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啊,丫丫,你在擺攤當老闆啊,你好厲害啊。”她笑着對我說。
“是啊,你看你需要點什麽?我八折給你。”我也笑着說。
“謝謝,我暫時不需要這些,倒是你,貌似挺需要這個的。”她拿起一條薄絲襪。
“你什麽意思?”我問。
“呵呵,你上次的那個事情現在搞得人盡皆知了,你還是學你的偶像三毛,用這個東西結束自己的生命吧。”她嘴角那一絲虛僞的笑,讓我覺得很異常惡心。
“蘇小玉,你不要欺人太甚。”我伸手把絲襪從她手裏面拽出來。
“你他媽這是和誰說話呢?”一轉身,從奔馳車上走下來一位大腹便便的中老年男子,目測他的年齡大概40+。
“小玉怎麽了?”他關切地問着小玉。
“嗚嗚嗚,她是我老同學,我就過來關心一下她,她就欺負我。”媽的,蘇小玉,你真可以去當演員了。
“你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臭丫頭,你活的不耐煩了是吧。”他一腳把我攤子上的東西全部踢亂。然後兩手抓住紅布,使勁一抽,所有的東西都飛了起來,有一部分還掉落到街道旁的陰溝裏面。
把我東西扔掉之後,他轉身要走。
“站住,”我聲音不大但是很堅定地說。
“怎麽了?你想怎麽樣啊?”他轉過頭來挑釁地看着我,“小心我揍死你。”
我正想說話,忽聽得背後一聲呵斥。
“你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欺負一個女孩子,你還是不是人?”我一轉頭,是王桂花大姐和他老公,王大姐快速擋在我的面前,“你開奔馳了不起啊,開奔馳就可以随便欺負人嗎?”
“媽的,你誰啊,長得跟個怪物一樣。”他看着王大姐,很是不屑。王大哥拿出削甘蔗的刀,這個刀不僅長而且鋒利無比,直接可以秒殺咪咪那把水果刀。
“你他媽嘴再不幹不淨,試試看。”他拿着刀對着胖男人的腦門上揚了揚,“你把小姑娘的東西損壞了,馬上賠錢。”
大肚子男看見氣勢火火的大哥,目光如炬,拿着刀,慢慢逼近他,還真有點“磨刀霍霍向豬羊”的感覺,他還真的掏出幾張百元大鈔。
“好的,你們都有夠牛逼。草,真倒黴今天碰上了這麽多的怪物。”他說着把錢放到地上。拉着蘇小玉走了,蘇小玉回頭看了看我,露出勝利的笑容。是的,我們現在已經不再是之前的好姐妹了,我們現在已經是完完全全的仇人了。
“妹子别怕,有我和你大哥在呢,不讓你受任何人欺負。”王大姐說着從地上把錢給我撿了起來。“錢拿着,咱一不跟自己過不去,二不跟錢過不去。”
我紅着眼眶點了點頭。人倒黴的時候爲什麽喝涼水都塞牙呢?還能再讓我倒黴一點兒不?可是今天蘇小玉也算是幫我了一個忙,不管怎麽說,這個大肚子男人這樣一鬧,我今天的貨物還真算是提早賣光了。
今天也不用再繼續擺攤了,就早早的收攤回家去。咪咪約會回來,給我帶了一份壽司當宵夜。我拿壽司大蘸着芥末,狼吐虎咽地吃着,全然不顧,滿臉的眼淚和鼻涕。
“喂,丫仔,你别這樣吃,怎麽感覺你和芥末有仇似的。”咪咪擔心地看着我,“今天又發生什麽不愉快的事情了嗎?”
“今天見蘇小玉了。”我說。
“蝦米?她還在省城嗎?”唐咪咪吃驚地說,“她來幹嘛?又是找茬撕逼嗎?”
