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林步入醉紅樓,掃了一眼,一群莺莺燕燕圍了上來。
他眉頭一皺,之所以進來,自然不是因爲尋花問柳,他看向内側,隻見一個衣衫不整的女子跪在地上,手抓着一個老婦的衣服哭訴:“母親,我太累了,你讓我休息一會兒吧,母親…………”
被稱作爲母親的老婦,乃是這裏姑娘們的鸨母,也是老闆娘。
平日裏,姑娘們叫她母親,可誰要是不聽話,鸨母狠辣的性格就出來了。
果然,下一秒,鸨母一巴掌甩了過去。
“啪!”
“休息,你個白眼狼,我養你這麽久,你才給我賺了多少銀子,天天休息,我這裏還要不要幹了?”鸨母雙手叉腰,兇蠻之極。
被打的姑娘捂着臉,不停哭訴。
“你憑什麽打人?”
跟進來的張蓉指着鸨母喝問。
“喲,哪裏來的人多管閑事,活膩歪了,敢管我醉春樓!”
鸨母雙手叉腰,眼睛一眯。
她身後走出數個彪形大漢,一看就是打手。
又走出一個額頭上貼着黑白色膏藥的男子,這男的尖嘴猴腮,俨然是這裏的老闆。
“知不知道這裏是誰的場子,也敢來這裏搗亂?”
張蓉冷冷道:“我都不認識,瞎了你們的狗眼。”
這時候,有下人連忙悄悄走到鸨母身邊,耳語了幾句。
“什麽,縣太爺家的小姐。”
鸨母臉色一變,知道自己招惹了了不得的人,連忙點頭哈腰道:“原來是張小姐,小人狗眼不識泰山。”
“哼!”
張蓉一巴掌甩了過去,“說話别對着我。”
“是是。”
張蓉瞅了瞅四周,頓時無語了,怎麽一轉眼陳安林不見了。
“張小姐,不知道你一個女兒家,進來做什麽?還是說,你也想玩玩?”
這年頭,女人在一起早已經不是什麽秘密。
她以爲張蓉可能也有這種愛好。
“啪!”
張蓉又是一巴掌甩過去:“你沒問你話,你别啰嗦。”
“是是!”
鸨母捂着臉,感覺自己的老牙都被打松了,現在是既不敢說話,也不敢正眼看張蓉。
“我問你們,剛剛和我一起進來的那個年輕人呢?”
張蓉喊道。
“大家快想想,那個人呢?”鸨公急切喊道。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這裏人來人往的,連姑娘都來不及看,誰會注意男人啊。
好在這時候,眼尖的張蓉一下子看到已經走到2樓的陳安林:“劉公子!”
她連忙朝2樓跑,一邊跑一邊無奈,心說陳安林不會好這一口吧?
陳安林此刻站在2樓一間屋外,剛剛路過這裏的時候,他分明感覺到一股陰冷的氣息,所以第一時間就進來了。
“劉公子,你來這裏做什麽?”張蓉奇怪。
鸨母帶着下人也上來了,一個個好奇的不得了。
想要趕人,但是不敢。
陳安林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而後,側耳傾聽。
“咯吱咯吱…………”
屋内,傳來床第搖晃的聲音。
張蓉一下子無語了:“你過來不會就爲了聽這個吧?”
“咯咯咯,男人嘛,都是好這一口的。”鸨母對此都見怪不怪。
“啪!”
張蓉一巴掌又甩了過去。
鸨母都哭了:“小姐,爲什麽又要打我。”
“看你不舒服!”
“我離得遠點。”
鸨母趕緊後撤,而後朝陳安林道:“這位公子,這屋子裏是我們醉春樓的頭牌林巧巧,你要是想要見她,今天恐怕是不行了。”
“爲何。”陳安林問道。
鸨母道:“一位公子已經包下她今天的所有時間,所以沒空接客。”
說完。
鸨母手戳着邊上剛剛被她訓斥的女子,罵道:“你應該跟巧巧學學,你看人家多會賺錢,你呢,天天生病生病,我看你遲早要和李紅一樣,死都沒人給你收屍!”
