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
汝陽王府。
現今的汝陽王府,已經在大都臭大街了。
當然,這個臭大街,也隻是一個誇張的說法,也許門前冷落鞍馬稀更合适。
從人種上判斷,李大是純粹的蒙古人,但問題是,李大的祖輩定居大都,到他這一代是第三代,三代下來,他已經忘了什麽叫做鞍馬勞頓,什麽叫做彎弓射大雕……
李大唯一記得的就是迎來送往!
因爲,這是作爲一個家仆應盡的本份和義務!
作爲一個蒙古人,竟然徹底忘卻了跨駿馬挽強弓的本能,說起來令人羞愧,但事實則是大部分蒙古人的三代都已經忘卻了代代相傳的技能,李大并不是第一個,同樣,他也很可能不是最後一個。
李大很郁悶,因爲這段時間他的收入銳減。
作爲一個門客,或者說一個守門人,他的收入直接與拜訪者的多少挂鈎,如果來者雲集,那麽他的外快就不會少;如果……
這不是如果,這是殘酷的現實!
汝陽王府的門外,現在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
門可羅雀!
爲什麽?
原因,李大也了解一些,就是因爲察罕特穆爾辦錯了事,站錯了隊。
曾經的蒙元兵馬大元帥,曾經權傾朝野的汝陽王,現在已經成爲許多蒙古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這句話,或許誇張了一點,但并不算特别誇張。
每逢王朝末期,叛亂紛擾,這是難以避免之事,汝陽王的錯誤就在于,他逆蒙古人的意志而動,或者說,他逆蒙古權貴的意志而動!
董氏兄弟……
準确講,董抟霄此人已經成爲蒙古權貴心中的一根刺。因爲此人的存在,恰恰證明了蒙古人的無能,這讓蒙古主子情何以堪?
在蒙古權貴的操作下,在蒙古權臣的默許下。用董抟霄的人頭來挽回蒙古人的信心,這已經成爲蒙古權貴的一項國策!
蒙元朝廷中不是沒有漢臣,但面臨各地漢人争相反抗的大潮,面對漢兵的反抗,漢臣自然失去了發言權。
讓魏家莊成爲董抟霄的埋骨地。這是蒙古權臣們得出的結論,但是,察罕特穆爾竟然違反……違抗了蒙古權貴階層的一緻意見,擅自用自己的名義調動了三支漢兵去救援董抟霄這個漢人——
尼瑪!
這還能忍嗎!
竟然去救蒙古人心中的恥辱,去與大半甚至是所有的蒙古人做對,你察罕特穆爾到底站在哪一邊?
縱然蒙古權貴能忍,元帝也不能忍啊!
這察罕特穆爾難道是想做權臣嗎?
所以,察罕特穆爾第一時間被剝奪了對軍隊的指揮權!
但這這是第一步而已!
第二步,但凡與察罕特穆爾親近的人,或者以貪贓枉法之名。或者以渎職之罪,或者幹脆以莫須有之名或者貶斥,或者直接投入大牢!
哪怕是瞎子,也可以看出,蒙元朝廷對察罕特穆爾的猜忌之深,以至于他們迫不及待地消除察罕特穆爾的羽翼!
至于下一步,還需要考慮嗎?
不是從**就是從精神上摧垮、甚至是摧毀察罕特穆爾。
從趙宋到蒙元,之間的時間跨度并不大,嶽飛的教訓,蒙古人并非不清楚。所以,他們絕對不會容許察罕特穆爾成爲蒙古人中的嶽飛!
所以,他們會想盡一切辦法,讓察罕特穆爾身敗名裂。
在這種局面下。汝陽王府門可羅雀自然也是正常現象,因爲察罕特穆爾的親信或者在大牢中,或者在亡命天涯的途中。
“父王,難道你就這麽認命了?”
王保保言辭激烈,畢竟他現在很年青,他還沒有領悟平安就是福的人生哲理。他隻知道,莫名其妙被剝奪所有職務,被迫賦閑在家的他很郁悶。
王保保需要傾訴,他唯一能夠傾訴的對象就是察罕特穆爾,因爲男人的事情,隻有男人才能解決。
“不認命,還能怎樣?”
察罕特穆爾淡淡地瞥了王保保一眼,心情有點低落,畢竟汝陽王府的明天需要依仗的是王保保,而不是已經垂垂老矣的自己。
“父王,陛下身邊有奸佞,我們應該……”
“清君側?”察罕特穆爾冷笑了一聲,“下一步呢,是不是就該由我來推選天子,重立朝廷?”
