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芊兒沒有問,她知道葉子恒是拓跋嫣兒的表哥,而且在上海時已經聽說葉子恒爲國捐軀的消息,心裏很難過。她以前見過葉子恒,那是一個真正的軍人。
兩個人都靜默下來,慕容芊兒慢慢翻看那些書籍,發現上面塗抹的幾乎都是拓跋青瀾的筆迹。她對格鬥和軍事是外行,見拓跋青瀾寫得這麽詳細,感到很驚異:“嫣兒,你哥哥什麽時候開始喜歡軍事和格鬥的?”
拓跋嫣兒愕然道:“我也不知道……他這幾年除了上學,經常泡軍營,誰曉得在幹什麽?”說到這裏,她忽然壓低聲音,說道:“芊兒姐姐,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岚城失陷的那個晚上,哥哥突然從外面回來,身上全是血,殺氣騰騰的,還帶着槍……我吓得要死,你說哥哥真的會殺人嗎?”
慕容芊兒聞言,心裏也很震驚,不過她沒有表現出來,笑道:“殺人有什麽可怕?隻要殺的是壞人,是日本人,殺多少都沒關系。”她稍頓一下,接着說道:“嫣兒,這件事以後千萬不可再講,若是讓别人知道,說不定會給你哥哥惹來大麻煩,明白嗎?”
拓跋嫣兒嗫嚅道:“我知道,隻是心裏很害怕……芊兒姐姐,哥哥會有事嗎?”
慕容芊兒拍拍拓跋嫣兒的小腦袋,安慰道:“能有什麽事?小丫頭,别想那麽多,你哥哥從小就很厲害,即便有事他也會解決好的。你隻須把書讀好,趕快長大,然後找個如意郎君嫁掉。至于你哥哥,還用不到你操心。”
拓跋嫣兒狡黠地笑道:“ 芊兒姐姐這麽說,是不是想替哥哥操心?還說讓我找個如意郎君嫁掉,原來是自己想男人……哈哈,我一定要告訴哥哥!”
“死丫頭,你胡說什麽?”慕容芊兒又羞又急,跳起來去追拓跋嫣兒,沒想到剛跑出屋子,就結結實實撞到一個人的懷裏。
“青瀾……”
“芊兒……”
兩個人幾乎同時喊出對方的名字,慕容芊兒仿佛置身雲端,耳邊的聲音和眼前的景物霎時飄渺起來。天啊,竟然是拓跋青瀾,他就在自己面前,她原本以爲自己足夠堅強,這一刻,淚霧悄然模糊雙眼。真的不能夠忘記他啊,一千多個日日夜夜,朝思暮想,他也是這般思念她的嗎?
慕容芊兒望着拓跋青瀾,他的面容依舊清秀,宛如秋葉落盡的藍色天空,清澈而憂郁。深邃的眸子裏似乎有一種很特别的東西,神秘冰冷,仿佛刀鋒般淩厲。
旁邊的拓跋嫣兒忽然笑出聲,慕容芊兒這才發現她和拓跋青瀾這種姿勢很暧昧,急忙掙脫拓跋青瀾的手,嗔道:“青瀾,你鬼鬼祟祟想幹什麽?連招呼也不打,就這樣冒冒失失闖進來,吓壞人家怎麽辦?”
拓跋青瀾揉揉鼻子,無奈道:“我知道,下次一定記住先敲門,等你允許後再進來!”
慕容芊兒笑道:“這還差不多,孺子可教也——”話沒說完,突然想到這裏是拓跋青瀾的地盤,她這麽霸道到底是“喧賓奪主”,還是“鸠占鵲巢”?不禁大爲尴尬,兩朵紅雲霎時飛上臉頰。
拓跋嫣兒可沒打算放過慕容芊兒,大聲笑道:“芊兒姐姐,你好不知羞哦!還未拜堂,就想做‘聽風軒’的女主人……”
“嫣兒,不要胡說!”拓跋青瀾見慕容芊兒臉色通紅,趕緊喝止拓跋嫣兒,他們都已經長大,不是小時候的光景,怎麽可以再開這種玩笑?
拓跋嫣兒大爲不滿,生氣道:“壞哥哥,除了會兇我,你還會幹什麽?看到芊兒姐姐就像老鼠見到貓似的,算什麽男人?從今以後,再也不要理我!”說完,也不顧慕容芊兒的呼喚,“噔噔”地跑出“聽風軒”。
慕容芊兒回過頭,嗔怪道:“嫣兒隻是開個玩笑,我還沒急呢,你一個大男人急什麽?莫非心裏有鬼?告訴我,是哪家王府的格格?”
拓跋青瀾把外套脫下來,挂到衣架上,笑道:“沒有的事,不要瞎猜……芊兒,這幾年你在外面過得還好嗎?”
“老老實實說,真的很不好!”慕容芊兒看到拓跋青瀾驚愕的眼神,歎口氣,向他講起别後的生活。說到動情處,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拓跋青瀾很認真地聽着,卻絕不插話,隻是在慕容芊兒流淚的時候,悄悄遞上一方手帕。那溫柔的眼神和輕柔的動作,讓慕容芊兒恍惚回到當初櫻花樹下的夢境。那時她不小心劃破手,拓跋青瀾替她包紮,也是這樣的眼神啊。
一陣風吹過,櫻花簌簌飄落,有幾朵掠過綠窗,輕輕落在慕容芊兒的身上。她用纖指輕輕拈起一瓣櫻花,幽怨道:“青瀾,幾年不見,你真是變了很多!”
“是嗎?我都沒有感覺到呢!”拓跋青瀾爲她撣去身上的花瓣,笑道:“或許是長大的緣故吧,就像這櫻花,再也不是我們童年看到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