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手持棍棒的壯漢,一字排開,擋住了這條通行的大道。
“這不對啊,”司徒南腳不沾地地向前,拼命扭着脖子,跟将他提起的趙天倫說話,“師傅,咱大宋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怎麽會出現強盜呢?”
“師傅我怎麽知道?”趙天倫大步向前如流星,“不過,出現強盜很奇怪嗎?既然你能遇到騙子,那再遇到強盜,不是很正常嗎?”
也對……
司徒南接受了趙天倫的這個說辭,既然他能遇到那麽多的騙子,那這些騙子騙不來錢時轉行做強盜,真的很正常。
“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财!”
三名劫道的壯漢揮舞着手中的棍棒,來強化他們的說辭。
随手将司徒南放下,趙天倫看着百步距離外的三名壯漢,下巴向前點了點:“好了,徒兒,上,幹掉他們。”
是他們幹掉我吧?
司徒南心中忍不住嘀咕,隻是,有趙天倫在旁,司徒南心中還是非常的安穩,因爲趙天倫跨步如奔馬,出拳有千鈞之力,數百斤的石磨都經不住趙天倫的一拳,那這幾個劫道的小蟊賊……
如果這三個小蟊賊能幹翻趙天倫的話,那他們也不用來劫道了,直接打家劫舍收益豈不更高?
取下軟弓,司徒南搭箭上弦。
“我靠,這家夥竟然用箭,”一名劫匪大吃一驚,舉起了棍棒,“上,弄翻他,不然咱們就完了!”
頓時,兩名劫匪迎着司徒南沖了上來,一前一後,兇神惡煞,如猛虎下山,不可阻擋。
得得得……
司徒南牙齒得得作響,兩腿發軟,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滾而下,面白如紙:“師……師傅,咱們……咱們跑吧。”
“跑你妹,射啊!”
趙天倫怒吼,經趙天倫一吓司徒南的手腕一松,一枚利箭離弦破空飛出,似乎,這枚利箭有着不同尋常的力道,竟然帶出了一個虛影,甚至虛影比利箭還要飛得快。
“呃!”
當先的劫匪如同撞到了無形的牆壁,猛然腳下一頓,擎着棍棒的雙手無力松開,強壯的身體搖晃了一下,重重摔倒在地。
“再射!”
一箭離弦,趙天倫再度在司徒南耳畔大喝,逼得司徒南連戰果都沒時間看,一把從箭筒中抓出七八支箭,噼裏啪啦聲中,箭枝紛紛墜地,隻有一支箭搭在了弦上,然後在司徒南絕望的注視下慢慢飛出——
弦隻拉了半開,這支箭力量太弱,能飛出去幾十步就不錯了。
“不錯,不錯。”
耳畔傳來趙天倫的贊許聲,讓司徒南吃驚不小,難道他随便射這兩下,竟然還射中了?
擡頭,司徒南真的驚呆了,因爲劫道的三名劫匪,除了最後一人見機不妙轉身就跑外,剩下兩人已經橫屍在前方。
司徒南的視力還是很不錯的——
第一名劫匪,喉嚨中箭,當場斃命;
第二名劫匪,胸膛中箭,同樣斃命。
兇神惡煞的劫匪,就這麽被自己兩箭射殺?
随便兩箭射殺?
驚訝、驚喜,壓倒了司徒南心中對殺人的後怕,怔怔地發起呆來。
難道我真的有用箭的天賦?
百步穿楊算什麽,我這是一箭斃命啊!
“快走。”趙天倫提起司徒南,“雖然你這是行俠仗義,但是,畢竟死人了,與官府打交道最麻煩。”
司徒南點點頭,與官府打交道,不管你有理沒理,首先要看你有錢沒錢,有錢就有理,沒錢就沒理。
現在司徒家是沒有錢的,最好别于官府打交道。
……
人命關天,尤其是這種暴屍路口的惡性案件,不管在哪個時代都是重案,除非是戰火頻仍的亂世,否則衙門必須進行處理,哪怕隻是表面的處理。
兇案現場偵查,這是捕快的事情,吳起明白他偵查不出來什麽,估計這件兇殺案最終還是被歸類爲無頭案件。
“兇手應該有兩人,”吳起根據命案現場進行推斷,“不,兇手應該是兩人以上。”
“捕頭,爲什麽這麽說?”一個剛入職的捕快不明白吳起的推斷從何而來,“這兩人都是中箭身亡,難道不是一個人嗎?”
“命案現場一共發現了四支箭,”吳起搖搖頭,“其中兩支箭,一支偏離目标八步遠,一支中途墜落,而另外兩支箭則是一擊斃命。”
“捕頭,你的意思是說,”這個捕快似乎明白了什麽,“如果是一個人的話,那他不可能在這麽近的距離連發四箭?”
