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草惹行襟絮拂衣。
向着她撲過來的是個女孩子,這個認知讓葉且歌稍微放松了一些。方才她用來擦臉擦手的錦帕就被她随手扔在不遠處,葉且歌一擡手,那還有些濕潤的錦帕就重新飛回了她手裏。
将這錦帕抖開覆在懷裏那人的肩頭,葉且歌稍微用力,将人推遠了一些。
那人也有短暫的錯愕,卻起身想要勾住葉且歌的脖子——那副架勢簡直是不将她撲倒在床上不罷休。
在大唐的時候,葉且歌的紅顔之中有溫婉的七秀,神秘的唐門,愛撒嬌的明教,自然也有潑辣大膽的五毒。最出格的一次,那隻毒姐還給她下過男子**的藥物,然後渾身赤|裸的過來纏她。
那藥物對葉且歌雖然沒什麽影響,卻到底讓她渾身虛軟,知道對方的用意,葉且歌無聲苦笑,終歸是任由毒姐将自己脫了大半。然後……兩個姑娘家自然隻能大眼瞪小眼的一起躺在床上睡了一夜,什麽也沒能發生了。
眼下這幅光景,還真是……有些熟悉呢。
葉且歌歎了一口氣,擡手飛快點住要撲過來的那人的**道。想了想,她從自己的裏衣裏撕下一條白布,将自己的雙目遮了起來,這才點亮了一盞蠟燭。
“姑娘?”
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葉且歌對床上僵着的人偏了偏頭,詢問的意思很是明顯。雖然方才的時間很短,可是卻也足夠葉且歌判定,這人不是她認識的任何一個——到底在葉英身邊多年,對于人的氣息的辨别,葉且歌還是要比常人敏銳一些的。
床上那人的呼吸粗重了幾分,卻死死的咬住了唇瓣,半晌沒有說話。
葉且歌再次歎了一口氣,一手撐着額頭,有些無奈道:“我沒有封你的啞**。姑娘不妨說說,深夜造訪,所爲何事?”
大抵是她的态度溫和,舉止也十足君子,床上僵坐的那人稍微放松了一些。葉且歌沒有催促,一直過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床上的人才急急開口道:“你們不要幫着上官丹鳳,她不是好人!”
見葉且歌沒有反應,那人又急急的加了一句:“我知道所有幫着她的人都跟她睡過……你看,我也很漂亮的,她能給你的,我都能給你。”像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床上的女子閉上了眼睛,破罐破摔的說道:“而且,我還是處|子,比她幹淨多了,所以你不要幫着她好不好?”
葉且歌微微一怔,面色登時就有些微妙。她對那位一人分飾兩角的上官姑娘早就有堤防之心,聽見有人說她不是好人,自然也沒什麽意外的。可是讓葉且歌沒有想到的是——這位上官姑娘平時到底是什麽作風啊?她隻是被拉過來的可有可無的小角色,爲什麽就有人覺得她是看上那位的美色了呢?
想起宴席上站在上官丹鳳兩側,對着他們一行人怒目橫視的丹鳳公主的兩個“侍衛”,葉且歌打了個冷戰,不願意再想下去——若是這個小姑娘說的有幾分道理,那那位所謂的丹鳳公主的口味……也是真心駁雜啊。
見她許久沒有說話,床上的小姑娘已經拖出了一段哭音,她被點住了**位動彈不得,眼淚卻一連串的往下掉,她抽噎着,不敢高聲,隻能壓抑着對葉且歌道:“求求你不要幫她,她殺了我姐姐,是她殺了我姐姐!”
到底隻是個孩子。
葉且歌聽着這個小姑娘哭得一塌糊塗,終于還是有了動作。
床上的姑娘周身赤|裸,白皙的胸脯像是揣着兩個小鴿子,腰肢也纖細——難怪她敢使出“色|誘”的昏招,因爲她的确有這個資本。可是那稚氣都沒有褪去的臉,卻明明白白的告訴旁人,這不過是個還沒有及笄的孩子。
沒有解下自己眼前的白布,葉且歌很是自然的将自己的輕重雙劍負于背後,然後走上前去,用被子将人捂了個嚴嚴實實。隔着被子給她解開了**道,葉且歌輕聲問:“你姐姐是誰?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上官雪兒!”
葉且歌的動作像是終于安慰到了上官雪兒,她稍稍止住了自己的眼淚,對葉且歌很嚴肅認真的說道:“我姐姐是上官飛燕,從陸小鳳來的前一天她就失蹤了,我還在後花園裏撿到了她的金燕子。她一定是被上官丹鳳殺了,她的屍體一定被埋在後花園裏!”
葉且歌沉默了一下。她知道,對于一個小女孩兒來說,能查到這些已經很不容易了。然而如今局勢不明,她也無法判斷如今的丹鳳公主到底是上官飛燕還是上官丹鳳。所以,葉且歌隻能對上官雪兒點了點頭,安慰道:“或許你姐姐沒有死。”死的是你的表姐也說不定。
上官雪兒卻像是已經看穿了很多事情一樣的頹然的躺在床上,怔怔的望着床頂失神,臉上也帶着一抹滄桑。
過了許久,她有些意味不明的對葉且歌說道:“我不在乎我姐姐死沒死,我隻是在想,我們上官家的人可以死——其實亡國那會兒,我們早就該都死了,我也根本就不該出生。可是苟活至今,若是最後死在自己的血脈至親手裏,那真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上官雪兒不過十二三歲,說這話的時候,卻已經像是看破了許多東西。那語氣之中帶着的冷漠和絕望,讓葉且歌有些心驚,轉而又覺得這個孩子有些可憐了。
“你也覺得很可笑是不是?”轉向了葉且歌,上官雪兒的臉上挂着和她年齡并不相稱的嘲諷笑意,她說道:“我讀過書的,什麽大金鵬王朝,其實隻是大漠之中很小的小國,國土不及安慶的百分之一,幾世累計的财富也不過能夠支撐着我們活到現在。可是就這樣了,他們怎麽還會爲那什麽國王啊,公主啊的空名頭争得你死我活呢?”
