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輪,你爲何在此?”
納木錯被客舍的敲門聲驚動時,他正面對鋪滿床榻的物品手忙腳亂,束手無策,因爲他真的不知道所謂的行李竟然會如此的複雜、繁瑣。
納木錯是第一次行走江湖,但轉輪寺卻有擁有遠行經驗的僧衆。
也正是咨詢了這些僧衆的意見,納木錯修訂了自己原本的想法。
雖然,納木錯要走的是磨砺其心智、錘煉其體魄的苦行之路,但這句話也隻能說說而已,所以當納木錯發現證轉提供給他的包裹内裝滿了黃金白銀,心情很是不悅。
無奈下,證轉法王隻好重新給納木錯準備了一個包裹,裏面隻有一件換洗的衣服,納木錯的一套制服,一件急救包,一個針線包,一個可以當作毯子同時又可以遮雨的薄薄的獸皮,還有一些零散的碎銀子。
這些東西提供給納木錯時,是打包好的狀态,是包紮得嚴嚴實實的一個不小的包裹。
隻是,當納木錯在客店休息好,準備換身衣服時,他才發現自己遇到了麻煩——
打開的包裹,他竟然不能還原!
不管他怎麽去收拾這些衣物,都會多出一堆放不進去的東西來。
愁眉苦臉的納木錯正束手無策之際,外面傳來了敲門聲,然後納木錯愕然了——
出現在門外的,竟然是一個穿着土灰色衣服的一個少年,而這個少年他很熟悉。
服飾他的小沙彌金輪。
“老爺,”金輪恭恭敬敬地向納木錯跪下,叩頭,然後才擡起頭來,“是大少爺讓我來服飾老爺的,老爺身邊不能沒有仆人。”
證轉的意見?
納木錯皺起了眉頭,他現在的着裝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行商,不是僧人。
納木錯的單人闖天涯,既要追随鸠摩智的腳步,同時,納木錯也有自己的雄心壯志,所以,他扮作了行腳商人。
僧人在藏邊地區深受尊敬,若扮作……
若是本色演出的話,那納木錯很難有實戰的機會,那他永遠都是一個理論派的大師,可是,納木錯的目标可是少林寺啊。
所以,納木錯扮作了一個漢商,一個很容易讓人沖動進而去搶劫的漢商。
“那你進來吧。”
納木錯正發愁包裹怎麽處理,也由此明白自己的确離不開下人,所以對金輪的出現他是從心眼裏面歡喜。
金輪小沙彌向帶路的店家表示了感謝,這才進入納木錯的房間。
床榻上的亂相沒有出乎金輪的預料,事實上,金輪小沙彌這個出現的時機也是證轉法王經過精挑細選——
唯有在納木錯認識到他離不開下人時,金輪小沙彌才有被留下的可能。
……
納木錯對金錢沒有太大的感受,金輪小沙彌則不同,他對金錢的誘惑力有一定的認識,所以,在小金輪的建議下——
納木錯放棄了步行,轉爲乘坐一輛牦牛車;
納木錯放棄了儉樸,散發着有錢人的氣息。
打劫的……
收保護費的……
有意挑釁碰瓷的……
自從小金輪出現後,納木錯的江湖之行變得異常缤紛多彩,雖然這些先後冒出的路人甲、路人乙實力孱弱,但他們卻成爲納木錯崛起的基礎。
一法通則萬法通。
納木錯能夠編篡出《龍象般若功》這等絕世神功,其悟性自然是可以舉一反三,而他對《龍象般若功》的掌握,更是百尺竿頭,更深一層。
納木錯進步迅速,金輪小沙彌也不例外。
納木錯雖然沒有有意的教導,但他随随便便的指點,就足夠金輪小沙彌受益匪淺。
就在納木錯飛速進步的時候,鐵中遊則是與陳浩南大眼瞪小眼——
“納木錯跑了!”
“金輪和尚失蹤了!”
我擦,他們的任務怎麽辦?
“大哥,”陳浩南欲哭無淚,“這個納木錯怎麽不按理出牌啊,他難道不知道下山猛虎不如狗嗎?”
鐵中遊與陳浩南雖然驚恐于納木錯的恐怖,但是,他們又不能放棄自己的任務,所以熬過了漫長的三天之後,他們潛回了轉輪寺附近。
異常小心地,鐵中遊和陳浩南連續敲倒了幾十個轉輪寺的和尚,他們才得知了一個天雷滾滾讓他們痛不欲生的消息——
納木錯東行金國,金輪小沙不知所蹤。
陳浩南懷疑金輪和尚應該是跟着納木錯東下了,因爲金輪和尚本就是納木錯的服侍沙彌,跟着納木錯走很正常。
可是,萬一不是呢?
