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煥文愣住了。周書記這話聽着怎麽感覺這麽怪。你不就是這個城市的一把手麽?難道還要我來告訴你是誰?
李煥文迎着周書記的目光。搖了搖頭。
周書記歎了一口氣。沉重的說道:“或許你不認識我。但我一直很關注你。”
李煥文更是納悶了。自己隻是一個小蝦米。周書記是不是吃錯什麽藥了。居然一直很關注?
“我曾經當了三年的兵。”周書記的口氣像是在講述一個故事:“後來。我拖着一條傷腿提前退役。回到了故鄉。慢慢奮鬥到了現在的位置。”
李煥文現在聽出來了。周書記着重在強調“傷腿”。于是他配合着問道:“書記的腿是爲什麽受傷的呢?”
周書記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搖頭歎道:“哎。原本不應該是受傷。而是喪命。有一個戰友救了我。卻因此而喪命。你知道那人是誰麽?”
李煥文的腦子有些亂了。一個可怕的構想浮現出來。他指着周書記。顫顫巍巍的問道:“難道……難道……你就是……”
“你猜的沒錯。你的父親就是爲救我而死的。”周書記一臉歉意和悔恨。沉痛的說道:“你的父親爲我丢了命。但我當時卻無以爲報。當我有能力回報他的妻兒時。我也收集到了你們母子的資料。我原本想幫你們做點事。卻不想那時正是提幹的關鍵時刻。
你也知道。現在的人爲了打擊政敵。有什麽樣的風言風語不會流傳開來?要是我偷偷給了你們幫助。很有可能被别人謠傳爲徇私舞弊。甚至連私生子之類的傳言也不是不可能傳出來的。所以。我遲疑了……”
李煥文搖了搖頭。歎道:“我父親當年救的就是你這種人?我真爲他感到悲哀。”
“不是……你聽我說。”周書記現在的語氣。居然十分懇切。好像李煥文是領導。他是求人辦事的似的:“或許你認爲有什麽事。光明正大的說開了。會的到所有人的理解和尊重。但現實不是這樣的。在官場裏。什麽消息都永遠不會公開的。大家會在各自的渠道裏。私下傳遞着各種小道消息。要是我突然大張旗鼓的宣布些什麽。反而會有此的無銀三百兩的嫌疑。希望你能理解我。”
“這個事與我無關。沒什麽理解不理解的。”李煥文滿不在乎的說道:“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實在沒有什麽理解不理解的說法嘛。”
李煥文說完。從沙發上站起身來。轉身就想走。
“等等。等等!”周書記不顧自己的傷腿。站起身來。瘸着腿快走幾步。拉住了李煥文的衣角。用一種近乎于懇求的語氣說道:“我知道你在生氣。你能聽我說完。行不行?”
李煥文見到高高在上的市委書記居然拖着傷腿來懇求自己。頓時感覺到此時的他。不是那個達官貴人。而隻是一個普通的老人。他的心一軟。坐了下來。
周書記挨着他坐下。緩緩的說道:“孩子。我知道你恨我。我不怪你。我這條命是你父親的。但我卻沒有能夠照顧好他的兒子。我的良心經常都在自責:難道我真就是這麽一個忘恩負義的小人麽?我也曾想不顧一切。以各種形式幫助你。但我卻沒有辦到。像我這麽一個沒有背景的人。一步一步走到現在。除了運氣。還有就是良好的口碑。我這麽多年一直在嚴格的要求着自己和家人。不敢有一步差錯。”
“你幹的好。是一個做領導的料。”李煥文歎道:“要是每個領導都有你這樣的危機感。大環境就不會是現在這樣。”
“謝謝你能夠理解我。”周書記終于露出了淡淡的微笑。他接着說道:“但是我現在可以回報你了。我已經坐到了這個位置。以我的年紀和背景。現在的職位。應該就是我的頂點了。我不會再有什麽顧忌了。自從你畢業留在了這裏。我就一直都關注着你。”
