壘土成山、集腋成裘這樣的事情聽别人講自然是十分勵志。可到了需要自己面對的時候,就會明白那種感覺是多麽的令人抓狂。
“對沒錯!就是這裏,把這兩個觸點給鏈接起來就沒問題了。”躺在車廂之下的巴雷特一邊用自己的雙手固定着車軸,一邊指點着躺在他身旁的克萊瑪蒂斯.博特修複着已經有少部分被重新連接上的車軸。
按照巴雷特原本的計劃,這個任務本來是應該由拉埃爾莉來完成的。可惜的是某人似乎是高估了隊伍當中那位法師的施法能力,同時也低估了修複斷裂車軸的難度。
法師們每一天所能夠使用的戲法次數和普通的法術一樣是有限的。所以等到裏埃爾莉将自己當天所能夠使用的修複術都用完之後,兩個人才發現整根車軸的修複工作才完成不到百分之二十。
爲此所有人不得不就地安營紮寨,等到第二天重新活得法術能力之後再接再厲。而且爲了不影響已經修複完成的部分,玩家們不得不離開馬車在這荒郊野地裏過夜。
等到了第二天上午克萊瑪蒂斯.博特便立刻就向巴雷特毛遂自薦——祈念當中也有着類似修複術的神術存在。雖然有使用間隔的限制,但是能夠重複使用這一點,卻是完爆隻能堅持三分鍾的法師戲法。
既然有了這無限數量的修複法術,那麽工作的主力自然是由裏埃爾莉那位法師轉到克萊瑪蒂斯.博特這位牧師的身上。而裏埃爾莉自然也十分樂意從那種鑽車底的工作當中解脫出來——畢竟在車廂底下與冷風塵土相伴不是什麽舒服的事情。
用手指輕點車軸的斷面之後,那段犬齒相加的截面之上。立刻有幾個空隙在乳白色的光輝之下被逐漸填滿。不過面對着那好像是被白蟻蛀蝕一般的斷面。這樣的修複頗有點兒杯水車薪的味道。
‘總算是接近完成百分之六十了。最多再來8次。剩下的部分也能夠解決。”伸長脖子擡起腦袋的巴雷特仔細觀察了一下車軸之後。臉上露出了輕松不少的笑容。
聽到巴雷特得出的結論之後,克萊瑪蒂斯.博特整個人就像是洩了氣的皮球一樣,就連樣本弓起的手臂也松懈了下來:“還要八次嗎?那樣的話隻要還需要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才能夠完成。”
“要不你在禱念冷卻的這段時間,爬出車底去外面活動活動筋骨。”見到克萊瑪蒂斯.博特這副沒精打采的樣子,巴雷特好心提醒奧。
不過克萊瑪蒂斯.博特倒是擺了擺手:“算了!出去不了多久又得要再爬進來。還不如就這樣躺在裏面,進進出出的實在是太麻煩了。”
“你自己喜歡就好!”巴雷特對于克萊瑪蒂斯.博特這副疲懶的态度也實在是提不起勁。兩人就這樣一言不發地躺在車廂底下。
“喂!喂!”好像是受不了這種隻聞風聲的感覺,克萊瑪蒂斯.博特伸手戳了戳巴雷特:“巴雷特我想問下,你真的是和裏埃爾莉說的那樣。進入遊戲當中賺取信用點的地表底層居民嗎?”
“怎麽了?你認爲這種身份是很光榮的事情嗎?既沒有先人遺澤,自身天賦也不盡人意。頂多是稱得上用心努力換來的身份,恐怕是很多人都想要擺脫的!”巴雷特好沒氣地轉過腦袋問到。
這還是巴雷特心性修爲不錯的結果。要是換上另外一名地表底層居民的話,八成會将克萊瑪蒂斯.博特剛剛的話語當中一種嘲弄或挑釁。
“也不是啦!隻要是覺得你的表現一點都不像地表的底層居民。就拿爲人處世還有應變手法來說,即便是花園區等級的公民也不應定如你!”說到這裏的克萊瑪蒂斯.博特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彩,“我倒是聽說我們這個階層當中,有些閑得發慌的公子哥,最愛幹的事情就是扮演各個不同階層的公民。還美名曰體驗生活。”
看着克萊瑪蒂斯.博特那一副意有所指的詭異笑容,巴雷特不知道爲什麽心中突然有一團無名怒火升起。這是因爲被人懷疑的不信任感,亦或者是對于那令絕大多數人絕望的現實社會的憤恨。還或者……
雖然巴雷特現在并不能十分準确地把握自己情緒的根源,但是這并不妨礙他不動聲色地将這種情緒給壓了下去。露出了一副無奈苦笑的巴雷特輕輕地出了口氣:“呼!真是不知道你爲什麽會這麽想。我的的确确是生活在地表世界最底層的居民啊!福利院出身的我。可是連父母是誰都不知道呢!”