迎着察罕特穆爾嘲諷的目光,王保保沒有說什麽,但他的心意很明顯——
興大軍,清君側,掌握朝政!
“庫庫,”察罕特穆爾歎口氣,“你要明白,不管其他人如何看待,爲父我首先是蒙古人,這一點你不能忘掉,因爲你也是蒙古人。”
“父王,我蒙古人才有多少,天下漢人又有多少?”王保保對察罕特穆爾的說辭并不滿意,硬着脖子反駁,“從父王被剝奪軍權到現在,上門拜訪的,除了漢臣,還有什麽人?哪怕是身受父王你恩惠的蒙古人,登門的又有幾人?”
“庫庫,這些漢人……”察罕特穆爾斟酌着言辭,緩緩開口,“他們沒懷好心,他們隻是希望爲父成爲另一個權臣而已。”
“權臣,真做權臣,那又如何?”
什麽?
察罕特穆爾心頭狂震,因爲他萬萬沒想到,王保保竟然會生出這樣的想法!
權臣又如何?
權臣才是毀滅蒙元王朝的最大的蛀蟲!
“父王,”王保保冷涔涔加了一句,“在我朝的曆史上,皇權更疊似乎也并非罕見之事,既然他們做錯了路,那我們就應該糾正過來。”
這真的是我的兒子嗎?
察罕特穆爾突然之間發現王保保對表現讓他驚訝,因爲如此大逆不道的話,怎麽能夠從王保保口中說出呢?
身爲汝陽王,察罕特穆爾深知蒙元皇權的更疊更是充滿了血腥,别的不說,從大德十一年到元統元年,區區二十六年件就換了三十六個皇帝,平均一年就至少有一次宮廷政變!
在這種情況下,還談何朝廷政策的一貫性和實施性。
難怪全天下漢人會反抗。如果他是漢人,他也會選擇反抗!
朝令夕改是大忌,對帝國而言,同樣如此!
“王爺。禦史大夫王程大人來訪。”
就在察罕特穆爾與王保保之間的談話陷入僵局之際,李大匆忙前來傳訊,因爲來了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雖然這個大人物并不是蒙古人。
“不見,就說我外出公幹。”
察罕特穆爾毫不猶豫的表态讓王保保臉色變幻了一下。不過王保保的變化并沒有引起察罕特穆爾的注意。
“王爺,”李大遲疑了一下,他可以發誓,他之所以遲疑絕非是因爲王程送禮的緣故,而是因爲王程頻繁來訪的緣故,“屬下就如此回禀?”
察罕特穆爾擺擺手,沒有再說其他。
這段時間,汝陽王府門前的确門口羅雀,但這種現象并不是絕對的,天黑之後。各路甚至是各方漢臣都紛紛來到汝陽王府請求接見,哪怕他們已經知道察罕特穆爾失勢,他們也沒有其他的選擇……
人是群體性動物,而蒙元朝廷中的漢臣更是依附性的植物,他們需要依附在大樹上才能生存,察罕特穆爾雖然不是最好選擇,但至少是最佳選擇。
“庫庫,”察罕特穆爾進一步打消王保保的想法,“漢人的曆代王朝中,權臣的下場如何。你不會不清楚;在我蒙古族的曆史上,權臣的下場,你應該更清楚。”
“可是……”
“沒有麽可是,”察罕特穆爾打斷了王保保的話。“中原不是我蒙古族的生息地,看眼下的情形,多則十年,短則三五年,我們就要離開中原了,在這種情況下。做還不如不做,不做我們還有一線生機。”
“至于那些漢臣,”察罕特穆爾冷笑,“他們之所以擁戴我,目的也是讓我做權臣,這樣他們才能保住他們的身家性命,甚至是榮華富貴,可是,庫庫,一旦我們決定撤離中原,那這些漢臣就會在背後捅我們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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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馬嶺。
跑馬嶺位于濟南東南方向,距離濟南城也隻有近百裏的距離。
在毛貴入主山東之前,跑馬嶺同樣不是普通人能夠進入的地方,因爲這裏是蒙古老爺們的遊獵場;毛貴占領濟南後,跑馬嶺就被廢置,至今,在趙天倫的要求下,跑馬嶺重新煥發了活力。
“天哥,不看趵突泉就不算到濟南,”劉雯嘟着嘴,“更别提還有什麽珍珠泉、五龍潭了,咱們去看看了。”
“想看,你們自己去看啊,我又沒攔着你們。”
趙天倫對泉水什麽的沒有愛,因爲他以前喝的礦泉水都聲稱是純天然的泉水,事實上隻是自來水而已,所以他對泉水無愛。
一邊跨馬前行,趙天倫一邊好奇扭頭:“雯雯,怎麽你們突然都要跟着我出來,難道你們今天沒有其他的安排?”
