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之前那件事情,是……這樣一回事?”很反常的,之前一直趾高氣昂的李雲翔今天竟然會言語吞吐,而且再說話的時候目光閃躲,就好像一個做了好大錯事正在請求原諒的小孩子一樣。
我淡然一笑,“那你覺得應該是什麽樣呢?又或者說你希望是什麽樣呢?”
“嘶……”他倒吸一口涼氣,“丫丫,是我的問題,當時沒有進行調查就錯怪來了你,所以我……”
“雲翔,我明白,換做我是你的話,當初發生這種事情,我也會受不了的。但是當時你也有另外一個選擇,就是相信我,但是很遺憾的,你并沒有這麽做。” 我又一次打斷了他的話語,還是目不轉睛地盯着他。
他又一次陷入了遲疑,随即皺着眉,點了點頭,“丫丫,我明白,這确實是我太武斷。”
我微笑着搖了搖頭,抿了抿嘴唇,“武斷是一碼事,但是這一個月,每次見面的時候,我都被你稱爲什麽呢?jianren、biaozi……每次都是以這樣的方式作爲開場白,就算是你當時已經不打算和我在一起了,爲什麽還要侮辱我呢?”
他十指插進了自己的頭發,使勁地抓着頭皮,然後擡起頭看我,“丫丫,你不要再說了,這些日子是我讓你受苦了……”
“我這些日子的苦不是你讓我受的,這些都是我應該承受的,也是我自己需要面對的。這些日子,我真的希望有你在身邊,在我受到侮辱和委屈的時候,我也希望能夠借你的肩膀來靠一下,但是你留給我的,往往就是一個冰冷的背影。我被林小沫和蘇小玉欺負的時候,我沒有哭。我被雜志社解聘的時候,我也沒有哭,但是你那一句‘biaozi’,我是真的哭了。”
我說完把臉轉到一邊又陷入了沉默,李雲翔從口袋裏面摸出一包煙,抽出一根,點燃了。煙霧袅袅,在這一支煙的時間裏面,我們都沒有說話,隻是都不約而同地看着地面發呆。
“你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嗎?我真的想好好照顧你一輩子。”他掐滅煙蒂,扔掉了一邊,然後兩隻手掌又扣住了我的肩膀,努力把我的臉扳向他。
我們就這樣對視着,他的眼睛裏面誠意滿滿,我甚至都可以看到他的愧疚和後悔,他的目光熱烈地在尋求着我的回答,但是我卻看不到他瞳仁兒中的那個我了。
拂落了他的手臂,我又固執地把身子轉向了一邊,“我現在過得很好,不需要任何人照顧,而且現在的生活節奏,我也蠻适應的。”我說完又轉頭微笑着看向他,“謝謝你的衣服,我現在要回去上班了,也沒有辦法再接待你了。”我把外套從身上脫了下來,塞到了他的懷裏面。
“丫丫,你等一下。”他把外套丢在一邊,上前拉住我的手腕,“我……”
他的力氣還真是像以前那樣大,手腕處因爲他的施力都有點微酸的感覺了,我掙了掙,沒有辦法從裏面解脫出來。
“李雲翔,你放手啦,這裏是工作的地方,你這樣子做,影響很不好。”我說着的同時,另外一隻手也在掰他的手指,但是這家夥的手指還真就像是電焊的一樣,紋絲不動。
“丫丫,你答應我好嗎?我真的是放心不下你。”他沒有理會我的反對,竟然不由分說地一步上前,把我拉到了他的懷裏面,兩隻手臂像兩隻鐵棍牢牢地固定在我的背部,“我想你……我真的想……你。”他趴在我的耳邊有些喘息地說。
“你不要……這樣子啊,你先放開我啊……”我使勁地推着他,天啦,真是害怕會有路過的人看到我們現在這個狀态,那我在整個創意園又出名了。又或者是記者們還沒有走遠,看到這種情況就像聞到了魚腥味兒的貓一樣。肯定會殺個回馬槍的。到時候,我又成了“網絡紅人”了。
“你答應我……答應我就放……手。”這家夥的流氓本質又上來了,我現在對于他這種霸道的擁抱沒有任何的幸福的感覺,反而這讓我大大的反感。
我又加大了力度開始掙紮了,可是沒想到李雲翔這家夥确實像彈簧一樣的性格,确實給他的壓力越大,他的反作用力越是強,所以我的體力就在這種無用的掙紮中,消耗掉了一大半。
“丫丫,答應我好嗎?”說着他騰出一隻手來捏住了我的下巴,嘴唇在瞬間就向我湊了過來。我的媽啊,你不要這個樣子啊。光天化日之下,在這個地方,你和我做出這個舉動的話,這讓我以後怎麽在這邊混啊,我把臉趕緊側向了一邊,同時兩隻手也在發着力,抵在了他的胸膛上。