沒錯!蘇晨(巴雷特這個遊戲人物的現實身份)是福利院出身的孤兒,而且八成是不知道哪一對男女放縱之後的産物。像這種情況在地表的兒童福利院當中十分常見,甚至有些喜歡享受而不願意親自撫育後代的夫妻也将自己的孩子交由福利院撫養——這一點和某些傳說當中的“丁克貴族”是不是很類似呢!
至于那些父母意外死亡而被轉移到福利院而來的兒童,蘇晨在小時候也一同生活過。那些孤兒與蘇晨這種被遺棄的孤兒不同,他們有專門的檔案列表。成年之後甚至能夠繼承父母的遺産。
雖然以時代的科技水平來說,通過基因比對蘇晨這樣的孤兒能夠很輕易地就找到自己的親身父母。但是現實當中的法律卻是極爲嚴格的禁止這一事項,其嚴格絕不下與對于地表之上對于殺人者的懲罰力度。
所以隻要一經選擇抛棄,父母與子女之間的關系就被法律徹底地斷絕。雙方絕無法通過正常手段找尋到對方。再加上福利院當中專門針對性的教育,絕大多數的孤兒在成年之後隻會感激揚大自己的政府,而對那不負責任的父母幾乎是毫無感覺。
至于說有因爲種種原因。離開福利院之後的有情人終成兄妹這樣的狗血故事。雖然偶有發生卻還是得到了法律上的支持——現行的法律隻認定法理上的兄妹不得結婚。這關系到社會倫理道德。而血緣上的兄妹則毫無限制。因爲強大的基因修複手段幾乎可以解決所有的先天性遺傳缺陷。
蘇晨當初之所以會參加危險重重的遊戲測試,就是抱着一顆對養育自己多年的政府的那一顆感恩的心。隻不過經曆了更多的事情之後,他了解到了這個世界政府的本質,原本的好感早就消磨殆盡了。
一邊說一邊回想起自己身世的巴雷特忍不住加重了自己的語氣:“我想你們真的想要來确認我的身份的話,應該不用花費多大力氣才對。你們之前不是曾經和我簽訂了合同,并且交易過信用點嗎?雖然動過那個查找公民身份,對于我們這樣的小名來說是件難如登天的事情。但是對于你們而言我想不過是舉手之勞!”
“說什麽舉手之勞也太誇張了一點!我如果真想要通過交易記錄确認你的身份,可是要找其他人幫忙的。你認爲政府設定的法律規章真的是那麽好突破的嗎?”克萊瑪蒂斯.博特瞪起了眼見盯着巴雷特說到。“你一定是吃定了我這樣的懶人不會去爲此事花費那麽多的功夫。但也可能是因爲你将自己現在這個假身份做得天衣無縫,準備長時間保留了。”
現實直接之中除了殺人這樣的惡性犯罪之外。絕大多數的罪行,那些大人物們總有規避的手段——而惡性犯罪方面也是爲了安撫人數最多的金字塔中下層而做出的妥協。
所以像是僞造個人身份啊!侵犯他人**什麽的。對于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來說,就像是放了個屁一樣根本不是事兒。會有專門的人員替他們操心的同時把屁|股給擦幹淨的。
聽到這話的巴雷特值得伸出手掌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我的大小姐喲!你不覺得自己的想象力實在是太豐富了一點嗎?我就是個想要賺錢信用點改善一下自己生活的普通人而已,再說了我明年差不多就能夠移民花園區了。想要自己手裏面多點兒流動資金有什麽不可以的嗎?你到底是憑借哪一點認爲我不符合自己表述出的身份的。”
“憑借哪一點嗎?”克萊瑪蒂斯.博特伸出手指點着自己的下嘴唇,“之前不是說過了嗎?憑借的就是你的處事方式和處世态度。當然也有部分底層居民明顯不應該接觸到的知識。”
正所謂養移體居易氣——一個人的生活态度和行爲方式往往和自身的生活環境有關。三代才能出貴族的說法雖然有些誇張,但是也并不是毫無道理。