“算了,别管那麽多了,”鐵中遊垂頭喪氣,“我們也東下吧,納木錯應該是去少林寺找我算賬的。”
鐵中遊真的很憋屈,要知道,他可是準備了第二套方案的——
如果那人的确是納木錯,而且他也弄不到金頂的話,那就讓陳浩南東下,奪了司徒南的華山論劍請柬,将納木錯引到華山,借天下高手之力磨死納木錯。
可現在,納木錯竟然跑了!
“希望如此吧。”陳浩南臉色灰敗,“否則,偌大的金國,我們去哪找這個納木錯和金輪啊。”
鐵中遊迅速恢複了冷靜:“從吐蕃進入金國,必須要經過西安,而西安距離終南派不遠,距離華山不遠。”
“你是說,”陳浩南明白了鐵中遊的算盤,“在西安大造華山論劍的聲勢,我們守株待兔,等納木錯自投羅網?”
“我去西安,你去少林,”鐵中遊将自己的打算和盤托出,“提防納木錯不走西安這條線路。”
“那倒不用,”陳浩南搖搖頭,“我可以讓我的朋友去少林等,我覺得,若是納木錯聽聞華山論劍的消息,縱然不走西安這條路,他也會繞道華山,來觀摩中原武林的盛會。”
“能不能讓你朋友去找司徒南,”鐵中遊想了想,“将司徒南手中的請柬搶過來,以備萬一。”
陳浩南打了個哆嗦,縱然他們攔住了納木錯又能如何,納木錯豈是他們兩人所能抗衡?
也許,東邪西毒南帝中神通五個人聯手,才能幹掉或者重創納木錯吧?
“好的,”陳浩南點點頭,“我這就請我的兄弟幫忙,将司徒南手中的請柬搶過來。”
鐵中遊心中苦笑,因爲他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會犯這種錯誤。
當他用《大金剛拳》之時,他就應該想到,若納木錯中計,很有可能直撲少林寺。
自己太一廂情願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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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遠镖局啊,那說起來可真是話長。”
酒店的夥計因爲已經時近淩晨,客人稀少,所以比較閑,在趙天倫金錢攻勢下,放棄了自己的工作崗位,爲趙天倫普及威遠镖局的曆史。
威遠镖局在清溪鎮立足已經有三十多年,而威遠镖局的業務主要是溝通清溪鎮與周邊城鎮的護镖業務,其業務從未覆蓋兩百裏之外。
不過,自從一個多月前,一切都改變了,威遠镖局進入了急速擴張階段,其變化之大令人瞠目,讓他們這些左鄰右舍的鄉裏鄉親都摸不着頭腦——
威遠镖局吃春藥了,怎麽這麽生猛?
“威遠镖局的老镖主在五年前過世,支撐镖局的就是劉家兄弟三人,”夥計話匣子打開後就滔滔不絕,“三兄弟雖然号稱拳能伏虎,腳能降龍,但事實上,他們兄弟三個以前就是嘴巴能吹而已。”
“你有多久沒有見到他們兄弟三個了?”趙天倫插話,“你說他們以前是嘴巴能吹,現在呢?”
“現在自然不是了,”夥計笑了笑,“前兩天我還看到了镖局的老二劉豹,當時有兩匹馬受驚,劉豹左右開弓,啪啪兩拳就将這兩匹馬給擊斃了,水桶大的馬頭都被劉豹給一拳打碎,真的是太厲害了。”
這個,應該還算不錯吧。
拳碎馬頭,說明劉豹的力量很大,不過,這也說明不了什麽,因爲趙天倫可以分分秒秒将馬碎屍萬段。
在夥計的口中,趙天倫他們得知镖局的老大劉虎,擅使鋼刀,水潑不進;镖局的老二劉豹,精擅鷹爪功,抓鐵如泥;镖局的老三劉獅,善用九節鞭,一鞭可以抽斷大腿粗的樹杆。
“不過,”酒店夥計似乎也有點拿不準,“這些日子,我很少見他們兄弟三人用刀、用鞭了,似乎他們轉用劍了。”
肯定要換兵器,趙天倫對此并不意外,相對而言,刀雖然小衆,但金系場景中并不是沒有刀法高手,可用鞭的好手就極其罕見,用鞭的高手似乎完全沒有。
虎豹獅三兄弟肯定被參與者附體了,隻是,威遠镖局中,共有多少人被附體,這個就不好判斷。
酒店夥計說,現在威遠镖局招攬了許多新面孔,這些新面孔應該也是參與者。
“老大,管那麽多幹嗎。”
酒店夥計離開後,丁尚漫不經心:“如果這個威遠镖局犯了老大你福威镖局的忌諱,咱們滅了他就是。”
扯淡!
