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數量算不上少的人馬,全都淤積在這并不太大的空間當中時,原本空曠且缺乏生氣的曠野立刻就換上了另一張臉孔。挽馬的嘶鳴聲、商旅的交談聲、偶爾踏步的馬蹄聲還有那随風而來的金屬輕碰聲;它們交織在一起讓越在隊伍尾端的智慧生物越是生出一陣難耐的煩躁。
“前面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難道是臨時的哨卡檢查?還是附近的領主攔路加稅啊?”直接從馬鞍上站起來的克萊瑪蒂斯轉動着脖子四下眺望着。緊接着她便在那視線即将模糊的地方,找到了一面正迎風招展的旗幟。
橫貫在潔白旗幟中央的天平代表着公平公正的立場。其後交叉着的長劍與戰錘是既是神邸所擅長的武器,也代表着爲捍衛公正而存在的武力。那作爲背景版的法律文書則是限制武力,使其不被錯誤的使用的保證。
生怕自己看錯了的克萊瑪蒂斯用手揉搓了一下眼睛,随後就像是川劇變臉一樣,面部表情出現了極爲劇烈的變化:“夥計們!事情大條了,前面檢查的居然是‘公證之主’教會的隊伍。”
“‘公證之主’教會的隊伍?”聽到這話的巴雷特再也沒有了打量世情的閑情逸緻。他仗着自己身高上的優勢和不錯的目力,同樣發現了遠處那飄舞的旗幟。随後額頭上也開始爬滿了皺紋。
身爲法師的裏埃爾莉這時候更是壓低了自己的嗓門問到:“居然碰到大事件了!‘公證之主’教會的隊伍在半路上攔截,前面的隊伍裏是不是有惡魔信徒或者其他類型的邪教徒啊!”
‘公證之主’教會在西大陸上的影響頗大,教會武裝更是冠絕泛大陸教會之手,同時在不少區域還摻和到政權管理當中。按道理來說這樣的宗教即便是善良陣營,也頗爲貴族階級所警惕的。
不過‘公證之主’教會從始終在都保持着自己的一貫作風——武裝力量隻針對真正的邪惡陣營,而且每有下層位面入侵總是處在戰鬥的第一線。至于參與到領地管理也是十分規矩的隻接手和法律相關的系列事物,其他的絕不越界。
再加上他們從不強逼領主們修改已有的法律。面對那些明顯不合理的嚴酷法律,多是選擇不爲其服務這種非暴力不合作的對抗方式——隻要不和那些見不得光的邪惡生物打交道,就不用擔心‘公證之劍’突然降臨。自然大多數的貴族都會對這種爲了理想和西大陸秩序的家夥抱有一定的好感。
可惜每一次‘公證之主’教會的旗幟出現,往往都伴随着災難或者動亂——他們就像是一支救火隊,哪裏有問題就趕到哪裏。雖然他們是來解決麻煩的,但當地的附近的智慧生物,卻絕不願意見到那面劍錘天平旗的出現。
“誰知道?”看着眼前這長龍一樣的隊伍,巴雷特低聲嘀咕着一句之後,立刻轉過頭來吩咐到:“準備防護邪惡,等下要是發生了什麽意外,還能夠騰出手來使用其他的法術。順便離開商道,免得在混亂當中受到太大的沖擊。”
“準備防護邪惡?萬一要是他們的目标不在眼前的隊伍當中,那我們的法術不就浪費了。”雖然話這面說着,但克萊瑪蒂斯還是從腰包裏掏出了銀粉。
已經摸着換裝戒指全副武裝的巴雷特,這時候抓起了一杆當做消耗品的長槍:“浪費也比等下手忙腳亂得好……”
可還沒等巴雷特把話說完,前方的隊伍當中立刻就發生了騷動。原本僅僅是兩三人一夥的竊竊私語,轉眼之間就變成了面紅耳赤的争吵辱罵。随後引發的推搡更是讓那本就嘈雜的車隊變得混亂起來。
