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煙彌漫,遮天蔽日,但卻擋不住嗖嗖的破空聲與刺耳的慘叫聲。
五行旗有條不紊地向着塵煙升騰的地方揮灑着他們的攻擊——
長箭!
飛斧!
毒液!
石油!
火彈!
橘紅色的光芒與黃楞楞的塵土相映生輝,絕望的慘叫聲在一種讓人難受的烤肉的味道中令人遍體生寒。
這是人間煉獄!
殷天正古銅色的面龐上毫無表情,但他嗦嗦抖動的白眉卻暴露了他内心的驚慌,設身處地,若這一套攻擊用來對付天鷹教,那天鷹教能擋得住嗎?
幸好……
幸好天鷹教昔日雖與五行旗有紛争,但雙方并未徹底撕破臉。
幸好五行旗與楊逍也是矛盾重重,雙方始終沒有聯手。
塵煙散盡,視野遼闊,衆人齊齊失聲。
出現在明教面前的是一個方圓十丈左右的深達一丈的陷坑,陷坑内隐約可以看到焦黑的屍骸和袅袅升騰的白煙;他們的鼻孔還可以嗅到烤肉的氣息,還可以嗅到空氣中那令人窒息的焦灼!
陷坑的對面,則是魂不附體、癱倒在地的四大門派弟子,這一刻,這些曾經英勇敢戰的江湖好漢失魂落魄,如同行屍走肉麻木地看着他們面前的陷坑,看着陷坑内那些已經辨别不出模樣的屍骸。
“厚土旗,厚土旗……”
何太沖作爲明教的老鄰居,對明教的了解要多于中原門派,所以他才能夠及時地從必死的陷坑中跳出,但是,現在的何太沖也瀕于崩潰的邊緣——
他是逃出來了,可昆侖派的弟子卻沒能逃出來,因爲這個陷坑處在四大門派聯軍的腳下,因爲這個陷坑将四大門派聯軍一分爲三——
陷坑前的四大門派聯軍被反撲的明教教衆亂刀分屍;
陷坑上的四大門派弟子命喪陷阱之内;
陷坑後的四大門派弟子隻剩下寥寥數十人,且一個個失魂落魄;
怎麽辦?
何太沖已經不再去想對明教的圍剿,他現在想的是昆侖派要不要搬家。現在的昆侖派還能在昆侖立足嗎?
如果明教要趕盡殺絕,那昆侖派能夠幸免嗎?
紛雜的腳步聲從對面傳來,何太沖絕望地擡頭,然後驚訝地發現。明教不僅沒有趕盡殺絕,反而主動後撤。
明教改吃素了?
……
“楊左使,我們爲什麽不趕盡殺絕呢?”
面對韋一笑的疑問,楊逍看了看殷天正和五散人,見其中也有人表示疑惑。就開口解釋:“因爲我們需要借助這四派給中原武林一個警告,告訴他們我們并沒有輸,他們也沒有赢。”
“讓中原武林知難而退?”韋一笑皺起了眉頭,“我明教經此一戰,損失慘重,如果不給他們教訓,豈不讓他們認爲我明教軟弱可欺?”
“在這之前,他們會這樣認爲;”楊逍自信笑道,“但昆侖、華山、崆峒、武當四派被我們輕松重創,相信他們會改變他們錯誤的認識的。”
韋一笑皺皺眉頭。他對楊逍的判斷并不完全認同,不過,他也相信,損失慘重的六大門派應該無力再對明教展開追擊,應該會知難而退,畢竟六大門派與明教之間并沒有殺父之仇,也沒有奪妻之恨。
而且,如此慘重的損失,也足以讓六大門派向蒙元交待了。
隻是,韋一笑并不知道。楊逍與殷梨亭卻是有奪妻之恨的。
何太沖踉踉跄跄地從地上爬起,然後逐一在遍地的橫屍中尋找,尋找可能的幸存者。
“殷六俠?”
何太沖很驚訝,因爲殷梨亭竟然也活下來了。雖然殷梨亭背後中了三箭,但這三箭并不緻命,緻命的是鑲入殷梨亭後背的一柄飛斧,這柄飛斧沒入了殷梨亭的後背,讓何太沖束手無策——
外科手術救治傷患非他所長。
殷梨亭暫時沒死,但武當派的弟子存活的卻不足六人。剩下的近百名弟子盡數喪命,不知道這個慘重的傷亡會不會讓殷梨亭咽下最後一口氣。
崆峒四老的命很硬,在五行旗的突襲下,崆峒四老(關能、宗維俠、常敬之、胡豹)竟然沒有受到多大的傷害,隻是或者崴着了腳,或者跌破了頭,最嚴重的也隻是傷了胳膊,而且是被自己的兵器所傷。
至于華山派則比較倒黴,華山派的兩個長老命喪當場,死相慘不可言,因爲他們跌入了陷坑中且沒能爬出來;華山派弟子幸存者也不過四人而已。
一場遭遇戰,一次明教的逆襲,就讓四大門派聯軍全軍覆沒,這樣的結果讓何太沖心塞,讓四大門派的幸存者徹底喪失了鬥志。
該撤退了。
何太沖現在想明白了明教的用意,他也相信空聞會同意他的意見,除非空聞也想讓他少林的弟子傷亡殆盡。
★★★★★
一戰重創四大門派戰果,讓明教上下擺脫了對光明頂失陷的沮喪,鬥志開始煥發,他們開始相信不利的局面隻是暫時的,勝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當然,明教上下鬥志的煥發,離不開楊逍的手筆——
天地風雷四門。
天地風雷四門直屬楊逍,他們的作用各不相同,或者是刺探情報,或者是對内監控,或者是對外刺殺,任務各不相同。
四門中的地門全部由女子組成,絕大多數都是光明頂教衆的子女,她們是楊逍掌控光明頂最重要的手段,同時也是影響光明頂輿論導向最重要的工具。
“殷法王,”楊逍特意與殷天正并肩而行,“現在局勢已經發生了大改變,在蒙元的調度下,中原武林徹底撕破了臉,雖然我們打退了他們這次的進攻,但如果下一次中原武林直接與蒙元聯手,我們就處境堪憂。”
“不知楊左使有何見教?”殷天正花白的胡子微微一抖,顯然他心情非常複雜,“殷某洗耳恭聽。”
“我們必須走出昆侖山,将各路明教義軍整合起來。”楊逍雙眼眯起,渾身上下驟然綻放出絲絲的殺氣,“然後以泰山壓頂之勢,逼迫各大門派向我明教投誠。整合江湖,與蒙元進行決戰。”
這個計劃聽起來很美……
殷天正對楊逍的計劃并不怎麽認同,因爲一旦按照楊逍的計劃推行的話,那他們就将成爲蒙元的眼中釘、肉中刺,将會迎來蒙元的重點打擊。
明教現在有驅逐蒙元的實力嗎?