“這次比撕逼更絕,她說我應該學三毛一樣拿條絲襪吊死自己。”我說。
“放她奶奶的狗屁,她現在怎麽變成這樣子了,她下次再敢來,我都不用那絲襪,我拿丁字褲就能勒死她。”咪咪說着,手拍了一下桌子,我在桌子邊上放的一個玻璃杯子由于受震動的影響,突然倒地,發出“叮”地一聲,裂掉了。
“唐咪咪,你的神力又上升了一個檔次了。”我苦笑着搖了搖頭。
一個人在走下坡路的時候,到底點兒是有多背呢?從之前的意氣風發,朝氣蓬勃,到現在的小心翼翼,草木皆兵,我覺得自己的臉都被人一直踩在地上。
我自己下樓買了一包煙,坐在幸福新村前面的一個公園的長椅上吸煙。我在胸腔地起伏中,使出了最大的肺活量将尼古丁使勁吸入,然後全部從鼻子裏面呼出,我被嗆得直咳嗽,看來我的鼻腔還是沒有到達那個層次。
“不會抽就不要學這個,你果然在這裏。”我擡頭,看清楚了來人,是吳敏。
“吳敏姐,你怎麽來了?”我有點驚訝是她。
“不放心,我打電話給咪咪,她說你在這裏,我就來了。”她微笑着,在夜晚霓虹的映照下,她的臉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來,給姐姐一支。”
她接過一支煙,熟練地點燃,然後吞雲吐霧地樣子很是妩媚。我好少見到有女生可以把煙抽的這麽潇灑。
“心裏不暢快了吧。”她問我。
“恩。”我點了點頭。
“咪咪告訴我了,你是被人下藥了。”她說,“我是在夜店混了好久的,這種事情太常見了,隻是這次我想着是有人故意想陰你。要不怎麽把你的底細查的這麽清楚呢?”她說。
“從小大家都說,人心要好,好心有好報,我現在看這句話純屬扯淡,我是招誰惹誰了,就想着好好生活,也要被人害。”我憤憤不平。
“妹妹啊,你不知道,這個世界上不是我們不去傷害别人,别人就不會傷害我們了。我剛去夜總會上班的那一陣子,我也是受盡欺負。你要是被客人點的次數少了,媽咪會罵你,你要是被點的多了,收入多了,其他小姐會恨你,有一次我就在休息室被倆丫頭給弄了一頓。甚至我們有時候喝醉酒都會被男服務員趁機揩油,現在想想那時候過的什麽日子,對于客人都要比對自己的親爹還好。真是‘跪’着過的。”我看着吳敏。
“我有時候走在路上都會被人議論成‘yeji’,讓我傾盡所有的那個男人最後就這樣罵我。你接受不了自己現在的情況,但是即使這樣你還是咬牙撐過去,誰都不能保證以後 會不會變好,但是總歸是新的。”她握住了我的手,也緊緊地握住她的手。我覺得我心裏好受多了,真的不像剛才那麽難過了。
第二天,我在家盤點一下我們所剩的貨物和這些年的營業額,然後思考一下該進什麽貨物了。我的手機響了,我一看來電是爸爸打來的,我趕緊接了起來。
“喂,爸。”我盡量裝得很開心,自己在外,還是盡量報喜不報憂。
“喂,你是艾小雅嗎?”裏面傳來了一個陌生的男生。
“你誰啊,這是我爸爸的手機。”我有點驚訝。
“我是你爸爸單位的同事,你爸爸今天在工作的時候突然發病了,現在正在醫院的icu,你趕緊回來吧。”
聽到這個消息,我的腦子裏面不禁“哄”了一聲。我的記憶自動暫停了,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電話那邊已經挂斷。這無異于晴天霹靂,我要馬上趕回去,我得去車站坐車,不行,我還得先和唐咪咪說一聲,我的手機呢?我的手機呢?我像一隻沒頭蒼蠅一樣,翻箱倒櫃地找着手機,在我手裏啊,在我手裏。
“咪咪,我爸爸生重病了,我現在要趕回老家,我現在身上沒什麽錢了,咱們這兩天賺的錢,我可不可以先借點。”我請求着咪咪。
“艾小雅,都什麽時間了,你還和我說這種場面話,你趕緊到我們藥店這邊來,我借同事的電動車帶你去。快點啊。”咪咪說。我拿了日用品和簡單的換洗衣服,就趕忙跑了出去,一路上腳跟打屁股似得趕到咪咪工作的藥店。而唐咪咪已經整裝待發地在路口等着我了。
“丫丫快上車吧。”她急切地說。
唐咪咪啊,我看你真的可以參加飛車黨或者拍攝《速度與激情了》,就在這省城的街道裏面,她可以把摩托車騎得虎虎生風,我的兩隻耳朵幾乎要被吹得豎起來了。
“咪咪,你小心啊。”我很擔心,我真是害怕,我還沒見到我爸,我又在路上挂掉了。
“沒事,你還不了解我的技術嗎?”咪咪看似真是對于自己的技術很是自信。原本騎電電要30分鍾才到的汽車站,這丫頭愣是20分鍾不到就跑到了,一路上連續闖了好多次紅燈,而且還差點碾壓一隻流浪狗。
“丫丫,拿着。”咪咪說着把一沓100塊紙币遞給我。
“你哪裏來這麽多錢啊?”我詫異地問她。
“你甭管了,這是我上班這些日子自己攢下來的。”她說。
“我不要,你趕快還給他,我拿走我們這幾天掙的錢就可以了。”我把錢推給她。
“擦,艾小雅,你不要這麽操蛋可以不?”唐咪咪皺着眉頭大聲說,“當我是姐妹兒你就拿着。”沒辦法,我隻有拿着了。
“我回來就還你。”我說。
“你閉嘴,别說這話了,趕緊先回去吧。”唐咪咪說,“到家給我來電話”。然後騎上電動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