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裝神弄鬼

沒有人。

意識到這一點,盛光德有瞬息的呼吸困難,他扯扯領口,盯着多出的那串腳印。

早上下過雨,墓園裏的地面已經幹了,外圍依舊泥濘,鞋子踩過,帶上的泥土會在幹淨的地面留下清晰的印記。

那腳印不大,是女人的腳。

盛光德沿着地上的腳印走,停在墓碑前。

腳印消失了。

他再去看照片裏的女人,一股悚然在心底滋生,頭皮發麻,好似要炸開。

大白天的,盛光德硬是出了一身冷汗。

“小秋,是你嗎?”

脫口而出的一句話,讓他勃然變色,他笑着搖頭,“我忘了,你死了十幾年,被大火燒成灰了。”

盛光德收回的視線突然頓住,他蹲下來,撥開白菊|花,瞳孔緊縮。

一塊長方形的米糖夾在花裏。

花是他親自去花店買的,當時看着店員包裝,不會搞錯,那麽米糖就一定是在他們離開墓園後,有人放進去的。

是那串腳印的主人。

盛光德伸出手,将米糖拿在手裏,他的指尖用力,米糖捏的四分五裂。

忽有一陣風吹過,米糖被吹散了,掉到墓碑上。

吳秋生前很喜歡吃米糖,時常備在包裏,盛光德知道,他抹了把臉,面部有些扭曲,“裝神弄鬼。”

無論那塊米糖和腳印是有意留下,還是無意的,都已然在盛光德的心裏留下不安的引子。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反之,青天白日也會撞到鬼。

盛光德回到車裏,安撫恐慌的女兒,“馨語,那是一個掃墓的,她說是發現墓碑前有花,就好奇的看了看。”

“那就好。”盛馨語松口氣,“剛才吓死我了。”

她催促道,“爸,我們快點走吧,這地方陰森森的,好恐怖。”

盛光德也不想再待下去。

這些年要不是爲了盛晖的股市,不得不維持吳家好女婿,好丈夫的形象,他根本不會來。

盛馨語冷不丁的說,“爸,那個小……她是不是就埋在附近的山裏……”

盛光德排斥道,“你提她幹什麽?”

盛馨語撇嘴,“我随便問問,當我沒說。”

車子的引擎聲漸漸被風聲吞沒。

墓園陷入死寂。

黃金殊接到醫院電話的時候,她在商場溜達,公司推出的“清涼一夏”銷量沒達到預期目标,上頭一層層的施壓,他們最底層的隻能吐血。

員工還在那敬業的說,“這幾款的設計是很不錯,但是顧客都反應顔色太花了,賣的還不如那邊的好。”

黃金殊挂掉電話,對員工說,“你把問題都寫下來,我晚點來拿。”

她匆匆趕去醫院,施涼在挂水,人已經醒了,燒還沒退。

“你怎麽來了?”

黃金殊把包擱櫃子上,“醫院從你手機上聯系的我。”

“我沒事了。”施涼說,“你回去上班吧。”

“不急這一會兒。”黃金殊看到擺在床邊的高跟鞋,“阿涼,你去哪兒了,鞋這麽髒。”

說着,她拿起一隻鞋,用濕紙巾擦掉上面的泥。

“發高燒了還亂跑,幸虧是在醫院門口昏倒的,這要是在外頭,以你這形象,那就完了。”

黃金殊感到慶幸,她把另一隻鞋也擦幹淨,蹙眉道,“阿涼,a市對你不利,你才回來幾天啊,不是受傷就是生病。”

“要不我給爺爺打電話,讓他過來一趟,給你蔔一卦。”

“别。”施涼說,“你爺爺都一百來歲了,不要讓他費神。”

黃金殊歎氣,“好吧。”

她托着下巴,“阿涼,我總是覺得你的心裏裝着很多東西。”又好像什麽都沒裝。

施涼看她一眼。

黃金殊仗義道,“不管發生什麽事,我跟建軍都是你的人。”

施涼笑着,“我知道。”

周四,施涼去盛晖上班,在等電梯的時候碰見了盛光德和他的秘書。

施涼微低頭,“董事長。”

盛光德聞言側過頭。

秘書會意的說,“董事長,這位是施涼,财務部新上任的主管。”

這種難得一見的大美人,他見一次,終生難忘。

“歡迎你加入盛晖。”盛光德拍拍施涼的肩膀,親和力十足,“好好幹,希望你盡快适應公司的氛圍,勝任這份工作。”

施涼回道,“我會的。”

她從容淡定,沒有受寵若驚,慌張無措。

盛光德的眼中出現一絲贊賞,他是記得的,剛才故意裝作想不起來。

一年前,在柏林出差那次,盛光德請沈肆吃飯,施涼作爲特助,就在對方的旁邊,他是驚鴻一瞥。

外形出衆,工作能力很強,這樣的人才,公司怎麽可能放過。

盛光德意外的是,對方應聘的是财務部門,更是一個名校出來的資深會計員。

電梯門打開,盛光德先進去,随後是秘書和施涼。

數字往上升。

盛光德問道,“施主管是本地人?”