在經曆了仙人附體和測試時期十多年的生活經曆之後,巴雷特的行爲方式和處世态度的确和當初有了天壤之别。與之前那位掙紮在社會底層的“好好青年”更是有着很大的不同。
再加上社會大分工的和教育嚴重專業化等因數。巴雷特這個階層的平民雖然能夠很容易接觸到自然科學類還有專業技術類的知識。但是社會科學類的知識卻被牢牢地限制在高層的手中。
這點和古典時期的白頭鷹合衆國相類似。很多天朝初中政治課本當中的内容,在哪兒屬于法學院才能夠接觸到高端學識。再加上那個驚人的學費,一下子就将絕大多數貧窮人家孩子接觸的機會給堵死了。
這點也應了那句“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的千古名言啊!統治階級并不喜歡那些被統治的對象了解更多和“治人”相關的知識。
雖然他們也不敢明目張膽地說掌握這種知識就是罪惡。但是卻用他們的行動進行着實實在在的封鎖。當然對于那些能夠突破封鎖接觸到這些知識的英才或者幸運兒,大人物們也不會喊打喊殺——等到對方證明自己價值之後,高層也是需要容納些新血以保證新陳代謝的。
“我真的隻能夠說這是你想太多了。很多現實當中被屏蔽封鎖的知識,在這個遊戲當中可以說是唾手可及哦!”說着巴雷特的臉上故意露出了一種不懷好意的笑容。
“遊戲當中?天哪。那不是才幾個月的時間!”克萊瑪蒂斯.博特驚訝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同時看着巴雷特的眼神也變得好像是在看什麽非人的怪物一樣。
不過很快的克萊瑪蒂斯.博特有像是響起了什麽。伸手枕起了自己的腦袋輕輕地搖了搖:“不對!遊戲當中的知識管理可不比現實當中寬松多少。而且因爲宗教、家族還有組織壟斷的原因。某些方面的限制明明還更大才對。”
“這位大小姐你可别忘了我現在的身份是博勒姆家族的一員。這一重身份讓我能夠輕易接觸到現實當中被你們這個大人物刻意封鎖的知識。”說到這裏巴雷特故意做出了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态,“畢竟那方面的書籍并不直接與力量挂鈎,所以在遊戲裏面反而是很容易弄到手的。”
巴雷特在言語之間雖然有所隐瞞和誤導,但是他所說的卻都是真話。畢竟他的那些知識的的确确是在遊戲當中獲得的,隻不過是測試時期還是真實運營時期他并沒解釋而已。這點就算是克萊瑪蒂斯.博特施展了“真實之域”法術也沒辦法看出破綻。
同時并不與力量直接挂鈎的知識,在遊戲當中的獲取難度校對較低也不是什麽秘密。隻不過這和他獲得知識的方式并沒有關系,被其當做煙霧彈給故意丢出罷了。
“你這家夥真的是……”聽完巴雷特這番講述的克萊瑪蒂斯.博特瞪大了眼睛,一下子就變得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雖然從小接觸啓發性教育的她。十分堅定地認爲教育隻不過把人天生的才智給激發出來。但是像巴雷特這樣“妖孽的天才人物”還是對其的人生觀産生了相當誇張的沖擊。
“喂!喂!博特小姐你用得着表現出這樣子嗎?那些知識隻要有心和現實環境進行對照的話,我想還是十分容易掌握的。”巴雷特拍了拍克萊瑪蒂斯.博特繼續實話實說到。
畢竟隻是理解已經成型的社會科學理論,有着現實參照的情況之下還是比較容易的。當然如是想要借此發展出進一步的延伸理論什麽的,就不在巴雷特的能力範圍當中了。
“呃!禱念的冷卻時間已經到了。我們還是暫時放棄這個話題!”說着克萊瑪蒂斯.博特伸手指了指車軸:“這次需要修補的地方是哪兒?”
