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回去吧,事情大緻上也就是這樣的,你也不要太難過,還有孩子需要照顧,要好好生活。”王警官安慰着鄭恩才老婆。
“謝謝你,警察同志。”鄭恩才老婆又像警察鞠了個躬。
我扶着鄭恩才老婆走出了房間,“王警官,我可以去看看我男人嗎?”在腳即将要邁出大門的那一刻,鄭恩才老婆這樣乞求着,她的嘴唇也跟着上下抖動着,一雙眼睛裏面也寫滿了渴望。
王警官談了口氣,他旁邊的女警察正想開口說話,卻被王警官伸手攔住了,他向女警官試了個眼色,然後轉向鄭恩才老婆說:“好吧,我帶你去。”
“我到門口等你。”章烨峰說着又掏出了煙盒和打火機。
我點了點頭,扶起鄭恩才老婆一起走到了另外一間屋子。
“你去提一下鄭恩才。”他對屋子裏面的一位年輕警官說。
“好的。”小警官站了起來,走到了屋子外面。
鄭恩才老婆像一灘被曬化的雪一樣,渾身的骨骼似乎都失去了對于身體的支撐力,她病恹恹地坐着,那大病初愈似的臉色,好像是一股濃重的愁雲,籠罩着一望無際的黃色沙漠。
“一會兒見面的時候,你一定要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緒。”王警官向鄭恩才老婆交代到。這也讓我不由得擔憂起來,剛剛在那間詢問室裏面發生的場景,對于她刺激就蠻大的,現在如果見了鄭恩才,真的不知道她的心髒是否可以負荷起來。
“好的,您放心。”這個女人外表看似柔弱,但是内心還是相當堅強了,我看到她把将要流出眼睛的淚水給生生地憋回去了。
“王警官,人帶來了。”我們猛地擡起頭,看到了剛剛的那個年輕警察站在門口,他的身影一閃,我們看到了穿着囚犯衣服的鄭恩才,他手上帶着手铐,腳上配備着腳鐐,可能是刑具比較沉重,他沉重地挪動着步子走到了我們面前,坐下了。
“恩才!”可憐的女人隻是輕輕地喚了一聲,立刻就淚如泉湧。
鄭恩才聞聲擡起頭來看向我們,他的頭被推得光光的,雙眼深陷了下去,一張臉上滿是疲憊和悲傷,不知道進來幾日了,他的胡子瘋長,在下巴上面形成了一片茂密的叢林。他就這樣呆呆地盯着自己的老婆,好像想把她看穿似得,兩隻黑眼珠一動不動地。
他怎麽了?難道是感覺愧對于他的老婆所以,不知道怎麽說話了,他現在這種表情讓我覺得他無異于是丢了魂兒。
“恩才……”她老婆又嗫嚅着,手不由自主地抓上了他的手。
他還是不爲所動仍舊雙目直直地瞪着他老婆的臉,那架勢幾乎是要将他老婆吸入眼底裏面去了,但是突然間他的瞳孔卻放出了光芒,好像整個人“活”過來了一樣。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他悲恸地哭了起來,反手握住了他老婆的手,然後把臉貼在了她的手背上面,“我對不起你們娘倆啊……”。
看到這一個男的哭地這麽悲傷,我的心裏也湧上來一股酸楚,看來他還沒有泯滅人性,還知道起碼的禮義廉恥,但是現在的幡然醒悟時間确實有點晚了,而且他醒悟的代價也是有點大了,這麽多人都因爲他幾乎走到了一個絕境和一個萬劫不複的深淵。
“沒事的,這次你一定好好改造,我和女兒一定會等你回來,到時候我們一家三口都團聚了,你知道嗎?現在欣欣可乖了……”女人在講述的時候,臉上奇迹般地出現了幸福的光彩,哦,可憐的女人,在現在這個時候,她所想的還是和他幸福的未來,在被他傷害那麽多次的時候,她還是相信着“浪子回頭金不換”。
“好,好,我答應你……”鄭恩才點頭答應着,摸了摸眼角的殘淚。
王警官聽到這話,輕歎了一口氣,“你老婆是個好女人,值得去珍惜。”說完也把臉轉到了另一邊。
女人還在爲鄭恩才描述着他出獄以後的生活,堅持不懈地對他鼓勵着。鄭恩才也沒有再流淚,此時他的雙目盯着桌子,若有所思着,回應妻子的時候,也是唯唯諾諾地隻有一個字,“是是是……”
“好了,探視的時間到了,把鄭恩才帶進去吧,你們也得回去了,這邊是有規定的。”王警官溫和地向女人解釋着。
“哦,好的,”女人說着便又轉向了鄭恩才,“老公,你在裏面好好改造,家裏的呃事情有我呢,你千萬不要擔心啊!”
