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他這個說法我倒是蠻贊成的,畢竟有時候人在閑下來的時候,心裏面會突然地覺得很害怕,很彷徨,不知道哪裏是自己的目标和方向,有時候閑下來确實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不過徐虎現在願意走出來了,對他來說就是邁出了很大的一步,雖然在别人看起來是十分正常的,但在徐虎這裏,确是非常不容易的。
我想這一步,并不是他往前跨出了這短短的一米不到的距離,而是他打開了自己的心門,他願意走出來,願意走到陽光底下,讓那些光芒照耀到他那時常緊閉了的心門,也讓他重新找到了生活的方向,我這才發現,徐虎的臉上的陰霾真的沒有了,他的臉上現在可以說出現了滿滿的澄澈的波瀾,這當然也是我們希望看到的,徐虎,看到你這個樣子,我真的很開心,這也是我所希望看到的。
“艾小雅,謝謝你!”他看着我,眼睛裏面流露出了感激的神色,這個樣子讓我不由自主地一怔,“嗯?你怎麽這麽說呢?我其實什麽都沒有做的。”我看着徐虎認真地說着,是的,老實說,我隻是去看過他兩次,我也沒有幫助過他太多的,這是徐虎自己努力地走了出來,并不是我做的,所以他有什麽可感謝我呢?
“我從小就知道一個道理,”徐虎揚了揚頭,“門前拴着高頭馬,不是親來也是親,門前放根讨飯棍 ,親戚故友不上門。我自己混成這個樣子,之前的朋友都像是避瘟神似的避着我,隻有你,沒有嫌棄我,那天當你走了之後我就再想,這個地球上,除了我奶奶之外,還有一個人肯分出一點時間來關心我,不至于像是其他人那樣,好的話對我冷眼旁觀,壞的話,就伸出腳來照着我的背上踩了兩腳,但是艾小雅,你沒有,你真的沒有,如果那個時候你隻有對我溫聲細語地勸慰,如果你是伸出腳來踏我幾下的話,我肯定不會感激你,我也不知道我還會不會一直堅持到現在了。”我呆呆地看着徐虎,他的眼睛裏面泛出了光芒,“所以,謝謝你!”
我真的沒有想到我當時的舉動,竟然會對他造成了這麽大的影響。當時隻是一個巧合,我跟随他回到他的住所,對他僅有的幾句勸慰,我沒有想到對于一個人竟然會有這麽大的改觀和幫助,我也沒有想到,假如我當時對他是惡語相向的話,那他現在又會是怎麽樣的一種情況,後果估計會不堪設想徐虎啊徐虎,你知道嗎?上次見到你和這次見到你,我沒有想到這差距竟然是天壤地别的,你現在脫胎換骨了,好像是血管中的血液都換過來了一遍似的。
“隻要你好就行了。”我看着徐虎,真誠地道出了自己的心聲,說實在話,我之前是非常非常地讨厭他的,可以說對他到了一個恨之入骨的地步。他讓我蒙受這麽大的損失,他讓我的好朋友爲了他受了那麽大的傷害,但當我在醫院裏面看到了徐虎的那一刻,我的心裏面的堅冰立刻都被溶解了,變成了汩汩的溪流,在心底緩緩地流淌着,徐虎,我真的不恨你了,我希望你好好的,大家都好好的。就讓那些恨,那些怨在歲月的風中,慢慢地淡去吧,讓那些不好回憶遺忘到風裏。
“所以啊,我就對自己說,我不能這麽輕易地死掉,艾小雅的錢,我還沒有還呢,你放心吧艾小雅,在我死之前,你的錢,我肯定可以還上的。”他說着自顧自地笑了起來,但是估計這笑地力度還是有點兒大的,他的胸腔又劇烈地咳嗽了起來了。我趕忙給他拍了拍背部,“哎呀,你看看你,幹嘛咳嗽的這麽用力呢?”