同時在克萊瑪蒂斯.博特的心中不斷的叫罵到:‘這究竟是哪裏出現的怪胎啊!這家夥是專門爲了來打擊人的嗎?要知道、要知道當初……’
不過克萊瑪蒂斯.博特似乎是忘記了一點,能夠輕易得到的東西,所有者往往是不會珍惜的。隻要自己想想她自己當初在學習這些知識的時候是什麽态度,花費了多大的力氣。
在對比那些費勁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抓住命運女神衣角的底層公民渴望改變自身命運所付出的努力。兩者之前雖然有着不小差距,但是也每到她想象中那麽大的程度。
見到對方總算是相信了自己的說辭,對于這個問題就此揭過的樣子。巴雷特心中真的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啊!自家人知自家事。巴雷特明白心裏面隐藏的秘密一旦被揭露出來,恐怕是在現實當中會鬧出驚天風暴。
而處在風暴中心的自己。最終結果恐怕也不是什麽好事。運氣好一點也将會被監視居住,運氣差一點兒恐怕就會在研究所裏被人切片了。
心情愉悅了不少的他立刻就指着車軸上的一處破口說到:“諾!就在這裏了。這樣子朝着一個方面來,就不會出現什麽疏漏與遺忘的破損。”
雖然車廂底的兩人都各懷心事。不過這似乎并不影響到兩人之間的配合。就像克萊瑪蒂斯.博特之前所說的那樣,一個多小時之後那根對馬車而言至關重要的車軸,就這樣被修複的和新的沒什麽兩樣了。
完成這一切的巴雷特,下意識地用袖子擦了擦自己那在冬季裏沒有汗水的額頭:“總算是完成了。這真是多虧了博特小姐的神術。”
“大家不是同伴嗎?你把話說得那麽客氣幹什麽。再說之前遇到危險的時候,每一次不都是你搶先擋在前面的嗎?”克萊瑪蒂斯.博特故意鼓起腮幫子,裝作一副氣呼呼的樣子說到。她似乎是想要通過這種方式來掩蓋之前對話所産生的那種尴尬。
“那可不一樣。畢竟隊伍當中隻有我的職業是适合擋在前面的。”巴雷特晃了晃腦袋:“要是有個愛人防禦者之類的隊友,我可不會像現在這樣子。”
“那還不是一樣,隊伍當中能夠修複這個的,除了我之外也隻有裏埃爾莉了。而且相對而言還是我更加合适。”克萊瑪蒂斯.博特揚起嘴角笑了笑,随後她立刻伸手指了車輪上的一處裂紋:“話說巴雷特!我們是不是應該把這些損壞的部位也給順帶修補一下。我可不想這輛馬車接下來再出現昨天那樣的意外。”
聽這話巴雷特便明白,眼前這位大小姐對于昨天那快要把自己五髒六腑都給颠出來的經曆,真的是有些心理陰影了。
“如果你不介意繼續躺在車底下的話,我倒是覺得将這些都修複完成之後再上路更好一些。”巴雷特對此倒是抱着贊同的态度。
無論是做什麽事情,有備而無患可以說是每一個人都需要努力的方向。如果能夠将馬車的車況調整到最佳狀态的話,不僅僅是不容易出事故那麽簡單。對于巴雷特這位駕駛者來說也能夠輕松不少的。
“既然你沒意見的話,那我就開始了。我想這些零零碎碎的破碎,應該不用你指點我也能夠自己完成才對。”說着克萊瑪蒂斯.博特已經躍躍欲試地伸出了自己的手指。
看到克萊瑪蒂斯.博特這一副好像是找到了新玩具一樣的表現,巴雷特總感覺是有些不放心的樣子:“算了!我還是留在這兒看着你!免得到時候弄出什麽亂子。”
“喂!喂!喂!你不要那一副不放心我的樣子好不好。不管怎麽說我都已經是成年人了,不會像你想得那樣子亂來的。”克萊瑪蒂斯.博特好像是被抓住了把柄的小孩子一樣,立刻就癟起嘴反駁到。
‘看你這種表現我就更不放心了。你們這些任性妄爲的大小姐,我可得打足十二分精神小心應付……’巴雷特雖然心有所想,但是嘴巴上卻是另外一種說法:“我當然相信你不會亂來。可是馬車的修補工作也是有很多講究的。修複術的修補方式太死闆了。我擔心你使用出來之後的效果可能會不如預先。所以在留下來以防萬一的。”
就這樣經過了将近兩個小時的努力之後,馬車在這一路上壞損最爲嚴重的底盤部分,已經找不出任何一個潛在的威脅了。
可惜迎接爬出車底的兩爲大功臣的,不是什麽熱烈的掌聲。反而是裏埃爾莉那陰陽怪氣地調侃:“你們兩個在車廂低下躺得也真是夠久的了。這麽長時間不會連生|孩子的準備都做好了!”
“裏埃爾莉你這個混蛋,看我不撕爛你那張臭嘴。”聽到這話的克萊瑪蒂斯.博特滿臉通紅地撲向了法師。随後在克勞迪娅.奧迪托雷的起哄之下,三位女士再一次亂作一團。
等到她們發洩了這段時間的結郁之氣,恢複平靜之後。巴雷特便組織衆人上車啓程,接下來一路快馬加鞭,似乎是想要将之前浪費的那一點時間全都給補回來。
好像是之前的意外将玩家們的黴運給消耗幹淨了。接下來的路途同樣沒有遇到埃塔西亞王室人員的阻擊,兩天之後埃布爾懷特子爵領就近在眼前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