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身禁衛盔甲,腰佩鐵戟長刀跟在長長的隊伍後進入皇陵,望着衆人将先帝陵墓百十來步的一快空地挖掘出一塊正好可以放下棺木的坑。我凝睇着先帝的墓碑,心中五味摻雜,内心湧現一股涼意,先帝,你還有多少未揭曉的陰謀呢?我敢肯定,先帝定然還有着未浮出水面的陰謀,畢竟他是祈佑的父親呀。
韓冥一直站在我身邊,一語不發的凝着祈星的屍體下葬,我的雙手緊緊握着腰間的佩刀,小聲問道,“今日是祈星下葬,靈月公主爲何沒來?”
他輕笑而歎惋,“她現在已經不屑與我同行了。”
“靈月是個苦命的公主,短短幾日時間哥哥與母親都離她而去,你不能再對她如斯冷漠了。畢竟她是你的妻子,所謂一夜夫妻百日恩,你們之間再多矛盾她始終是你的妻子。況且,她對你的心一直如此真摯,你不要待失去之後才懂得珍惜。”我的聲音越發的壓低,不想讓周圍的人聽見。
韓冥一直沉默着望着遠方飄渺之處也不知在想什麽,細雨霏霏打濕了他的發,如蒙上一層迷霧露水。
“侯爺,晉南王已然安全下葬。”一名侍衛跪至韓冥面前禀報着。
他點點頭,“你們先行回宮,本侯稍後便到。”一聲令下,數百名随進皇陵的侍衛紛紛離去,惟留下我與韓冥。
雨袅煙殘,寒波欲流。
我倏然将腰間的刀拔出鞘,白芒乍閃,我狠下一心在手臂上劃下一刀,血浸漫整個手臂。韓冥一把奪下我手中的倒,“你做什麽,這樣傷自己。”
勾起一笑,跪在祈星墓碑前,将手中的血緩緩滴入碑前泥土中,“祈星,這一刀是馥雅還給你的,希望你一路走好。”
“皇妃真是個性情中人。”韓冥低沉道,再将那把刀丢入一旁深密的草叢,“若有一日韓冥亦如晉南王而去,不知皇妃可會爲我如此。”
我一僵,被刀劃上的痕迹突然傳來劇痛,蹙着眉頭,“不會有那麽一日。”
“世事無常。”他與我并肩跪于墓碑前,亦拔劍在手臂上劃下一刀,“這一刀是韓冥還給你的,當日奉命嫁禍于你,實非本意,在天莫怪。”
我蓦然側首而望他,心中百感交集,心念一動,立刻道,“韓冥,你向皇上辭官吧,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不想你牽入這場血腥之鬥。”
“韓冥若走了,皇妃豈不是孤軍奮戰?杜皇後有杜文林丞相爲靠山,靜夫人有弈大人爲後盾,而皇妃隻有皇上的寵愛是完全不夠的,所以韓冥甘願留下做你在朝廷的支柱。”
手臂上的疼痛越來越錐心刺骨,眉頭皺的更深更緊,有汗與細雨夾雜在一起,沿着額頭滴落,“真的不想……你步祈星的後塵,能走多遠……就走多遠。”我的聲音格外虛浮。
韓冥奇怪的側後凝着我,“你的臉色怎麽如此蒼白?”他握住我受傷的手臂,“你中毒了!”
“怎麽可能……”
“刀上有毒,這刀是從哪來的,誰給你的……”他的臉上露出慌張之态。
一股滾熱的血腥之味由喉嚨湧出,血由唇邊劃落,滴至衣角。韓冥一瞬間失了方寸,愣在原地望着我。
“恩……”我的五髒六腑幾乎都要漲裂,更瞧見手臂受傷那塊逐漸變黑,正朝整個手臂蔓延。
“潘玉……你不能有事,千萬不能有事。”他猛然回過神,将早已經匍匐在地的我爛腰抱起,沖出皇陵,口中一直緊張的吼道,“我們馬上就去找禦醫,你會沒事的……”
我痛苦的靠在他懷中,血源源不絕的由口中湧出,“我要見祈佑……祈佑……”我用盡全身氣力将話完整的吐出。内心湧現了二十年來從未有過的恐懼,第一次,面對死亡竟如此害怕。我才找到自己的幸福,我不想就這樣離開。更怕連祈佑一面也沒見到,我就死去。
我舍不得死,我真的舍不得。
劇烈的疼痛無盡将我吞噬……
(上部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