面放哨。雲鷹本來要去,被他趕回茅屋裏。雲鷹的家孤零零座落在半山坡上,與附近的村子相距二裏多山路,村裏人很少到這裏來,很适合他們在此暫避。
拓跋青瀾順着山坡往上走,剛在岩石上坐下來,就聽到身後響起輕柔的腳步聲,他沒有回頭,笑道:“若依,你不睡覺,跑這裏幹什麽?”
“咦——你怎麽知道是我?”林若依挨着拓跋青瀾坐下,驚訝道:“你一直沒有回頭,難道腦後長有眼睛?”
陣陣馨雅的幽香撲進拓跋青瀾的鼻翼,他貪戀地深吸一口,笑道:“真香!”
林若依看看左右,不解道:“這裏除了幾蓬野草,連朵花都沒有,什麽香?”
拓跋青瀾回過頭,清澈如晴空般的眸子深深地望着林若依,狡黠笑道:“你的香——”
“我?”林若依霎時明白過來,雙頰紅如海棠,用粉嫩的小拳頭捶打拓跋青瀾山岩般的胸膛,羞道:“你這個壞蛋,就會欺負我……”話沒說完,被拓跋青瀾拉入懷裏,朱唇也被緊緊吻住。
“青瀾……青瀾……”林若依腦中空白,兩隻胳膊緊緊摟住拓跋青瀾的脖子,夢呓似的呢喃,恨不能把全部的血和肉都融進拓跋青瀾的身體裏。分别之後,一百多個日日夜夜,有誰知道她刻骨的相思?有誰知道她絕望的眼淚?又有誰明白她失而複得的欣悅和感恩?
好大一會兒,兩個人才分開。林若依倚在拓跋青瀾懷裏,媚眼如絲,俏顔酡紅,渾身無力。
“青瀾……”林若依的聲音慵懶如江南三月的風。
“嗯……”拓跋青瀾望着林若依,眸子深邃如溫柔的海。
“你……下面有什麽打算?”
拓跋青瀾擡起頭,望着遠天和天邊那抹流雲,半晌說道:“我會離開這裏……去北平……”
“什麽?”林若依坐起來,驚訝道:“爲什麽要去那麽遠?”
“我要找到山口次郎,拓跋家的《漪蘭琴譜》在他手上。我答應過爺爺,一定要把琴譜拿回來!”
“可是……”林若依心裏紛亂如麻,不知該說什麽才好。她能阻止拓跋青瀾嗎?拿回《漪蘭琴譜》是拓跋青瀾的責任,她有什麽理由阻止?“青瀾,那裏是北平,不比岚城,很危險……”
拓跋青瀾知道林若依爲他擔心,安慰道:“若依,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在殺死山口次郎之前,我絕不會讓自己受到傷害!”
林若依當然相信拓跋青瀾的能力,她是舍不得拓跋青瀾啊。此去山高水長,生死難料,他們還能相見嗎?林若依低下頭,不讓拓跋青瀾看到她眼中的淚水,“青瀾,你……還會回來嗎?”
看到林若依微微抖動的香肩,拓跋青瀾把她擁入懷裏,說道:“隻要若依還在岚城,隻要我還活着,就是爬,我也要爬回來!”
“青瀾……”林若依揚起頭,淚水滂沱而落,“我不要你這樣說……我要你好好回來,回來娶我,讓我做你一生一世的女人……”
拓跋青瀾吻着林若依臉頰的淚水,心中湧起莫名的悲涼與感動。
“青瀾,你……打算什麽時候走?”
“我先把母親和嫣兒安頓好,之後才能去北平!”
“你想把她們送到哪裏?”
“香港——我二叔在那裏,他可以暫時照顧她們!”
“高原他們怎麽辦?”
“拿回琴譜是我自己的事,不能讓他們再跟着我冒險。拓跋家雖然毀了,但拓跋家在各地的産業還在。我希望那些錢能讓這些兄弟無憂無慮過一輩子!”
“也許他們并不在乎錢!”
“我知道,不過我必須把他們趕走——無論如何,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林若依望着天上的流雲,歎道:“我要是能變成一朵白雲,該有多好啊。你走到哪裏,我就跟到哪裏——就像那個陸家宜!青瀾,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羨慕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