被訓斥的女子當即跪在地上,以頭磕地:“母親,對不起,我也不想生病的,隻是身體确實難受。”
鸨母揚起手,又想甩巴掌過去。
但張蓉已經走了過去,對着鸨母又是一巴掌。
鸨母被打懵了:“爲何又打我。”
“你爲什麽打别人?”張蓉訓道。
“她不聽話。”
“那我打你也是因爲你不聽話。”張蓉說道。
“這…………”鸨母不敢說話。
張蓉朝被打女孩道:“你過來。”
“是。”
被打女孩身子看起來非常虛弱,走到張蓉身邊。
“你生病了還要讓你幹這種事?”
陳安林沒再聽裏面的聲音,因爲通過殺氣凝聚而成的殺手,他已經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麽事。
女孩低着頭哭泣道:“我被我爹賣到了這裏,必須要賺銀子,嗚嗚嗚…………”
“你爹可真是夠混蛋的。”
張蓉憤恨道。
鸨公這時候恭敬過來道:“公子,這裏面是别人的閨房之樂,我們就沒必要待在這裏了吧,這樣吧,我做東,請小姐和公子到我們的天字号房間,你們共飲幾杯,如何?”
陳安林冷笑道:“我問你們,這間屋子裏的人,在裏面已經多久了?”
鸨公不清楚,于是詢問身邊丫鬟。
丫鬟道:“進去的是許公子,已經有五個多時辰了吧。”
“哇,五個多時辰,許公子真乃神人也。”
“可不是麽,真不知道許公子吃了什麽天材地寶,居然如此厲害。”
“回頭一定要問問他,引薦一下天材地寶。”
“不錯不錯!”
陳安林聽了冷笑,一群傻子,都聞不到空氣裏的臭味。
張蓉知道陳安林不會無緣無故這麽說,趕緊問道:“劉公子,你是覺察到這裏有什麽問題麽?”
陳安林道:“這地方有一股惡臭味道,不知道大家有沒有聞到。”
“臭味!”
鸨公嗅了嗅鼻子,“好像沒啊。”
“不是啊,我聞到了。”邊上丫鬟道:“我一早就和母親說過了,她說可能是死老鼠味道。”
鸨母道:“這位公子,原來你是爲了這味道而來,我說下吧,這味道昨天就有了,估計哪裏沒打掃幹淨,沒什麽事的。”
鸨公也點點頭:“一點小味道而已,難不成要關門麽?那多影響生意。”
陳安林冷哼一聲,一腳将面前門踹開。
“哎呦,你幹什麽。”
鸨母和鸨公大驚失色。
一群好事者倒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幸災樂禍都湊前,想看看裏屋戰況如何。
可定睛一看,一群人全都愣住。
緊接着,‘嘔’的一聲,一些人捂着脖子,趴到一邊直接吐了。
沒辦法,面前的場景太過駭人,都快把人的魂都吓沒了。
張蓉因爲不好意思看,所以瞥過了的頭,此刻感覺不對勁,她連忙看了過去。
床榻上,一個面容俊秀的男子還在不停地耕耘着。
隻是他的身下,竟然是一具早已非腐爛了的屍體。
五官早已經生蛆不說,肚子居然也已經空了,惡臭之味,就是從這裏傳出,讓人作嘔。
“蹬蹬蹬!”
鸨母連退數步,随即‘哇’的一下子吐了。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啊。”鸨母哭着大喊。
面前的這個姑娘,雖然腐爛成這樣,但是五官能夠面前辨認,正是頭牌林巧巧。
“不是,人怎麽成這樣了,許公子怎麽還在……嘔!”邊上有人直接嘔吐。
“許公子着魔了吧。”
“許公子,許公子!”
任憑旁人再喊,床榻上的許公子渾然不知。
陳安林走了過去,床榻上沒有什麽鬼物,但這個女屍和許公子身上屍氣萦繞,顯然被什麽東西影響了。
仔細看的話,許公子已經臉色蒼白,面色全無。
“許公子!”