發現隊伍當中出現變化的衛兵們,立刻就一手持着斧槍,一手持着菱形的包鐵木盾前來維持秩序。這些衛兵的頭上帶着的圓形頭盔,從帽沿垂下一大片覆蓋住頸部的鱗片。而軀幹也在厚棉布袍外面套着輕型鎖鏈甲,算得上是裝備精良。但是他們最外層的罩衫卻不是和‘公證之主’教會相關的紋理,顯然應該是本地貴族的私兵。
“糟糕!那些家夥怕是要總計了。”巴雷特說着這話的同時,在那檢查哨附近一位銀甲青年,也伸出手來準備阻止那些衛兵的魯莽行爲。
可惜這一切都已經太遲了,那些本就已經變得有些神智不輕的商旅,在見到了那位趕來的衛兵後,就像是被放上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一樣——立刻就抄起兵刃,或殺向衛兵去或自相殘殺,那場面端是混亂無比。
“大範圍了心智法術或者類似能力?好像還是用特殊的施法技巧掩飾過的?不然根本無法瞞過‘公證之主’教會的隊伍。”雖然并沒能夠準确地辨認出這就是哪一種能力,但身爲法師的裏埃爾莉還是看出了點端倪。
無論是商隊的成員還是獨自上路的旅客,既然想要在這混亂的世界當中行走,多少都是有些自保手段的。而現在近乎喪失了理智之後,那短時間的戰鬥力更是徒然拔高了一籌——多數冒險者礙于自身天賦與所學,走得都是打熬力氣大開大合的路線。所以不會因爲理智的喪失而過多影響到技巧的應用,反倒是這近乎狂暴化的戰鬥方式,讓面對他們的衛兵們打得頗爲艱難。
好在眼前的這些衛兵雖然未必稱得上是個個精銳,但巴雷特看得出他們平常的訓練應該也是頗爲用心的。面對那狂亂人群,他們熟練結陣——前面的用菱形的包鐵木盾組成了一面盾牆。後方的成員則手持着斧槍循着空隙進行反擊。
與此同時崗哨當中的那些隸屬于‘公證之主’教會的教會武裝,這時候也不得不朝着這些被目标變成自己手中棋子的普通人出手。不過和那些衛隊反擊時毫無顧忌的戰鬥方式不同,這些‘公證之主’教會的牧師和聖武士們,攻擊時使用的是釘頭錘的錘面和長劍的劍脊——顯然是想将那些被法術所影響的無辜者打暈了事。
而原本已經已經後撤的‘血染灰花’玩家,同樣是受到了那些腦袋不清楚者的襲擊者。揮舞着長槍的巴雷特,此時将其給舞得虎虎生風。不過既然是在‘公證之主’教會面前,那麽巴雷特自然是不想殺戮無辜者。
以甩和拍爲主的攻擊方式,讓那根長槍的槍杆不斷在嗡嗡聲中與目标的軀幹發生碰撞。配合上巴雷特的力量,一時之間所有進入其攻擊範圍的狂暴者全都被打翻在地。他們在地面上翻滾着、哀嚎着,有些好像要掙紮着站起來的,背後又被巴雷特用槍尾補上了一棍。
好在這次玩家們僅僅在那條戰線上占據了一極的小塊地方。所以對方沖往這個方向的人員數目并不算多。等到巴雷特完成了熱身,身後的同伴還沒插手的時候,這場詭異的暴動也已經消停。
大量的商旅沖下了商道,不知道有沒有攜帶足夠給養的他們,就這樣失去理智地逃進了曠野當中。因爲人數上的劣勢,無論是‘公證之主’教會的牧師、聖武士還是本地領主所排出的衛兵都無力全部阻止。隻能夠節流下其中一部分,看看能不能夠從他們的嘴巴裏問出一點有用的情報。
同樣在那亂哄哄的人潮消失之後,矗立在曠野當中的‘血染灰花’傭兵團就顯得頗爲醒目了。好在‘公證之主’教會的成員素質不錯,玩家們剛剛的表現他們也看在眼裏。所以等那召喚出天界坐騎的聖武士來到玩家們面前的時候,雙方之間并沒有多少劍拔弩張的氣氛。