人心不足而已。這個道理葉且歌明白,卻覺得說給這麽小的一個孩子,實在太過殘忍了一些。
像是難得傾吐多年的心事,上官雪兒索性也不管什麽遊說葉且歌他們不要幫着丹鳳公主了。她盯着葉且歌,轉而繼續說道:“亡國公主要是也算公主的話,那現在白雲城裏葉家的女兒才是真公主呢,也不知道我那兩個姐姐争個什麽勁兒,最後一個把命都争沒了。而且說什麽複國,要不是現在家裏沒錢了,恐怕他們都不會想起這一茬兒!”
噗……葉·真公主·且歌覺得自己的膝蓋中了一箭,默默的捂好膝蓋,葉且歌隻得開口打斷了上官雪兒的話,轉而叮囑道:“此事怕有蹊跷,你一個小孩子莫要參與。終歸,這世上是非曲直,自有定論。”
爲了讓上官雪兒安心,葉且歌又補了一句:“你放心,我們不會幫助任何一個壞人。”又想起了什麽,葉且歌俯下身去揉了揉上官雪兒的頭發,勸誡道:“女孩子的身子都是很珍貴的,不要爲了任何目的去委屈了自己,不值得的。”
上官雪兒很少被這樣溫柔以待,她出生的時候,上官家已經很落魄了。她娘死的早,整個上官家并沒有關心她的人,有的也隻是給她一口飯,讓她不至于餓死罷了。
如今,被人這樣溫柔而不帶任何目的的摸了頭,上官雪兒隻覺得自己眉眼酸澀,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來。
可是對于一個堅強慣了的孩子來說,讓她在旁人面前流淚,比讓她流血還難。吸了吸鼻子,上官雪兒哼了一聲,倔強的别過頭去。
葉且歌覺得有些好笑,解下眼前的白布,她在房間裏掃視了一圈,卻沒有看見小女孩兒的衣服的蹤影。無奈的聳了聳肩,葉且歌直接将被子裏人橫抱起來,低聲問道:“你住哪裏?我送你回去。”
這一次,上官雪兒沒有耍什麽花招,乖乖的報上了地點。葉且歌利落的翻窗而出,沒有驚擾到任何人的便将人送了回去。
走過上官雪兒說的那片花園的時候,葉且歌腳步稍微頓了頓,卻沒有多餘的動作——打草恐怕驚蛇,既然他們踏入此局,那麽沒有揪出來背後是何人的情況下,還是不要破壞了對方的計劃才好。
葉且歌的動作很快很輕,卻也不代表着沒有任何人發現。第二日清早,葉且歌推開門,迎面便看見了一臉欲言又止的花滿樓。
花滿樓的房間就在她隔壁,昨夜雖然動靜很輕,可是對于花滿樓來說,還是能夠聽清的。葉且歌隻得對花滿樓笑了笑,沒有多言。
花滿樓見她行事磊落,料到應是和自己預想的差不離,便也松了一口氣,溫聲道:“葉兄果然君子。”
葉且歌無數次被人稱贊過有君子之風,無愧爲正陽首徒,這次因爲這種原因被稱贊,卻還是讓她覺得有些窘迫。
幹咳了一聲,葉且歌無語半晌,才讷讷道:“坐懷不亂的的确是君子,可是易地而處,昨夜換做是誰亂了,那就都是禽|獸了。”
花滿樓微愣,側頭面上浮現出一絲疑惑。
“花兄以爲昨夜的是誰?丹鳳公主?上官飛燕?”語氣裏帶上了一絲戲谑,葉且歌一直到花滿樓都有些尴尬了,才幽幽道:“是上官飛燕的妹妹上官雪兒。十二歲。”
“且歌。”
正在這時,一道男聲從葉且歌身後響起,葉且歌周身一僵,對花滿樓讪讪一笑,當即便走到了葉英身邊去。
花滿樓和葉英的房間分别在她的左右兩側,花滿樓都能聽了大概,葉且歌便絲毫不懷疑,昨晚的一切,師父都聽了個真切。
分明自己沒有做錯事,可是葉且歌還是覺得有些難安。她低頭走到了葉英身邊,後者皺了皺眉,卻擡手拍了拍她的腦袋,終歸沒有苛責。
葉英知道,在昨夜的那件事上,自己的徒兒處理的很好。不僅僅是今生,哪怕是在前世,這孩子就已經在他的不覺之中,成長到可以獨當一面了。隻是心裏還是會有些遺憾的,特别是在親眼見證了葉且歌的死亡之後,葉英愈發想要将人護在身後,不教她事事逞強。
“下次若有意外,過來尋爲師。”
白發的男子的手掌溫暖,隻是輕輕的在葉且歌頭頂拍了兩下,卻讓葉且歌覺得一股暖意從頭頂流向四肢百骸。她歡快的應了一聲,而後便不受控制的笑了起來。
這樣的笑容,讓因爲自己的兩位朋友即将生死一戰,因此憂心得一夜不曾安睡的陸小鳳覺得……唔,還真是有些刺眼。(就愛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