陳安林一聲大喝,許公子一個激靈,回過神來。
隻是這時候,他仿佛受到了什麽刺激,‘噗通’一聲跌落在地。
他伸着手,原本飽滿紅潤的手臂,此刻卻骨瘦如柴。
“我…………我好累啊。”
許公子說完這句話,便是頭一歪,徹底斷氣。
“死了!”
陳安林正色道:“這醉春樓裏,鬧鬼了。”
此事一出,人們慌作一團,都想要離開。
陳安林倒沒攔着,他有七竅玲珑心,一眼看出哪些人正常,哪些人不正常。
整個醉春樓裏面,也就這間屋子有問題。
沒一會兒,去報案的人把薛義捕頭等人領來了。
然後,陳安林單獨将鸨母和鸨公領到邊上屋子問話。
“說吧,那個死者是林巧巧死吧,最後見她的時候,是什麽時候,爲何腐爛成這樣,你們還不知道?”
陳安林問道。
鸨母哭着喊道:“真的不知道,隻是一個月前,巧巧忽然變得妩媚動人,不知道多少青年才俊喜歡她,說她服務好,然後,她就一直呆在屋裏,平日裏飯菜就是送到她門房,吃好後再端出來而已。”
“你們就沒進去看看她?”
“沒想過,反正不影響我們賺錢就可以了。”
邊上薛義道:“劉公子,你看出是什麽妖物作祟?竟然能夠讓一個活人對屍體做那些事?”
陳安林道:“活人是被迷惑了,這個很正常,可關鍵是,鬼作祟的話,殺人就可以了,爲何這麽做。”
“是啊,爲什麽呢?”薛義摸了摸下巴思考:“難道鬼和人有仇?”
薛義的話,點醒了陳安林:“呵呵呵,恐怕就是這個原因了,人和人有仇,尚且都要報複,鬼的話怨氣重,更加會如此。”
“不會吧,鬼和林巧巧有仇?這這…………說不通啊!”鸨母皺眉道:“這些姑娘,平日裏隻是在我這醉春樓裏面活動,從不會出去,根本不會結仇。”
陳安林冷冷道:“也許除了要報複這些姑娘,還想要報複那些客人!”
他之所以這麽說,也不是無的放矢。
之前進屋,他就看到這鸨母逼着一個女子去接客。
然後一路走來,看到很多女子不情願,這地方擺明了就是逼良…………
所以若是要調查,陳安林覺得,可以從一些死在這裏的姑娘查起。
薛義不愧是捕頭,陳安林想到這一點的時候,他也想到了。
“我問你們,你們這裏可有命案發生過?”
鸨母連忙搖頭否認:“薛捕頭,你可是管這一片的,要是這裏出現過什麽命案,哪能不禀報您啊。”
“是是是,我們這裏沒出過什麽事,沒有。”
薛義冷道:“當真?可别被我查到,若是查到,哼,刑罰伺候。”
“草民不敢。”
薛義朝陳安林看去問道:“要不我去審審别人?”
陳安林點點頭,“關了這裏,讓所有姑娘待在自己屋子。”
不知不覺,薛義現在都聽陳安林的了,這也沒辦法,這次的案子擺明了是鬧鬼,薛義有自知之明,自己可解決不了這些事。
陳安林和薛義離開了屋子,隻是讓鸨母和鸨公留這裏。
而在另一邊,張蓉提議,可以從之前那個被鸨母訓話的姑娘口中,詢問以前的事。
那姑娘被教訓的那麽慘,一定對鸨母心存怨恨,這是個很好的突破口。
在他們離開之後,鸨母走到門口看了看,确認人離開,才松了一口氣:“都走了。”
“不會吧,不會吧,難道真的是她!”
鸨公坐在椅子上,神色不甯:“都已經死了一年多了,難道真的找來了。”
鸨母皺眉道:“不慌,我認識一個道士,晚一點我就把他請過來,我就不信了,一個小小的鬼而已,還能翻天了不成!”