“不是。”施涼說,“我是c市人。”

一來一回,秘書心裏做過山車似的,難不成董事長對新來的主管有那方面意思?

不怪他多想,這女人既成熟妩媚,又冷豔睿智,具備所有勾|引男人的條件。

施涼出去後,盛光德開口,對自己的秘書說的,“怎麽,有想法?”

秘書心裏一突,“懂事長說笑了。”

盛光德沒再說什麽。

秘書吐一口氣。

幾分鍾後,公司上下都知道财務部新來了一個主管,是一女的,姓施,西施的施。

好奇去湊過一眼的都覺得那女人應該姓妖,名妖精。

往那兒一坐,也不見袒胸露乳,且沒有任何淫|蕩舉動,但骨子裏透出的那種妖娆之氣連女的都吃不消。

更何況男人。

一上午,以“我聽說”開頭的不同版本在公司流傳,主人公都是新來的主管。

“聽說她是經理的小情人。”

“聽說她是董事長的私生女,倆人一起上班的。”

“聽說她剛回國,在國外勾搭了不少富家公子哥。”

“聽誰說的啊?”

“不知道。”

茶水間不但是字面意思的場所,還是收集污言穢語,暴露着人性真實且醜陋一面的地方。

裏頭的談笑聲刺耳,充滿鄙夷,嘲諷,又戛然而止。

門口不知何時站着一個女人,她的身材高挑,有一米七,深栗色卷發垂在胸前,穿的是簡單幹練的藍色職業套裝,裙擺下面露出兩條腿,修長勻稱,白皙漂亮,近乎完美。

女人化着淡妝,五官極其出挑,最醒目的是那兩片唇,唇膏的顔色紅豔如火,她駕馭起來,恰到好處。

幾個女同事收回打量的目光,幹笑着打招呼,“施主管。”

施涼若無其事的走進茶水間泡咖啡,那幾人紛紛開溜。

一杯咖啡見底,施涼去開部門會議。

剛開始,會議室響着男同事們咽口水的聲音,不堪入耳,後來隻有女閻王的聲音,兵不血刃,不留情面。

會議結束,衆人驚魂未定,好可怕。

那女人的每句話都像一把刀,挑開包裹的部分,直刺中心。

這是要逼死他們。

男同事們本來是處于亢奮狀态,現在都吓軟了。

本以爲是紅玫瑰,頂多帶點刺,哪知道是罂粟花,最美麗的毒。

想去碰就不是紮兩下,而是g命。

财務部所有人心裏都被敲了一擊悶錘,一個會議足夠證明,那位是憑真本事做上位子的。

茶水間那幾個女同事趴在電腦桌前等死,以後的日子不好過了。

施涼拿着上半年的賬目去了總監辦公室。

張範聽完她公式化,且邏輯缜密的報告,是意料之中的事,“有不懂的直接問我。”

施涼合上文件,“行。”

張範沉默了,他饒有興趣的視線掃過去,帶有幾分好奇,“你去忙吧。”

施涼轉身出去。

張範後仰着靠在椅背上,他給林競打電話,“你的施姐姐我見過了,她很不錯。”

林競警告,“别動她。”

“你過了。”張範說,“阿競,我要提醒你,你不是容家那小少爺,不能玩,也玩不起。”

林競說,“我有分寸。”

張範回想剛才一幕,他搖頭,沾上那女人,很難有分寸。

下班後,施涼在公司門口碰到林競,說要請她吃飯。

二十多分鍾後,他們出現在一家餐廳。

從坐下來開始,林競的話就沒停過,看的出來,他挺緊張,也激動。

施涼咽下口中的牛排,“林競,有兩件事我想要你明白。”

林競洗耳恭聽,“你說。”

“一,我沒對你沒興趣,“施涼不快不慢道,“二,你說那麽多,無非就是要我知道容蔚然的生活多麽亂,關于這點,我也沒興趣。”

林競愣了愣,“施姐姐,你還是這麽爽快。”

他輕笑,“在你對我有興趣之前,我不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

施涼喝了口紅酒,“如果你食言,我們不會是朋友。”

林競吞咽口水,真是一點餘地都不給他留,“好。”

他忽然去看餐廳一處,表情驚訝,似是見到了什麽人。

施涼不用看,都能猜到是誰。

那桌上是容蔚然,身邊帶着一女伴,有着清純的臉蛋,熟女的身材,她正前傾上半身,半個大包子都快被桌子邊沿擠的變形了。

反觀容蔚然,那雙多情的電眼從女人身上掠過,掃向周圍其他女性,一貫的吃着碗裏,看着鍋裏,想着地裏。

他看見了施涼,視線沒停留一下,仿佛是不相幹。

隻是在林競臉上頓了幾秒,意味不明。

施涼放下酒杯,看向林競。

林競壓低聲音,解釋道,“施姐姐,我事先不知道他在這裏。”

施涼挑眉,“那你慌什麽?”

林競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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