縱然明教有這個實力。楊逍适合做這個領導者嗎?
殷天正的确對楊逍有意見,而且意見相當大,但是,從公心來講,楊逍真的不适合做一個領導者,他充其量可以成爲一個不合格的狗頭軍師。
執掌光明頂幾十年的楊逍,他到底幹了些什麽?
逼得殷天正退出光明頂,導緻明教的分裂;
逼得五散人在光明頂上無立錐之地,與楊逍勢成水火;
逼得五行旗自行其事,若非這次遭遇大變。五行旗仍然不聽調也不聽宣;
如此楊逍,真能擔起整合各路義軍的重任嗎?
各路義軍雖然名義上歸屬明教,但事實上他們也是各行其是,他們願意頭頂上多一個強力的指手畫腳的婆婆嗎?
“楊左使的計劃,聽起來的确不錯,”殷天正遲疑了片刻,方才開口,“但執行起來,還需要下大力氣與各路義軍進行溝通,等我們解決了眼前的危局之後再協商吧。”
“合則兩利。鬥則兩傷;”楊逍言真意切,“法王,我們真的不能再内耗了,而且。蒙元留給我們的時間也真的不多了。”
“殷法王所言有理,”韋一笑看了楊逍一眼,插話進來,“這件事情的确需要從長計議,光明頂是我明教義軍心目中的聖地,如果不戰而棄。将會影響到他們的鬥志和信仰。”
“我明教隻是各路義軍名義上的盟主而已,”彭瑩玉被排擠出光明頂之後,他們五散人奔波于江湖,遊走于各路義軍之中,對這些情況相對熟悉,“如果是合則兩利的事情,這些義軍不會反對;但如果我們直接插手這些義軍的指揮,怕是會引起他們的反感,甚至是讓他們對我教離心離德。”
“天下明教是一家,”楊逍冷森森開口,“對兄弟姐妹,我們要極盡友愛之情;對敵人,那我們就必須有斬妖除魔之心。”
五散人面面相觑,心中生出不祥的預感——
該不會是因爲五行旗的配合,讓楊逍生出了不該有的想法吧?
或者是因爲陽頂天的遺書,讓自命爲副教主的楊逍着急了?
……
夜。
明教的高層緊急會議正式召開,與會者包括光明左使楊逍、白眉鷹王殷天正、青翼蝠王韋一笑、五散人、五行旗掌旗使。
會議的主題則是明教的改組與下一步的發展規劃。
緊急會議是在楊逍的再三強調下臨時召開,原因有幾個方面:
一,光明頂的六大門派灰溜溜地離開了光明頂,同時,他們也放棄了對光明頂的繼續破壞,留下了一個半廢墟的光明頂;
二,雁鳴澗之圍不解自安,圍攻雁鳴澗的敵人在數日前已經離開,不知去向,想必是他們得知了六大門派的戰敗;
三,綜合光明頂、雁鳴澗同時遭受攻擊來判斷,蒙元已經将明教當作了主要的敵人,那麽昆侖地區在可以預見的一個階段内将是蒙元的重點攻擊區域;
如果沖出昆侖山,那明教應該選擇哪一個方向、哪一支義軍作爲扶植對象或者取代的對象,同時,還不會引起各地義軍的反彈。
緊急會議的争論非常激烈,不管是殷天正還是五行旗都不願放棄他們的獨立、半獨立地位,而楊逍又沒有足夠的實力壓服對方;同時,楊逍又沒有足夠的權威壓服對方——
陽頂天的遺書雖然隻在小範圍傳播,但與會的諸人都在這個小範圍之内。
數次,楊逍都想掀桌子,但他最終還是忍了下來,可最終這張桌子還是被掀翻了——
“太争論個什麽?”韋一笑勃然大怒,“我們都被人打上門來了,你們還有心情争權奪勢顧着自家的一畝三分田?”
衆人愕然,然後齊齊色變,因爲隐約的厮殺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距離還遠,但這的确是兵器碰撞的厮殺聲!
衆人臉色赧然——
青翼蝠王果然是青翼蝠王,連這麽細微的聲音都能聽到!(未完待續。)
PS:請大家每月用一頓早餐(就兩個包子一杯牛奶,或者隻是一碗粉)來支持棋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