爲了表示友好,眼前這名年輕的聖武士摘下了自己的頭盔。除了鷹鈎鼻有些破壞整體輪廓之外,這位面容俊俏的少年給玩家們留下了不錯的第一印象——不得不說即便是在遊戲當中,也一樣是一個看臉的世界。
“幾位先生女士,我是‘公證之主’教會的科爾塔德。非常感謝你們在剛剛行動當中的幫助。”可緊接着這位面帶笑容的年輕人就話音一轉,“不過爲了防止那些邪魔混居其中,你們等下一樣要經過神術的檢測才能夠得到放行。如有不便敬請諒解。”
這句話便看出來眼前這位‘公證之主’的聖武士對玩家們并沒有給予多大的信任——當然這不是基于個人的情感,而是‘公證之主’教會多年不斷修訂完善的行爲規章。
在進行檢查之前,誰也不能夠肯定,這突然出現和自己并肩作戰的陌生人,不會是邪魔或者邪魔信徒所假冒的。萬一沒能夠及時察覺讓其逃離甚至混入隊伍當中,那對‘公證之主’教會的事業将會是一次打擊,而對周邊的貧民更有可能會變成一場浩劫。
正是因爲以往血淋漓的教訓在時刻提醒着‘公證之主’的信徒們,他們對任何沒能夠确認身份的陌生人,都抱着一種警惕的态度。同樣也是因爲如此,‘公證之主’教會的内部章程時不時都會進行修訂。
雖然這種修訂僅僅是根據已有的邪魔手段進行拾缺補漏,遇到那些邪魔的新手段更多地還是依靠現場人員的随機應變。但也正是因爲這些章程的不斷修訂完善,邪魔們所能夠耍的手段也變得越來越少。獲得成功的幾率更是大大的降低。
明白對方顧慮的巴雷特,就那樣笑了笑:“放心吧!我們‘血染灰花’傭兵團一隊會配合你們的檢查。不過我們希望等檢查結束之後,能夠讓我們明白這兒究竟發生了什麽。”
“那親幾位跟我來。”說着這話的聖武士單踢馬腹轉過身去,開始在前面給玩家們引起路來。
等到崗哨之後,玩家們先是經過了最基礎的陣營檢測,緊接着進行身份餞别以及簡單的測謊問答。在确認沒有什麽問題之後,才得到了放行。
重獲自由的巴雷特在伸了個懶腰之後,立刻就朝全程陪同的聖武士科爾塔德問到:“現在能夠告訴我們,你們突然出現在這兒究竟是爲了什麽事情了吧!”
“你們應該還記得前年的卡拉達位面沉降事件吧!最近這附近似乎發現了那些家夥的蹤迹。”說到這兒的聖武士歎了口氣,“可惜在拉網式排查之後好不容易有點線索,可最終還是被可疑的人給逃走了。”
“卡拉達的那次惡魔入侵?”巴雷特立刻就臉色一變,“當時不是說已經全殲參與者了嗎?”
“在儀式最後階段的參與者因爲儀式本身的原因就已經沒有存活的可能。而當時仍舊留在卡拉達城的那些還活着的,又全都是外圍成員。”聖武士科爾塔德繼續解釋到,“當時那個組織的高層,早已經找前一天就離開了卡拉達。所以雖然當時挫敗了那個組織的計劃,但他們卻沒有被完全剿滅。如今就像是剛剛焚燒過的野草一樣,又開始重新冒頭了。”
“如今重新冒頭?難道是他們高什麽血祭被你們發現了?”巴雷特随後道出了自己的猜測。
而後那名聖武士表情凝重地說到:“三個未成年的孩子還有他們的父母,總共是一家五口就這樣被那些邪教徒給殘忍地殺害了。爲了阻止類似的事件再次發生,我們必須盡快将他們清理幹淨。願公平與正義能夠降臨到他們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