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站崗的哨兵看到孟大鵬,剛要向孟瀾報告,孟大鵬擺擺手,示意他們不要聲張,自己慢慢走向木屋。他是個粗人,不懂得音律,不過他承認,拓跋青瀾吹得的确很好聽,仿佛有種想叫人流淚的東西一直往心裏鑽。
箫聲戛然而止,拓跋青瀾回過頭,看到站在門口的孟大鵬,目光像刀鋒似的刺過去。孟大鵬渾身一震,心髒仿佛被穿透,冷飕飕的,血液寸寸成冰。
“好厲害的殺氣!”孟大鵬自認幹了大半輩子刀頭舐血的營生,已勘破生死,沒想到還是受不住對方冷冷一瞥,由此可見,這個“阿瀾”手上有多少人命?
“爹,你怎麽會到這裏來?”孟瀾聽到動靜,回頭看見孟大鵬,大爲驚訝,在她的印象中,孟大當家是很少到後山來的。
看到孟瀾眼角的淚痕,孟大鵬心裏暗自歎息,說道:“我隻是随便轉轉,不知不覺就走到這裏——這位就是你救回來的‘阿瀾’?”
孟瀾笑着點點頭,向拓跋青瀾道:“阿瀾,這是我爹——威震八方的‘卧龍山’大寨主!”
孟大鵬笑道:“你這個傻丫頭,也不怕阿瀾兄弟見笑,哪有這麽介紹爹的?”
拓跋青瀾聽說眼前的中年人是孟瀾的父親,忙下床見禮。一則是由于孟瀾的關系,二則聽孟瀾和阿貞講過孟大鵬的往事,知道這人是血性漢子,雖然嘯聚山林,也是苦大仇深,在皖南多如牛毛的山匪中,算是比較有民族大義的。大家落座後,孟大鵬細心詢問拓跋青瀾的傷勢,又聊些别的事情,氣氛異常輕松。見父親很高興,孟瀾原本繃緊的心慢慢放下來。山寨裏規矩多,戒備森嚴,一般情況下絕不允許陌生人進入寨子,更不允許外人長期在山中逗留。她把拓跋青瀾留在後山養傷,其實已經違犯山寨的規定。雖然跟父親打過招呼,但孟大鵬一直沒有表态,她心裏很沒底。
孟大鵬與拓跋青瀾閑聊一會兒,起身離去。孟瀾送父親出來,太陽早已落山,一輪皎潔的明月挂在樹梢之上。
孟大鵬看看走在身邊的女兒,忽然意識到女兒真的長大,不再是那個哭着鬧着要媽媽的小女孩。孟大鵬心裏一陣凄涼,妻子走得早,他又操心山寨的事,很少對孟瀾盡過做父親的責任。看到女兒出落得這麽漂亮,身手又這麽好,他既高興又擔憂。明朝有個公主在國破身死之時詛咒說,願生生世世勿生帝王家。做皇帝的女兒尚且如此不易,做山賊的女兒豈不是更加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