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是失重的感覺,這種急速地失重的感覺并不是很好,起碼我不是很喜歡。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在電梯快速下降的時候,這種白色晃得我眼睛生疼。我才感覺到不知不覺都迎來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我從大廈裏面走出來的時候,天空也陸陸續續地飄揚着雪花。我回頭看了一眼這個大廈,是一棟很漂亮的寫字樓。但是爲什麽鄒家梁卻選擇把療養中心建立在這邊呢?這邊可是緊鄰鬧市區啊。按理說療養院不是應該在郊區一些比較安靜的地方嗎?
雪花簌簌地落下,紛紛地落在了我的頭發上,睫毛上和衣服上面。原本車水馬龍的街道現在也變得安靜異常,車輛就在這一瞬間也減少了好多,路上的積雪明顯的是厚厚的一層,這讓我感覺這個雪幾乎是下了一夜。我向上攤平了手掌,感受到了這個冬季的精靈,給我帶來的點點的微涼。
一絲絲晶瑩的雪花落在了我的手掌上面,我瞪大了眼睛仔細地看着,才發現它真的是兒時在美術課上面所學的模樣,真的是一個六邊形的晶體。通體雪白而晶瑩,我看着它在我的手掌上面慢慢地融化,最後化成了一灘小小的水珠。
但卻還是那麽晶瑩透亮的,突然有了一種想哭的沖動,或許是爲了它這麽短暫的壽命。我看着這漫天的雪花,還有整個幾乎銀裝素裹的世界,吸了吸鼻子。
“我們走吧,外面太冷了,不要着涼了!”章烨峰說着給我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我又回頭看了一眼大廈的上方,最終點了點頭。但是腳在踏着一層又一層的台階的時候,我的腦海裏面突然出現了鄒家梁的面龐。
我想到了他那幾次欲言又止的表情,好像每一次都有難以啓齒的話語,心裏面突然生出了一個念頭——他,是不是真的有一些難言之隐呢?
章烨峰的車子就在路邊停着,但是車子上方已經積蓄了一層厚厚的雪。看樣子這個車子十有**也有可能被凍着了,“你先在這邊等等我!”章烨峰說着快步走到了車子那邊。左看右看着。
“嘿,這是怎麽回事?”他說這兒打開車門坐了進去,努力發動了幾次,但是車子就是打不着火。“沒道理啊,這不應該啊……”
他一邊嘟囔着,一邊從車子裏面走了下來。我立在一邊雖然山上披着他的外套,但是這個時候凍得也是哆哆嗦嗦了。章烨峰估計也不暖和,因爲他的身上隻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衣。他煩躁地圍着車子繞了一圈,“他媽的,就這還是寶馬呢?”他低聲地咒罵。
我又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章烨峰回頭看了看我,“算了不整了,先打車回去吧,要不一會兒咱們都得變成雪人兒了。”他說着走到了我的旁邊,不再管路上的那輛車子。而這個時候,由遠及近開過來了一輛出租車,亮着空車的燈,還沖着我們閃了閃燈光。“嘿,出租車……”章烨峰說着伸手把車子攔了下來。
“不打表,一百塊錢!”車窗打開,裏面長得肥頭肥腦的司機說着伸出了一個指頭,沖我們晃了晃,聲音裏面滿是霸氣。就好像威武地好好像一個船老大!
我厭惡地把臉轉到了一邊,不再看他,這種人往往都是趁人之危的存在,他們深知現在天氣惡劣,打車比較困難,所以故意訛詐,不得已上了賊船。而他本人也好像成了諾亞方舟的駕駛者,普度衆生一樣!
“太貴了!”這個價格,吃驚地讓我咋舌,不知不覺中脫口而出了這句話。“你愛坐不坐!”胖司機說着眯起了他那一雙的小眼睛,準備啓動車子離開,“等一下!”章烨峰說着,“哎呀,一百就一百了,坐就坐啦!”說着便打開了車門兒。
我有點不情願地看着他,章烨峰輕輕地推了我一把,“哎,趕快進去,外面好冷啊!”我隻有坐了進去,老實說外面的天氣也真是蠻冷的,車子裏面有暖氣比外面舒服好多的,嗨,就委屈地坐着這輛不是那麽舒服的“諾亞方舟”吧!章烨峰也坐了進來,我們兩個并排地坐在了後座兒上面!
“唉,這就是了,外面這麽冷,哪裏有車裏面暖和,小夥子啊,識時務者爲俊傑!”一路上腦滿腸肥的司機好像十分開心,一直和章烨峰不停地扯東扯西。呵呵,他開心是必然,幹了這麽一大票兒的生意,你說他心裏面還不是倍兒爽!