“我滴媽啊,她可是鬼了啊,怎麽鬥?”
鸨母道:“你想想看,爲什麽她不害我們,卻隻害其他人?”
鸨公一愣:“是啊,我們可是把她打的夠狠的,按理來說,就是要報複,也是先報複我們怎麽回事呢?”
鸨母道:“還記得她死的時候說過麽,做鬼都不會放過我們,那時候我因爲擔心真的有事,然後去道觀求了兩個符。”
“哦,你說的這個。”鸨公拿起胸前的一個黃符。
“不錯,也許就是因爲這個,她近不了我們身。”
“有道理,有道理。”
鸨母冷笑道:“所以不着急。”
“可萬一薛捕頭他們查出什麽怎麽辦?畢竟那時候她可是被我給活活…………”
“住嘴,他們查不出什麽,就是查出來,她也是病死的,病死的你知道嗎?得了那種髒病,就會活活病死。”
“可是就怕柔兒她會亂說。”
“哼,怕什麽,說出來也沒用,她就一個,我可是有這麽多證人。”
“就怕那個劉公子會抓我們,我看他不好對付。”
“給點銀子的事,他識相最好,不識相,呵呵呵,别忘了,這裏是誰開的,那可是柳公公的義子,惹我們,就是惹柳公公…………”
……………………
陳安林此刻來到了不遠處的一間屋子。
還沒進去,陳安林心中一動,問道:“薛大哥,宮裏是不是有一個叫柳公公的公公?”
“劉公子你知道柳公公?”
“嗯,聽說他有一個義子在這裏。”
“你消息倒是挺靈通的。”薛義點點頭道:“說起這個柳公公的義子,就是張大人對他也頭疼不已。”
“爲何?”
“做事亂來呗,就這個地方,就是他開的,還有前面一個賭樓,不少人在那裏輸了銀子,他手下的人就會逼債,不還銀子的,都會把家裏姑娘抓來放在這裏,哎……”
“有不少人家也來報案過,可是那家夥的義父柳公公,乃是宮裏很紅的大太監,張大人可動不了他啊。”
果然如此。
陳安林微微點頭,心中有了想法。
推門進屋。
屋裏,張蓉安慰着之前被鸨母訓斥的一個女子。
看到陳安林進屋,張蓉道:“她叫柔兒,她爹好賭,輸了不少銀子,把她母親賣了之後,又把她賣了…………”
“不是人。”薛義在一旁氣憤罵道。
陳安林沒說什麽。
這年頭,他什麽人渣沒見過?早已經見怪不怪了。
“柔兒。”陳安林點點頭。
“參見公子。”柔兒哭泣着說道。
“柔兒,别哭了,我答應你,會把你從這裏贖出去,以後你就在我府上做事。”張蓉安慰。
柔兒連連點頭,‘噗通’一聲跪下:“謝謝張小姐收留,謝謝……”
“現在說說吧,一年前,誰死了?”
柔兒哭泣道:“張小姐,劉公子,你們是好人,可是我勸你們,不要管這裏的事。”
“你仔細說說,我會爲你做主。”張蓉說道。
柔兒依舊搖頭:“我是爲你們好,這件事,你們還是不要管。”
陳安林道:“你若是不說,那隻能留在這裏了,恐怕要不了多久,你就會活活病死!就像剛剛那個叫林巧巧的女屍,渾身長滿蛆蟲!”
柔兒沉默了,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讓她變成那麽恐怖的屍體,想想就害怕。
張蓉知道陳安林是吓唬她,也幫着說道:“說吧,你要是不說,我們真的幫不了你,你說呢。”
“不僅如此,除了你之外,這裏的其她人恐怕都會死!所以,反正都是死,你幹嘛不說呢?”陳安林淡淡說道。
被這麽勸說,柔兒重重點頭:“那好,不過小姐,公子,你們知道這件事,可千萬不要再查下去了。”
而後,柔兒開始講述。
根據她的講述,陳安林微微點頭,事情和他猜測的差不多。
“果然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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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再次萬更吧,謝謝親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