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爸啊,你不要一錯再錯了。”這是他老婆。
“你大爺的……”鄭恩才的話才說道一半,我們就聽到了由于距離變小,而逐漸清晰地警笛聲,接着四輛警車就像從天而降的神兵一樣,橫在了我們的路虎越野車前,随着車門接連被打開的聲音,由十多個荷槍實彈的警察從車子上面走了下來。“咔咔咔咔咔……”這是整齊劃一的上膛聲,我們從路虎車後面把頭閃了出來,看到了爲首的警官正是王華。
鄭恩才就像是一隻倉皇失措的困獸一樣,拿着一隻勢單力薄的手槍,茫然地胡亂指着,但是由于他對面的警員太多了,所以他也确定不了誰才是最終的目标。
“鄭恩才,放下武器吧,不要再做無畏的抵抗了。”黃警官在向鄭恩才喊着話。
“放你媽的屁。”鄭恩才窮途末路,但是還在負隅頑抗着,“你們今天把我斃了,我也不會再回去。”
“孩子他爸,我們不要再跑了,咱們也跑不了的,回頭是岸啊……”他老婆也上來扶着他的胳膊,真是個好女人即使在這種情況下,她還是選擇去勸導着自己的丈夫,并且堅定地同他站在一起。
“你滾開,你要是再敢說這句話,我現在就崩了你。”他把槍又對準了自己的妻子。
“鄭恩才,把槍放下。”王警官聲音都變得直挺挺的。
“欣欣還自己在家,她的抵抗力那麽弱,我要回家,這麽多年了,你有盡過一次當父親的責任嗎?”他老婆也不再柔弱了,聲色俱厲地控訴着。
鄭恩才的臉色變得恍惚了一下,但是立即又恢複了 ,“你閉嘴。”槍口還是對準着他老婆。
“我不管你了,你自己選擇的路,你自己看着走吧。”女人說完便轉過身去,邁開步子就往我們這邊奔跑,但是臉上卻早已是傷痕累累。
“你給我回來。”鄭恩才急得眼睛都紅了,但是女人這次沒有乖乖地聽話。
“我讓你回來……”鄭恩才叫嚣着,扣下了扳機,子彈從膛中飛迸而出,在本來就因爲緊張而流動緩慢地空氣裏,攪得火花四濺,泥牛入海般地鑽進了女人背部的肌肉中。
“啊……”女人一生慘叫便趴在了地上,殷虹的血水汩汩地冒了出來,就像泉眼一樣不斷地往上翻湧而出。女人像隻半死不活的狗一樣,滿身鮮血得在地上蠕動着,“呃……嘤……”最裏面發出痛苦的低吟聲。
“啪嗒!”手槍從鄭恩才的指間滑落了下去,掉在了地上,仰起了一小片塵土,他人也“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像隻蜥蜴一樣,艱難地爬行到了妻子身邊,警員們的槍口就這邊一直跟随他的爬動而移動着。
“老婆,老婆,老婆你說話……”他伸出手把他老婆抱在懷裏,手掌按住了她老婆背部的傷口處,“老婆,你說句話啊……”
女人的面部因爲疼痛而變得扭曲異常,她困難地把手舉起,撫上了丈夫的臉頰,然後兩行清淚,順着眼角流了下來,“你…回來…就好。”說完手便垂了下去,眼睛還是半睜着看着自己的丈夫,但是嘴角處卻浮出了一抹笑容。
“不要啊,老婆,不要啊,老婆,我錯了……”鄭恩才抱緊老婆大哭,有位警員已經繞到後方将他落在地上手槍拾起,裝到一個透明的塑料袋裏面。
王警官看着這個情形,談了長長的一口氣,便揮了揮手,警員們一哄而上,把鄭恩才架上了警車。
女人的屍體也被擡上了擔架,我趕忙走了上去,“艾小雅你幹嘛去?”章烨峰呵斥着,“和你在一起總是能夠攤上事兒。”
我沒有回應他,繼續走到擔架旁邊,警員們用手從上往下想把她的眼皮合上,但是不知爲何,卻怎麽也合不上。
“她這是有未了的心願呢。”王警官的話語裏面滿是惋惜。
我蹲在了擔架旁邊,把手慢慢地放在她的眼上,“大姐,你安心的走吧,我會幫助欣欣的。”說完我扶着她的眼睛,很奇異的,她的眼睛竟然真的合上了。
“你有病是不?”章烨峰在我背後火氣十足,“你這是在和死人簽合同。”
我轉過頭,木然地看着他,“我就是和死人簽合同怎麽樣。”
“行,艾小雅,你就繼續吧,本大爺不和你玩了。”說着他走到了路虎越野旁,“熊大,車鑰匙呢?”
