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涼成了最清閑的那個。
月子做完,她就飛了趟a市和c市。
做了母親的女人身上,會有一種柔和的光芒。
姜淮看着她,覺得時光對她尤其溫柔,她還是那麽動人,可以輕易蠱惑人心。
工作上的事談完了,上司和下屬關系退去,換成相識多年的老友。
施涼喝口咖啡,打量着面前的男人,四十多歲了,一身精明和睿智全部收斂,倒像是個普普通通的中年人。
“這幾年,沒找個人放身邊?”
姜淮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找了一個,不合适一起過日子,就散了。”
施涼說,“再找吧,會有合适的。”
“嗯。”姜淮看她,“小鎮離a市不近,來回一趟很花時間,真不打算回來?”
施涼摩挲着杯子,“那裏面朝大海,遠離喧嚣,鎮上的氛圍和睦,生活會很平靜。”
姜淮感到好奇,是什麽樣的地方,會讓她如此依戀。
“有時間了,我去看看。”
“好啊。”施涼說,“你去了,也會喜歡上那裏的。”
姜淮沒問她過的怎麽樣,答案都在她的一颦一笑之中。
容蔚然無論經曆過哪些,終究還是得償所願了,真令人羨慕。
離開a市前,施涼去墓園看親人,告訴他們,她現在過的很幸福,已經爲人母,女兒可愛,丈夫忠誠。
施涼回了小鎮,遠遠的,她就看見男人站在碼頭,高大挺拔,俊朗不凡,那麽顯眼奪目。
攏了攏發絲,施涼穿過人群,向男人那裏走去,她的臉上浮現一抹柔情。
容蔚然給她提包,“回來啦。”
施涼挽上男人的手臂,在外面的強勢,冷漠都掩藏了,做回容太太,“嗯。”
“唯一有點拉肚子,”容蔚然說,“給她喂了蘋果水,好多了。”
施涼說,“多喂幾次。”
她揉太陽穴,“我今晚還想吃你燒的紅燒肉呢,太油膩了,沒法吃了。”
容蔚然看她那樣就心疼,“少吃一點沒事的。”
“算了,不差這倆天,等唯一好了再說。”
倆人往家的方向走,說着他們的女兒,彼此的工作,還有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偶爾目光交彙,無比纏|綿。
小孩子在五六歲以前,感冒發燒,磕磕碰碰,拉肚子,長瘡,這些都是常事。
小唯一的第一次發燒是在八個多月,呼吸道感染,燒到将近四十度。
醫生說這是小孩子用上自身的免疫系統,沒有給打退燒針。
她哭的讓容蔚然跟施涼都渾身冒汗,手忙腳亂。
施涼抱着女兒,容蔚然一手輕捏她的下巴,一手拿着藥,往她嘴裏喂。
可能是喉嚨|紅|腫|了,疼的,小唯一用整個身子掙紮着,哭的更厲害了,滿臉的淚。
容蔚然皺眉,換他抱,施涼來喂。
“你抱住了,别讓她掉下來。”
“沒事的,”
容蔚然親親女兒的發頂,臉頰,“唯一乖啊,吃了藥就好了。”
小唯一閉着眼睛哇哇大哭,眼淚都淌脖子裏去了。
施涼費了一番力氣,才把藥喂進去,她拿紙巾把女兒的臉擦擦。
“一小時後量一□□溫。”
容蔚然掐着時間,到點了就量,退燒了。
孩子又有精神了,大人還沒從緊張的狀态裏緩過來。
“把這兩個藥放冰箱冷藏那邊,”
施涼在袋子裏翻翻,收好病曆本和其他常用的藥,“我去洗個澡。”
容蔚然說,“我也去。”
“你看着孩子,”施涼瞥他,“等我洗完再洗。”
容蔚然委屈,一起洗澡都不行了。
等孩子睡了,容蔚然跟施涼輕手輕腳的上床,沒過一會兒,床就發出聲響。
“還是去衛生間做吧。”
施涼掀開被子,“你輕點,不要吵醒她。”
容蔚然按額角,他容易麽,做這事,還要控制動靜。
問題是,他一沾到施涼,就失去理智了,哪可能控制的住。
衛生間的隔音還不錯,門一關,那些|激|情|的音色模糊了許多。
一個多小時後,施涼神清氣爽的出來,容蔚然在裏面收拾。
這個家,誰當家做主,一覽無遺。
小唯一在同齡的孩子裏面,是下地早的,剛過一歲就不肯被抱了,要下來,被牽着跌跌撞撞的走路。
到了一歲半,她已經可以在不需要大人扶的情況下,就甩開胳膊腿往前跑了,任誰在後面怎麽叫喊都沒用。
“唯一,你好好走,别跑那麽快。”
劉老追上孫女,他喘幾口氣,把臉湊過去,“親爺爺一下。”
吧唧,小唯一在劉老臉上塗了口水,她咯咯的笑,又在劉老另一邊臉上塗。
劉老高興的笑了,眼睛都沒了縫隙,“真乖。”
他溺愛的摸摸孫女的頭發,混濁的雙眼裏隐隐閃過一絲遺憾,又似乎是錯覺。
隔壁有個小哥哥,比唯一大三個月,能清晰的叫人了,他很喜歡唯一,見了就說要抱抱。
唯一往劉老懷裏躲,不給抱,另一個更大點的小哥哥要抱她,她就不躲,乖乖的讓他抱。
要說兩個小男孩的模樣長的,還都挺好看的,也不知道她爲什麽會特殊對待。
小孩子間的相處,把大人樂的不行,就這事都能念叨上好幾天。
小唯一不挑食,什麽都吃,最愛的就是喝湯,尤其是酸酸的西紅柿雞蛋湯,她能喝一碗。
施涼放下空碗,“還喝不喝?”