趙天倫無語地看了丁尚一眼,懶得跟他扯,因爲丁尚這厮現在心情不爽,正巴不得跟他鬥嘴。
“天哥,”劉雯觀察着威遠镖局,“我們來一趟,總不能看風景吧?要不,咱們劫镖?”
“劫镖,好啊!”
“可以考慮。”
“這個建議不錯。”
“走走走,咱們先探探道。”
……
趙天倫愣了,也有點傻了,因爲他萬萬沒料到,劉雯她們竟然會有這等暴力傾向。
“老大,”丁尚笑的很得意,“嫂子她們可是半邊天啊,你還是從了她們吧。”
“這樣不太好吧,”趙天倫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他們正正當當做生意,又沒有觸犯我們利益,我們何必喊打喊殺。”
“老大,你這種想法是不對的,”丁尚嚴肅地盯着趙天倫,破天荒地批評趙天倫,“蛋糕就那麽大,多一個分蛋糕的人,我們的利益就會受損。如果他們真的成了氣候,那我們就要付出更大的代價。”
趙天倫疑惑地看向丁尚,等着丁尚的解釋。
“鐵掌幫現在差不多也落到老大的手中了吧?”
丁尚悠悠地問出了這句話,讓趙天倫有點不好回答:
“我對鐵掌幫興趣不大,之所以留在鐵掌幫,隻是因爲這裏夠隐蔽,同時也有參與者自投羅網來送死。”
“你可以擺擂台啊,”丁尚冷笑,“如果你擺擂台的話,我相信挑戰者更多,送死的人也更多。”
“行了,丁丁,你到底想說什麽?”
……
丁尚被張汝心這個稱呼給堵得臉皮青紫,險些一口氣把他給悶死——
他一個大老爺們被喊成丁丁,這是喊狗還是叫貓呢?
心中泣血,眼眶含淚,丁尚憋屈地将這種羞辱默默咽下:“老大,你的思維應該改一改了,不要覺得彼此之間沒有利害沖突就不是敵人,事實上,哪怕是任務不沖突的人也是敵人,因爲這是适者生存的叢林法則。”
叢林法則,趙天倫知道,不就是血淋淋嘛,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好吧,叢林法則這個形容并不妥帖,”丁尚想了想,換了一種說法,“還有一種形容就是森林獵人法則。”
“願聞其詳。”趙天倫來了興趣。
“如果你是一個獵人,行走在一個黑暗的森林中,到處都是兇殘的野獸,還有心懷叵測的獵人,”丁尚臉色陰郁,“每一個獵人都不得不對其他獵人心存警惕,因爲其他獵人身上有黑暗森林中賴以生存的食物和清水。”
趙天倫臉色凝重起來,他聽懂了丁尚的比喻,參與者就是行走在黑暗森林中的獵人,其他參與者身上有參與者生存所需的積分,而且還是一萬積分。
“如果你在黑暗的森林中聽到不遠處傳來了行走的聲音,”丁尚盯着趙天倫,“那麽,你是會冒着生命危險前去打探,去試圖與對方交流,還是遠遠地向傳出聲響的地方開槍,保護自己的生命安全?”
趙天倫幹笑:“老丁,你說的太恐怖了,事實上,沒有你想象的那麽恐怖吧?”
“如果你們不是曾經去鐵掌幫挑戰的參與者的對手,”丁尚冷笑,“那現在和我交流的就絕對不是你們。”
趙天倫沉默,衆女沉默。
他們停在鐵掌幫的目的是什麽?
讓司徒南可以專心打磨自己的武功,讓他們可以守株待兔去收割挑戰者的積分。
那他們何嘗不是藏在鐵掌幫的獵人?
“老丁,”趙天倫想了想,“難道獵人與獵人之間,就真的不能共存?”
“當然可以共存,”丁尚眯起眼睛,“共存有一個前提,獵人勢均力敵,彼此知根知底,否則就不是共存,也可能是奴役。”
無聲地,丁尚指了指自己,然後又指了指趙天倫,意思再說,他丁尚就是活生生的慘痛的案例。
啪!
一聲脆響,從窗外傳來,驚醒了沉默中的衆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