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全告訴她了?”祈佑清冷的聲音不斷在殿中飄蕩。
“是。”韓冥一直低着頭,凝望透白的琉璃地面。
“人,也是你放走的?”他冷漠的聲音又蒙上一層寒氣。
“是。”
韓冥的話方落,祈佑便将手中的奏折狠狠丢向韓冥,它無情的打在韓冥右頰,最後跌落在地,安靜的躺在他跟前。
“你以爲朕不敢殺了你。”他用力捶了一下桌案,巨響傳遍整個大殿。
“皇上當然敢。”韓冥倏地舉頭,望着他隐隐夾雜怒火的臉,“弑父,殺母,嫁禍兄弟,甚至連自己的女人都要利用的皇上,還有什麽不敢做的?”
祈佑被這句話深深刺痛了心,緊握成拳的手無力一松,思緒百轉,驟然閉上眼簾,癱靠在座椅上。腦海中清晰的浮現出曾經的往事,曆曆在目……
那年他才八歲,八歲的孩子不是應該在母親的疼愛下成長嗎?爲何他卻沒有母後的疼愛,甚至連母後的一個擁抱都得不到。而他的哥哥,納蘭祈皓,卻能每日依偎在母親的懷中撒嬌使性,而母後對他永遠都是滿臉疼惜。
那時的他,多麽希望母後也能抱抱他,哪怕是一個笑容,一句關心,他都知足了。可爲何母後卻吝啬她的愛,始終不肯分給他一分一毫?那時的他總會自問爲什麽?難道是他做錯了什麽,惹母後生氣?
爲了讓母後喜歡自己,他開始用心聽先生授課,每夜都掌燈夜讀,直到眼皮打架,再也堅持不下去才肯沉沉趴在案前睡去。幾年間,他的學識在諸位皇子之上,而先生每次都會對他贊不絕口,聲稱将來必爲大材。先生經常會拿他的文章給父皇閱覽,父皇也是大喜,親自來到未泉宮考驗他的才學,最後父皇對他說了一句“佑兒,朕這麽多兒子中,屬你最像朕。”。
他頃刻間成了衆皇子中的佼佼者,他滿心歡喜的跑到太子殿,将父皇這句話告知母後,心想,這樣母後就該對他另眼相看了吧。可是,母後狠狠給了他一巴掌,怒火橫生的指着他的鼻子道,“即使你像皇上又如何,太子隻有一個,就是皓兒!你不要妄想取代他的地位,現在就給我滾出太子殿。”
怔怔的聽着母後的話,他出奇的沒有哭。他終于明白,原來母後不喜歡自己,不是因爲他做錯了什麽,而是因爲,自己不是太子。正因爲哥哥是太子,所以母後就把全部的愛給了他,是嗎?
自那以後,他不再當着先生的面表現自己,就連功課也是敷衍而行,先生對他的期待也是一日複一日的消減,最後變爲失望。他更是學會了隐藏自己的情緒,逢人便是一臉淡笑,盡量掩蓋着自己的鋒芒。花了整整三年時間,他變成了一個沉默避世之人,再也沒有人關注他了。
直到十五歲那一年,父皇突然來到未泉宮,他問,“佑兒,爲何現在的你與數年前滔滔偉略,言辭精辟獨到,行事果斷的你完全成了兩個人?”
他隻是笑着回道,“文章寫的再好,志向再偉大又能如何?兒臣也隻是個七皇子。”
皇上用複雜與驚訝的目光盯着他良久,“那父皇明日就下旨封你爲王。”
他聽到這個旨意隻是清雅淡笑,絲毫沒有喜悅之色,隻是緩緩道,“兒臣,想要做太子。”
這句話出奇的沒有引得皇上勃然大怒,他隻是仰頭大笑幾聲,“有志氣!這才是朕的兒子。好,朕允諾你,若你有本事能将太子扳倒,這個太子之位就是你的。”
父皇此話一出,點燃了他心中的一把火,他似乎從那一刻找到了人生的目标。
對,太子之位,或許,他得到這個位置,母後就會注意到他了。他要證明給母後看,他納蘭祈佑并不輸給納蘭祈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