“幹嘛呢!”随着這一嗓子,還有鳥類在飛翔時撲棱翅膀的聲音,李雲翔的嘴從我的嘴邊擦過,但是并沒有吻上,我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鼻息。
随後我就看見了“五彩斑斓”的大果子撲楞着翅膀,讓我睜不開眼睛。然後落到了李雲翔的頭上,“咯咯咯咯咯……”它使勁地啄着李雲翔的腦袋。
“啊……他媽的……”李雲翔的手立刻放開了,然後揮舞着手臂和大果子做着鬥争。我立刻從他懷裏跳了出來,往後倒退着。沒看到後面的路,腳下踩到了一根木棍,我冷不防往後閃了下,就在我想着可能會摔得四仰八叉的時候,肩膀卻被一雙手牢牢地扶住了。
回頭一看,是章烨峰,身形筆直地站在我身後,我努力直起了身子,閃到了一邊。
哇,這大果子動作真是迅速,搞得李雲翔接連吃虧,“你這隻死鳥……”李雲翔的嘴裏咒罵着“大果子”。在這場陸地和天空的鬥争中,大果子占盡了優勢。
“噓……”一聲響亮的口哨,“大果子”退出戰場,穩穩地落在了章烨峰的肩膀上。
“喂,你她媽的,管好你的鳥……”李雲翔喘着粗氣,指着章烨峰咬牙切齒道。
章烨峰淡淡一笑,撫了撫大果子的羽毛,沒有說話。李雲翔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章烨峰,看了幾眼之後,又轉了轉眼珠呈冥思苦想狀,然後猛地一拍大腿,“草,是你?”
章烨峰也笑了,“記性不錯。”是的,上次撞車時,他們兩個就結下了梁子。
李雲翔撸了撸袖子,“這是我和艾小雅之間的事情,你走開,這裏沒你什麽事兒?”
“怎麽會沒有我的事情呢?”章烨峰一臉的雲淡風輕,“艾小雅是我的員工,現在是她的工作時間,你在這邊和她糾纏,這不合适吧。”
“好,不合适是吧,那我現在就讓這件事情變得合适。”他立刻轉頭向我,“艾小雅,你他媽現在就給我辭職。”他額頭上青筋暴起,就像一隻隻醜陋的蚯蚓。
我看得心裏直發憷,身子不由得又往後退了退。
“你他媽聽到沒有,現在就給我辭職!”他又開始咆哮起來。現在已經臨近午飯時間了,大家開始三三兩兩的出去吃飯,還好人不多,要不然我又丢人丢大發了。
章烨峰也轉頭看向了我,“艾小姐,您别忘了,您和我也是簽的有合同的。”
“艾小雅……”李雲翔又想咆哮。
我擡起頭,咬了咬嘴唇,“我不辭職,我要在這邊工作。”聲音不大但很堅決。
這句話對于李雲翔來講不是當頭棒喝,也不是晴天霹靂,而是像凡人渡劫成仙一樣的震驚,他的嘴巴微張着,嘴角稍稍上翹,“你……他媽再說一遍,到底要不要跟我走?”
我眼睛沒有看他,但是卻堅定緩慢地搖着頭,“我、不、走。”
說完這三個字,李雲翔立刻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樣蔫了。他頹然地蹲在了地上,幾秒之後他撿起了自己掉落在地上的外套,搭在了肩膀上,“好,你不走可以,咱們回見啊!”他說後半句話的時候是看着章烨峰說的,我真的不知道這話是不是就是說給章烨峰聽的。
我呆呆地望着他離去的方向,看着他的背影,有點後悔剛剛說話的決絕。他不會出什麽事情吧,其實打從我内心來講,我還是喜歡着他的,但是現在的李雲翔,給我的感覺爲什麽和之前一點也不一樣了呢?
“咳咳……”章烨峰清了清嗓子,把我從思緒中拉回來,“你看什麽看啊?想跟着他走就去追啊,跟了他你還愁不吃香喝辣的?”說完他轉身帶大果子進了屋。
我沒有說話,又往李雲翔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已經是完全看不到了。
重新坐在了電腦前,我揉着腦袋,強迫着自己專心校對着版面,但是思路怎麽也轉換不過來,整個腦殼裏面都是李雲翔,李雲翔,李雲翔。我想起了他剛剛那個霸道的擁抱,其實這麽多天,他的臂膀一直是我向往的地方,但是剛剛爲什麽那麽想要掙脫、想要逃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