而這個時候,章烨峰也從凳子上面站了起來,“哎呀,終于完成了”,但當他轉過身來,看到我正在給徐虎拍着後背的時候,那眉頭又擰成了一個大大的疙瘩,然後他的手握成了拳,在嘴巴下面咳嗽了起來。“咳咳咳…….”我翻了個白眼,手趕忙從章烨峰的背部移了下來。章烨峰的兩隻眼睛看着我和徐虎,“艾小雅,我這般都整好了,你把所有的版面都打印一份,然後對照一下。”
得,老闆既然都發話了,我拍了拍屁股從椅子上面站了起來。趕忙走到了電腦旁邊,也不知道我剛剛隻是給徐虎拍了拍背部,在章烨峰的眼睛裏面這個動作會不會就變了味兒,以後又不知道該怎麽編排我了,嗨,在他的手下工作還是一件比較頭疼的事情呢!有時候老闆對于員工過多的關注也并不是一件好事。
“那你好好休息,我去忙了!”我安慰了徐虎兩句,他點點頭,微笑着閉上了眼睛,我又走到了打印機前,開始了紙張的吞吐工作,這個時候我才注意到窗外的天色已經微微發亮了,用小時候的話來說,東方已經泛起了魚肚兒白。不知不覺我們已經完成了一夜工作,而這個時候我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和咽喉裏面好像撒了一把沙土,眼睛上面也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紗布!嗨,這工作一夜對于體液的耗費量簡直是太大了,我使勁兒的揉了揉眼睛,身子也好像大不如從前了。
我擠了擠眼睛,用力地擠了擠然後起身坐在了椅子上面,開始了最後一次的校對,我可以說現在我真的是在拼毅力了,剛剛的時候還可以稍微的拼一拼精力,可是現在我自身的精力已經完全被耗幹了,我的兩隻眼睛随時都做好了休眠的準備,就等着章烨峰最終的一聲令下,“艾小雅,你去休息吧。”這樣才皆大歡喜。
我這邊的眼睛基本上就達到了一個閉合的狀态了,嗨,以前認爲世界上有很多痛苦的事情,但是現在才發現最痛苦的事情莫過于就是不讓睡覺了,沒覺睡再加上身體裏面已經熬幹的水分,讓人幾乎近于一個絕望的情況,我心中煩躁無比,這也讓我想起來之前看過的一個電影,一個特種兵的訓練營,裏面除了各種體能訓練之外就是睡眠訓練,一周禁止睡眠,但是可以做任何的事情,這對人來說是身心考驗,我覺得這是一個馊主意!十分的不人性化。
“艾小雅,你這邊怎麽樣了?”我現在真的是有點帶着情緒工作,章烨峰,從我進入創意空間的時候,你告訴我平時是不用加班的,不用加班的,但是現在我不是還要乖乖地加班嗎?從那個時候到現在我和你在一起大大小小的加班已經不下五次了,我的身心受到了極大的損毀,我想睡覺,我強烈要求睡覺,想到此傷感的情緒就已經在我的胸腔裏面蔓延了,“我正在看啊,能怎麽樣呢?”
心中積蓄的情緒終于在這個時刻爆發了,章烨峰被我震得往後側了側身子,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幹嘛啊?聲音那麽大?你吃槍藥了。”他瞪着眼睛,兩顆眼珠都快掉出來了。我也回瞪他,雖然說不上來我這突然來的壞脾氣是怎麽一回事,但我就是回瞪着他,你怎麽滴,姑娘我心裏現在就是不爽了。
“哎呀,你這個人,這是什麽态度啊?切!”他嘀咕着走到了一邊,我轉過頭來,眼淚頓時流了下來,我心裏也明白,其實我這個火發的有點莫名其妙,而且這個淚流的也有點沒有道理的,但我的心裏就是煩就是讨厭,這種無名的怒火,就像是秋天荒原上那一片片已經枯萎的幹草,稍微有點星火,必将會燎原。
而很不巧的,章烨峰的那句話,恰巧成了我心中那顆燎原的星火,所以這突如其來的壞脾氣就像是開了閘的洪水一般,流到了他那邊。“來,火氣不要那麽大,喝點水吧,知道你累了。”一杯冒着熱氣的茶水放在了我的身邊,我看了看那杯茶,順着那缭繞的氣息,我的目光又往上走了,我看到了章烨峰就站在了我的旁邊,對着我在微笑着,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辛苦了!”然後坐在了我的身邊開始了他後續的工作。什麽?他沒有生氣,之前他是那麽锱铢必較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