不止劉雯,張汝心、王語嫣、阿朱、朱九真、趙敏都一窩蜂地跟在後面,這讓趙天倫很詫異,因爲跑馬嶺真的沒什麽東西可看啊。
“踏青本來就是集體活動啊,”張汝心向趙天倫擠出一張鬼臉,“怎麽,天哥你不歡迎我們?”
“少來,”趙天倫撇撇嘴,“踏青,你還踏夏呢。”
“好吧,”張汝心聳聳肩,坦白了來意,“我們隻是跟過來看看,不管你是參觀軍營還是去迎接某人,我們都不發表意見,我們全都是路人甲。”
迎接某人?
趙天倫發現這句話中的醋意很大,掃眼望去,他又發現幾女的表情一點都不自然,似乎在掩飾什麽。
“諸位大姐,”趙天倫欲哭無淚,“跑馬嶺是在濟南的東南方向,來這個方位,你們覺得會是迎接人嗎?”
“我不管,反正我今天想出來看看風景,聽聽鳥語花香。”王語嫣懶得跟趙天倫扯,“你不能反對,因爲反對無效。”
王語嫣的話引得朱九真大點其頭,用力過猛,以至于身前波濤洶湧,導緻趙敏看向朱九真的眼神相當不善——
至于這麽顯擺嗎你!
繞過幾道山嶺,進入跑馬嶺區域後,沿途有不少明哨暗哨,負責警戒,這些明哨暗哨中既有場景土著,也有趙天倫的親衛。
再次繞過幾道山嶺後,出現在衆人面前的就是一座練兵場,約莫數千名精壯的士兵在訓練場上揮汗如雨。
“天哥,這裏有多少人?”張汝心心中計算了一下,看向趙天倫。
“五千人。”
“有點多啊,”張汝心皺起眉頭,“天哥,這個數字有點多啊。”
“我知道,不急,”趙天倫笑了笑,“别看現在有五千人,到最後能剩下一千人我就該偷着樂了。”
“一千人也不行,”張汝心毫不猶豫地打碎了趙天倫的一點點僥幸,“我們沒有那麽多的劇情人物卡。”
……
根據趙天倫的要求,魏延在兩萬多名紅巾軍中精心篩選出五千人,對外的名義是組建大帥親衛,但是,參與者們都知道,估計是趙天倫準備後宮男寵有三千了。
等訓練稍歇之際,趙天倫登上了訓練場的演武台,向魏延點點頭:“文長,情況如何?”
“主公,現在言之過早。”
魏延看着正在訓練場上大口喝水的士兵,開口詢問:“主公,爲他們定制的重铠什麽時候能到?”
《武穆遺書》與《吳起兵法》應該有很深的淵源,至少嶽飛練出的精銳步兵與吳起練出的魏武卒差不多,幾乎是一個模子裏面刻出來的。
現在,趙天倫想建立一支強大的親衛隊伍,自然也要按照魏武卒的标準進行訓練。
兩百斤重的重铠,同時還不能影響肢體的靈活性,這是一項并不簡單的任務,饒是趙天倫集中了全濟南的鐵匠、匠師,他們也不可能在五天内就拿出五千套重铠來。
“《太玄經》他們掌握的怎麽樣?”
對這批親衛,趙天倫是不惜血本的,所以直接将《太玄經》相授,希望這些親衛中能出現幾個彪悍的角色。
“時間太短,成效還沒有顯現出來;”魏延口氣雖然溫和,但他的話語一樣是**的,“給我三個月時間,我可以讓他們每一個人都能獨當一面。”
“我們沒有三個月時間,最多最多給你一個月時間,”趙天倫歎口氣,“濟南是蒙元的腹裏之地,最遲一個月,我們就會迎來蒙元的重點打擊,所以,你最多隻有一個月時間。”
魏延無聲點頭,趙天倫則是挑起了眉頭,因爲某個人竟然回來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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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喝多了,睡過去了;今天考科三,上午光纖被挖斷,中午才開始考,下午五點才上考試車,幸好一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