“嘿兄弟,你老婆可真漂亮……”他的語氣裏面好像充滿了贊歎,但是這句話在我的心裏面,好像是在吃着一塊美味蛋糕的同時,在裏面發現了一隻蒼蠅。
呃,還是半拉的蒼蠅!我皺着眉頭想要反駁,章烨峰拍了拍了我的肩膀,沖我做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并且沖我搖了搖頭。我明白他的意思,估計是害怕我沖撞了前面這位司機,把我們兩個從半路上攆下車去吧。我隻有吹了一口氣,把額前的劉海,全部都吹了起來了。
“師傅,這雪下的可真是大啊!”章烨峰轉移了話題。“這可不……”司機也興緻勃勃的,“好幾年都沒有再見到過這麽大的雪了!您都不知道哎,還好我昨天放車庫裏面了,今天早上我出車的時候,我們那邊有幾個鄰居懶省事兒,直接就放在了樓下,結果兒今兒早上一起床怎麽着,那車胎全部都凍住了,凍的死死的,開起來和玩跑跑卡丁車一樣,嘿,您說這事兒搞得……”
他說的眉飛色舞,聽起來也是十分的幸災樂禍的,我翻了一下白眼。哪裏都不缺少這種希望别人陷入困境兒的小市民啊!出租車在路上走的非常慢,因爲路面積雪嚴重,所以有時候車子會出現打滑,甚至更嚴重的情況會産生漂移,所以這個吊兒郎當的司機,開起車子來也是非常的小心,害怕在路上出事故。
我把目光轉向了窗外,朵朵的雪花打在了車窗上面,立刻都融化掉了,然後變成一股細細的水柱兒,從車窗外面緩緩地流了下來。然後好幾股的水柱慢慢地融合變成了一股比較大一點兒的水柱。呵呵,它的生命真的是滿短暫的。
我又突然想起了,小時候唱的那首雪絨花,那是在我小學二年級的時候的音樂課上面學的。當時我們的音樂老師是從師範剛剛畢業,分配到我們學校教書,長得是白白淨淨的,一頭披肩的長發,還有一雙新月般的眼睛。很受我們全班同學的喜歡,甚至有些時候隻要有音樂課的那一天,全班同學都會集體的歡呼雀躍。
可是當時我是一個比較例外的學生,也算是一個另類。因爲全班就我很讨厭上音樂課,究其原因就是因爲我從小五音不全,發音也不标準,所以上音樂課的時候最害怕的事情就是被老師抽叫起來唱歌,因爲每當全班靜悄悄的時候,隻有一個人在那邊唱着歌,全班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的身上,但是我唱的又五音不全的,嗨,我自己都很想笑。所以每次的音樂考試,我也蠻害怕的。
那種自己異常認真地在唱歌的時候,迎來的卻是全班同學的哄笑是讓我最受不了的。尤其是“哄……”得一聲,這陣笑聲傳到了我的耳朵裏面,然後我的大腦就一片空白。我就什麽也都不知道了,喉嚨裏面那種被棉花塞住的感覺又來了。
但是這個老師卻成了我的救星,當别的音樂老師把我當成一種另類存在的時候,她卻沒有放棄我,沒有歧視我,仍舊是每天放學之後把我單獨叫到了琴房裏面。空空的琴房裏面就剩下了我和她兩個人,靜悄悄地,也就是在這個靜悄悄的地方,她那纖細而潔白的手指在琴鍵上面跳動着,彈奏出了一首首美妙的曲子。
但是我喉嚨裏面的那團棉花,卻還是沒有消失,仍舊牢牢地卡在了我的喉嚨裏面。聲音低的就好像是蚊子的哼鳴聲。但是她沒有放棄,她停下了正在彈琴的手指,走到了我的身邊慢慢地蹲了下來,一點一點地帶着我唱着歌曲。
清晰地記得,那是一個晴朗而明媚的五月,天空湛藍,窗外的月季花已然開放。而且還有那一顆顆青翠欲滴的樹木在威風中輕輕地搖曳着,空氣裏面也傳來了花兒朵朵的香氣。她的臉是那麽年輕,那麽美好,在湊近我的時候,我才驚奇的發現竟然沒有一粒雀斑。我跟着她的口型,一遍又一遍地學着,她也沒有放棄,一遍又一遍地教着,直到她的鼻尖上面沁出了顆顆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