“這是一方面原因,李樂,你看;”吳起點點頭,“這射空的兩支箭,落地連地皮都穿不透,應該用的是軟弓;而另外兩支箭,則是穿透了屍體,用的應該是強弓,這四支箭分别用兩柄不同的弓射出來,你覺得,一個人做得到嗎?”
“捕頭真厲害,”李樂心悅誠服,“隻是,捕頭,爲什麽說兇手應該是兩人以上,難道兩個人做不到嗎?”
“兩個人是可以,但你見過兩個弓箭手……其中一個還是初學,面對攔路的劫匪,還能冷靜的百發百中?”吳起翻翻白眼,“我敢肯定,兇手至少也是三個人,第三個人應該是近戰高手,隻有這樣,這個剛學弓箭的兇手,才會射箭。”
“而且,劫匪可是有三個人,”吳起語重心長地叮囑李樂,“如果換做你,面對三名劫匪,你會讓初學者用劫匪來練箭嗎?”
“我不會,”李樂搖搖頭,“那是在找死。捕頭,按您這麽分析,兇手應該是兩人以上,其中有兩人都是用弓箭?”
“不錯,”吳起點點頭,“雖說這劫匪是該死,但我們大宋是有王法的地方,不能任由這些遊俠肆意妄爲。”
李樂心中搖頭:那也要能抓到才行啊。
這年頭,誰不是跨境作案,咱們衙門的無頭案件還少嗎?
隻是,吳起是老前輩,還是他李樂的帶路人,吳起已經發話,那他就隻能聽從。
“希望,”吳起搖搖頭,“希望這兇手隻是路過,不然咱們就麻煩大了。”
如果這是本地人作案,那說不定下一次還會出現類似的情況,因爲殺人有時候也會讓人上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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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我竟然殺了兩名劫匪?”
司徒南興奮不已,畢竟他是夢想行俠仗義的中二少年,而這一次他路見不平拉弓相助,手刃劫匪,如此驚險、刺激并且得償所願的經曆,讓他真的興奮。
“聲音小點,”趙天倫敲了敲桌子,“真正的俠士,那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你這隻是鏟除了兩個劫道的小蟊賊,難道就驕傲了?”
“嘿嘿,”司徒南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師傅,我是感覺像在做夢一樣,我隻練了兩天的箭啊,竟然能夠殺死兩名劫匪,這讓徒兒實在是想不到啊。”
廢話,你當然想不到了。
趙天倫撇撇嘴,壓低聲音:“隻要你相信師傅,那你就能創造奇迹。”
“我當然相信師傅了。”司徒南拼命點頭,“師傅你才是真正的高手,俠士,不僅不收學費,而且還悉心指導,讓徒兒發現自己竟然在弓箭上有天分。”
不收學費……
趙天倫被司徒南這句話給雷得很是受傷,無聲地在心中呐喊——
别說是不收學費了,老子還得給你倒貼呢!
最起碼這頓飯,趙天倫就沒打算讓司徒南付賬,因爲司徒南沒錢付帳。
大宋的物價不算很貴,但由于趙天倫不習慣委屈自己,所以點的這桌酒菜就價值五兩銀子,司徒南想付賬的話,就得賣地了。
“師傅,”司徒南一邊飛快地夾着桌上的菜肴,一邊抱怨,“這裏的菜價格好貴啊,五兩銀子啊,都夠徒兒現在半年的開銷了。”
“貴,是有點。”趙天倫點點頭,“不過,酒樓這種地方,咱們必須得來,因爲酒樓裏面江湖人最多,如果咱們想了解江湖動态的話,就隻能來酒樓。”
這倒也是。
司徒南掃了一眼左右,他們是在酒樓的二樓用餐,二樓十幾張桌子,幾乎有一大半都是背劍挎刀的江湖人。
這些江湖人一邊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一邊肆意談笑,其中既有髒話連篇,也有其他地方的江湖動态,比如某個地方的幫派争地盤拼得頭破血流,比如某一個好漢被人滅門,隻是,這些人談論的都是小地方的信息。
“師傅,我聽說,”司徒南壓低聲音,“丐幫才是消息最靈通的幫派,因爲丐幫是天下第一大幫。”
嗯?
趙天倫很有點驚訝,因爲這個司徒南這個中二少年竟然還是有一點江湖常識的,最起碼他還知道丐幫。
“對丐幫,你了解多少?”
想了想,趙天倫改了自己的問題:“對江湖,你了解多少?”