小唯一隻會喊爸爸媽媽,爺爺,其他的還不會說,能懂不少了,她把頭搖成撥浪鼓,就是不喝。
容蔚然給她擦嘴,弄掉安全帶,“不喝就下去玩吧。”
從餐椅上下來,小唯一就把兩隻手舉過頭頂,開始轉圈。
大家都很捧場,“唯一會跳舞了啊,真厲害。”
轉頭暈了,小唯一就跌坐到地上,緩一緩又爬起來,繼續轉。
轉了幾圈,她就甩動小短手臂,伸着脖子學她爸爸,鍛煉身,小猩猩似的。
施涼忍俊不禁,“你教她點别的東西。”
容蔚然把視線從女兒身上移向妻子,眼中的寵溺依舊,“還說我,你當着她的面梳頭發,她就拿手裏給自己梳,到現在,那個梳子都沒找到。”
施涼無語。
“你倆不都差不多,”劉老出來做和事佬,“小孩子學的快,大人做什麽,她都學。”
“那個電視遙控器啊,我在沙發底下摸到了,還有個那什麽。”
說到那什麽時,劉老咳了一聲,明顯的難爲情,“給你們擱房間了,下次要收好,别放在唯一能夠到的地方。”
知道是什麽,容蔚然跟施涼都有點尴尬。
女兒天天這扒扒,那扒扒,什麽都能扒出來。
“嗚嗚……”
小唯一摔地上了,她也不起來,整個人都趴上去,自己寵自己,在那耍賴皮。
施涼欲要放下碗筷去訓,容蔚然已經在她前面去了。
他一句訓的話都沒有,而是把女兒抱起來,假裝生氣地拍拍她的屁股,沒用什麽力道。
臉上挂着淚,小唯一摟着爸爸的脖子,笑的手舞足蹈。
容蔚然抱着她轉圈,她笑的更開心了,眼睛彎到一起,月牙似的,像她媽媽小時候。
“這剛吃過飯,悠着點。”
劉老不放心的說,“大宇,把唯一抱去院子裏走走,曬曬太陽。”
“唯一喜歡蕩秋千是吧,爺爺給你在院子裏弄了一個,讓爸爸帶你去玩。”
看他們那麽寵女兒,施涼隻是無奈的搖頭,終于體會到黃金殊所說的那三個字——沒辦法。
有的小孩子說話早,有的晚一些,小唯一是後者。
她能跟着喜歡的兒歌擺動,小腦袋從一邊,擺到另一邊,還是擺到最大幅度的那種,看着都替她累。
也能自己哼,有時候能哼上一天,和她嘴裏發出的音節一樣,完全聽不懂是說的什麽。
隻要有人問,“唯一,誰是你爸爸?”
小唯一這時候就會歪頭,去看容蔚然。
“誰是媽媽呀?”
小唯一就往施涼腿上一撲,兩隻手抱着。
她喊的不多,知道哪個是爸爸媽媽,不會弄錯。
一個家裏,必然都是有人唱白臉,有人□□臉。
施涼是白臉。
小孩子脾氣不小,不滿足她就哭,邊蹦邊叫。
這種習慣不能養成,否則讓她有了那種隻要一哭,什麽都能得到的意識,那後面就不好改正了。
施涼跟劉老說過,孩子小,不能吃多了零食,劉老聽着,也說記下來了,結果一帶出去,就給忘了。
經常都是唯一從外面回來,兜裏裝着小餅幹,面包,手裏還拿着棒棒糖。
施涼說再多都沒用,她煩來的時候,臉上沒有表情,别說小孩子,就連她的下屬見了,都不敢出氣。
怕歸怕,小孩子也忘的快,一轉眼,就好了。
一天,容蔚然出差回來,一進門就看到老婆沉着臉,女兒站在椅子邊,低着頭,兩隻小手揪在一起。
“怎麽了?唯一,是不是又不乖了?”
看到靠山了,小唯一立刻就把嘴巴一扁,委屈的大哭,“粑粑……”
容蔚然脫下西裝外套,彎身把女兒抱起來,低柔着嗓音哄,“不哭了。”
他一哄,小孩哭的更大聲了,還不到兩歲,都會告狀了。
施涼掐眉心,把女兒後頸的細毛順順。
“媽媽怎麽跟你說的,那個糖不能吃,吃了牙齒就會長蟲子。”
小唯一揮開媽媽的手,難過,她想吃,媽媽不給,她不喜歡媽媽了。
施涼坐到椅子上,喝口水降降火,孩子不懂,就跟孩子爸說,他如果也不懂,晚上就别想睡床了。
“唯一今天已經偷偷吃了兩個棒棒糖了,那東西吃多了不好。”
容蔚然表态,“是不好。”
施涼放下杯子,不容拒絕道,“回頭你再跟劉老說說。”
容蔚然繼續表态,完全服從領導的指令,“好,我說。”
小的不聽話,大的聽話,施涼的火氣消退了大半。
客廳氣氛也恢複如常。
小唯一不哭了,趴在爸爸肩膀上抽氣,還委屈呢。
“寶貝,你不能惹媽媽生氣,”容蔚然給女兒把鼻涕擦了,“媽媽生起氣來,爸爸都怕。”
施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