“哦,章哥,在這呢。”哇,原來這個壯漢名字叫“熊大”,那另一個一定就是“熊二”了,嗨,這哥倆的名字,還真是奇葩無比呢,以後要是和他們兩個出去的話,那不管走到哪裏,都可以稱爲“熊出沒”了。
“我開這個車走,你把那輛皮卡拖回去。”說着路虎揚塵一片,消失在滾滾“土海”。我看着熊大和熊二站在了皮卡車邊,已經打電話在叫拖車了。擦,這也真是夠鐵的,不是一般的鐵,他們竟然心甘情願地留下來爲章烨峰擦屁股。
清理完現場後,我坐王警官的車和他一起返回公安局。
“王警官,鄭恩才她老婆的住址在哪裏啊,她的女兒生病了,自己一個人在家。”到了警察局,我迫不及待地問。
“哦,忘了這茬兒了,小楊兒,鄭恩才老婆登記的住址你查一下,她家裏還有個生病的孩子,一會兒還得去一趟。”王警官對着一位女警察講。
“好的。”女警察回答。
“是這樣的王警官,我剛剛也答應了鄭恩才的老婆要幫助她的女兒,我想和你一起去。”我現在腦子裏面滿是鄭恩才老婆躺在擔架上面“死不瞑目”的景象,既然當時答應了她,我就一定要去做。
“哦,當然可以,要不一會兒就咱們倆個去吧。”他語氣沉重地說,今天發生的事情也确實讓他頭大了一回。
“王隊,查到了,是這個地址。”女警官拿來一張紙條,上面寫着“幸福新村6組4棟303室。”
我眼前一亮,“我就是在這個村子裏面住的,王警官我知道在哪裏。”
王警官趕忙站了起來,“那我們就去吧,孩子有病,又自己在家,咱們得快點去看看。”說着便和我一起往外面走去。
“王隊,你還沒吃飯呢。”剛剛的女警察喊道,“哦,我回來再吃吧。”這個王警官工作起來也真是盡心盡職,廢寝忘食的。
“嗨,這個鄭恩才真不是個東西。又這麽好的老婆不知道珍惜,現在讓自己走上了一條不歸路,也可憐了孩子。”王警官開車走在路上在“啧啧”地惋惜着。
我也歎了一口氣,“是啊,真是可憐,但願他在裏面會好好改造自己。也但願他會‘浪子回頭金不換’啊。”
就在這說話間,車子已經到了幸福新村的路口,王警官停放好車子,我們一起走進了村子裏面。
在這裏已經住了幾個月了,所以對于那個地址我要是找到還是費不了多少力氣的。
這是一棟破舊的4層民房,蜘蛛絲般的電線,雜亂地挂在了破舊的外牆上,還有鏽迹斑斑的下水管道,使人覺得這棟樓房搖搖欲墜随時都會有倒塌的可能。
在狹窄逼仄的樓道裏面,我們來到了303門外,“我怕我會吓着孩子,還是你來吧。”王警官往旁邊閃了閃。
我點了點頭,也是的,我小時候看到穿着警服的警察蜀黍都會吓的魂飛魄散的。
“笃笃笃”我叩響了面前的這扇門。
“誰啊?”。裏面傳來了一聲柔弱的應答聲,我的心髒立刻被糾疼了。
“你是欣欣嗎?我是你媽媽的朋友。”我柔聲說。
“媽媽的朋友?”裏面傳來了小女孩的自言自語,“可是媽媽說了,不能給陌生人随便開門。”哇,看來這位小朋友還是很有原則的。
“可是門外還站着一位警察叔叔呢,你要不要看看啊,有警察叔叔在,你就不用再怕壞人了。”我還是在循循善誘着讓她先開門,上帝作證,我們可真心不是壞人啊。
“是嗎?”說着門上的貓眼兒打開了,露出一個黑溜溜的眼睛,就像一顆水靈靈的葡萄一樣。
“咦?還真是警察叔叔呢。”女孩兒欣喜地笑了,随後就聽到“吱嘎”一聲,房門便打開了,女孩兒的皮膚就像是冬日裏的皚皚白雪,但是卻明顯地帶着病态,整個人也是相當的纖細瘦弱,目測年齡也就是五歲左右,但是少了同齡孩子的朝氣和活力,我明白是因爲她的病。
“阿姨,您真是我媽媽朋友嗎?”她開口問我。
我微笑着點了點頭,“那她什麽時間回來啊?”欣欣迫不及待地問到。
“你不打算請阿姨和警察叔叔進屋裏面坐坐嗎?”我蹲在了她面前。
“哦,阿姨叔叔裏面請。”她把我們讓進了屋。
這屋子裏面真是簡陋異常,就隻有一張簡易的床,一張桌子一個凳子,但是在地上卻有一個簡易的電爐,鍋碗瓢盆若幹,一個褪了色的暖水壺和一個破舊的塑料盆。雖然擺設簡陋,但是整個屋子裏面也算是幹淨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