“好了,探視時間到了,現在跟我回去吧。”年輕警察走到我們面前把鄭恩才從座位上面拉了起來。
“恩才……”女人趕忙站了起來,追了上去拉住了丈夫的手,又開始嚎啕大哭,這撕心裂肺的聲音,立刻就把屋子裏面所有的人都驚呆了。
鄭恩才也慢慢地跪了下,撫摸着自己妻子的臉頰,對着王警官說,“警官,我求您再讓我和我老婆告個别吧。”說完他的妻子上前抱住了他的脖子,兩個人哭作一團。
“王警官,這……”年輕的小警察面露難色,王警官抹了抹眼角,對年輕警察揮了揮手手,“再給他們一點時間吧。”說完便站在門口默默點燃了一支煙,靜靜地抽着,年輕警官也皺着眉頭,慢慢地走到了王警官的旁邊,看來這執法嚴謹,鐵面無私的警察蜀黍,也有心軟的時候,人心畢竟是肉長的啊!
“你在裏面好好的啊……我和女兒都會一直等着你的。”女人捧着鄭恩才的臉,臉上遍布的淚水和剛剛被抓出血的傷痕混在了一起,這種場景讓人心裏面産生了一種驚心動魄地悲傷。
“好好好……”鄭恩才也在輕撫着妻子的背部,王警官他們還是站在門口,對着門外抽着煙,我想看到這種場景他們心裏面也是挺難以接受的。
女人哭得似乎要背過氣去,她悲傷和絕望的情緒真的達到了一個頂峰。我趕忙蹲了下去,“大姐,不要太難過了,起來吧……”我奮力地把她從地上拉起來,“來,咱們站起來。”我蹲在了他的旁邊。
鄭恩才的雙眼突然放出強光,他帶着手铐的雙手瞬間從女人的臉上收回,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瞬間,一把用手铐中間的鎖鏈死死地勒住了我的脖子,“啊……”我被嘞地喉頭劇痛,長大了嘴巴,舌頭也完全伸了出來。
他的力氣真是大,輕而易舉地就用鎖鏈把我拉了起來,我覺得喉頭此時就像一道被突然禁閉的閥門兒,氣流就在這裏被完全隔絕,脖子以下的器官因爲沒有得到這賴以生存的氧氣而痛苦異常,我本能地想用手把鎖鏈從脖子上面剝離,但是苦于我真是沒有半分的力氣。
“鄭恩才,你放手……”王警官聽到了屋子裏面的動靜,猛然間回過了頭,甩掉煙蒂,年輕警察也立刻掏出了手槍。對着我和鄭恩才左右瞄準。
“來啊,老子現在就勒死她。”鄭恩才大聲叫嚣着,絲毫不懼怕那黑洞洞的槍眼兒。但由于我的背部緊貼着他的胸膛,我能夠清晰地感受到他那顆極速跳動的心髒。
“老鄭啊,你不要再錯下去了。”女人被吓得尖聲驚叫,說着就要過來拉鄭恩才的胳膊。
“草你媽,滾蛋。”鄭恩才大罵着女人,她的手就像觸電一樣縮了回去,人也呆立在原地,看來她老公在她心裏面的威嚴,完全不亞于“死神”的地位。
他勒着我像遊魚一樣左右擺動着,年輕警官的槍口也随着我們的擺動在左右晃動,但是卻始終不敢扣動扳機。
“鄭恩才,我警告你老實點……”黃警官又一聲大吼,門外又聚集了好幾個警察,他們都紛紛舉起了槍,“咔咔”地都上了膛,但是都是像年輕警察一樣,不敢扣動扳機,看來這神槍手還真是不多呢。
“你信不信老子現在就勒死她。”鄭恩才說着便突然加重了手勁,“你們把槍都放在地上。”
“啊……”我被勒地差點背過氣去,我覺得自己的眼珠随時都可以從眼眶裏面滾落出來,舌頭也随時都可以從嘴巴裏面掉出來,這太難受了,簡直可以分分鍾就讓我上西天。
“鄭恩才,你先别激動,先放了這位小姑娘,她是無辜的……”黃警官盡量保持着平和的語氣,不去激怒他,我明白,此時如果對他惡語相加的話,估計他會突然爆發,那麽我立刻就會被鎖鏈缢死。
“我他媽叫你們把槍放下,你們都聽不懂人話嗎?”他的兩隻手再一次使勁交叉着,這一次的力度是上一次的兩倍,他嘴巴裏面傳出來的聲音明顯就是咬着牙齒發出的。
我要完蛋了,我死定了,随着在脖頸處鎖急速地收緊,我的眼前已經是模糊一片,意識也逐漸地模糊,我的腿已經開始發軟,身體不由自主地向下滑落下去,“呃……”我從喉頭僅存的一條小縫兒中發出這樣一個含糊不清的音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