“師傅,你考我?”司徒南眉飛色舞,揮舞着手中的筷子,“當今江湖高手有很多,就徒兒所知道的,就有兩個。”
“東海有一個桃花島,桃花島的島主名字叫黃藥師,琴棋書畫無所不精,聽說還能肉白骨活死人;隻是,好像這個人的脾氣喜怒無常,但聽說他的武功很高。”
“丐幫是天下第一大幫,丐幫的幫主名叫洪七公,最厲害的武功是他的棍法,聽說叫什麽打狗棍,拳法也很厲害。”
“至于其他的,徒兒就不知道了。”司徒南歎口氣,“徒兒還沒闖蕩過江湖呢,聽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可是,徒兒感覺江湖離得太遠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趙天倫搖搖頭,“你想踏入江湖,那麽你就已經人在江湖了。”
太深奧了……
司徒南傻愣愣地看着趙天倫,不知道趙天倫到底在說什麽。
砰!
噼裏啪啦!
一張桌子被人掀翻在地,碗、筷、盤碎了一地,湯汁、菜汁四處飛濺,其他食客紛紛閃避,讓酒樓二層亂作一團。
“小子,你幹什麽呢?”
“發什麽神經?”
“找死啊你,竟然打攪老子吃飯!”
“客官,客官,你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一個濃眉大眼的壯漢,一腳踩在掀翻的酒桌上,怒氣沖沖,呵斥急跑過來的店夥計:“什麽狗屁玩意,這是人吃的東西嗎?”
“客官,如果哪樣飯菜不合你的口味,還請你告訴我們,我們一定改,”店夥計竭力控制住自己的脾氣,隻是他的話難免就帶着怒氣,“是哪樣菜讓客官不滿意?”
“哪樣?”壯漢憤怒地揮動手臂,将店夥計一把推到了一邊,砸在另外一張桌上,撞在一名挎刀的江湖客身上,“你問老子哪一樣不滿意,全部都不滿意!你們這裏的東西是豬才吃的,隻有豬才會滿意。”
趙天倫無語低頭——
這特麽的是地圖炮啊!
拉仇恨用地圖炮來拉,太厲害了。
“混蛋,”被店夥計撞到的江湖客,一把将店夥計撥到一邊,指着這個壯漢,“小子,你找死是不?”
“我呸!”壯漢張口吐出一口唾沫,唾沫星子四濺,飄灑的半徑至少也有一兩米吧,“想死,你過來,老子宰了你。”
“哇呀呀——”
這個壯漢拉仇恨的能耐實在是太強了,隻是瞬間,就讓酒樓内九成的食客同仇敵忾,更有七八人二話不說,輪着闆凳就沖了過來——
不将這厮揍扁,大家心裏面委屈啊!
“找死!”
壯漢冷哼一聲,腳下用力一跺,巨響傳來,似乎整個酒樓都晃了一晃。
比猛虎下山還要兇猛,比蛟龍鬧海還要瘋狂,壯漢一步跨出,隻是一拳,就擊碎了砸向他的闆凳,勢如破竹地夯在了對手的胸口——
一百多斤的漢子被這一拳砸得淩空飛起,撞破了二樓的窗戶,跌落在酒樓外的大街上。
嘶……
不等衆人反應過來,秋風掃落葉般,壯漢拳打腳踢,隻用了幾息時間,就将群毆他的四十多人打翻在地。
“惡徒!”
趙天倫大怒,一掌拍在桌子上,厲聲咆哮:“我嘯天盟盟主司徒南在此,哪輪得到你來猖狂!”
這話好像有點不對味啊?
司徒南還沒品味出到底哪裏味道不對,就被趙天倫一把抓起:“徒兒,射他!”
射?
司徒南條件反射地抓起弓箭,搭箭上弦,瞄準壯漢,然後心頭哀嚎——
不對啊師傅,這家夥很猛的!
“乳臭未幹的小娃兒,還嘯天盟?”壯漢冷笑一聲,一腳将擋在前面的幾十斤重的桌子踢成兩半,大步沖過來,“今天不捏碎你的骨頭,老子就跟你的姓!”
酒樓的空間有限,雙方距離太近了,隻有七八步的距離。
面對瘋狂的壯漢,司徒南吓得一個哆嗦,箭矢脫弦而出,射向壯漢。
這一箭……
怕是要射空!
司徒南明白,因爲他不小心擡了一下弓,這一箭十有**要射空。
所以,司徒南吓得閉上了眼睛,因爲這個壯漢太可怕了。
“啊——”
凄厲的慘叫聲在酒樓響起,司徒南兩腿一軟,跌坐在闆凳上,若非趙天倫及時伸手托他一把,司徒南就要一頭栽倒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