李煥文一下子想起來了。以前許多的疑點。現在也雲開霧散了。那會自己在公交公司上班被投訴。差點弄的失業時。卻突然變了風向。那些領導查了老半天。也沒查出究竟是誰在幫忙……
自己舌戰群記。然後在電視台的節目上說了許多不太和諧的話語。造成了一定的影響。卻居然屁事沒有。因爲周書記連夜就去省城活動了……
自己憑着個人的性格橫沖直撞。的罪人無數。到頭來卻沒有人打擊報複。反而經常被當神作書吧重點人物來培養。想來也有周書記暗中的招呼……
原來。自己這一路走到現在。周書記都在關心關注着。顯然他是把當年欠父親的恩情回報到兒子身上。
想到這裏。李煥文有些不爽了。
他站起身來。對周書記行了一個晚輩的禮。然後說道:“多謝周書記的幫助和提攜。不過我想。這就到此爲止了吧。以後沒這必要了。”
“孩子。快坐下。”周書記激動的說道:“這怎麽行?我欠你父親一條命。導緻你們孤兒寡母的。舉步維艱。而我卻因爲一己之私。不敢施以援手。讓你們吃了這麽多的苦。我要是不能報答救命恩人的恩情。我這一輩子。活着還有何用?”
“我拒絕你的回報!”李煥文直截了當的說:“救你的是我父親。而不是我。你沒必要把這份恩情強加在我身上。”
“你是他唯一的兒子。我幫助了你。就是在報答你父親的恩情。”周書記此刻的語氣強硬了起來。似乎什麽都抵制不了他報恩的決心。
李煥文深深的歎了口氣。良久後。憤然說道:“我父親救你。難道就是圖你的回報?請你不要侮辱他的行爲!”說完。再不顧周書記的阻攔。大步走出了辦公室。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政府大樓。
或許别人會認爲有貴人相助是一件很爽的事。李煥文也覺的的确如此。但要是這相助的代價。是因爲自己父親喪命而來的。李煥文就覺的不可接受了。如果周書記出于其他任何原因。願意幫助自己。那自己絕對是擦亮眼珠子。時刻準備拍馬屁伺候着。但周書記如果隻是通過這些幫助來完成對李煥文死去的父親的報答。還上這一份欠債的話。李煥文就覺的自己是一個完完全全的“啃老族”。不但啃老。甚至啃的是父親的榮譽和感情。
當然。社會上有大票大票的人。或許正嫉妒着自己這樣的處境。恨不的自己的父親也去爲領導送命。然後自己接受下餘蔭。但在李煥文看來。這種做法完全比很多“古典磚家”還糟蹋祖宗啊。
周書記瘸着腿追了出來。同時高聲大喊。想讓李煥文留下來。但隻能無奈的看着李煥文的背影遠去。陳秘書慌慌張張的湊了上來。說道:“那個小子不識擡舉?我馬上派人抓他回來。”
“抓你個頭!”周書記劈頭蓋臉的就沖着陳秘書一頓痛罵。
陳秘書一臉惶恐的挨着訓。心裏極爲驚懼:周書記一向嚴厲。但卻從來沒有出口成髒過。他現在這樣的痛罵。到底是不是一個好兆頭?難道對自己的工神作書吧不滿意。有什麽看法?
當秘書的。最怕的就是不能領會領導的意圖。畢竟大多數的領導。說的話都是需要去猜的。要是猜不準。可就說明與領導不太合拍。而這個不合拍。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剛才那個年輕人到底跟書記有怎麽樣的關系?
陳秘書憑借本能就感覺到此事的不尋常。他有了主意。要多注意注意李煥文這個人。看能不能從他嘴裏套出點什麽?
周書記一臉黯然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狠狠拍了拍自己的額頭:這份恩情。何時才能還上?
雖然李煥文明确表示拒絕他的回報。但他卻不能不回報。像他這個年紀的人。大多還沒有到不尊天的不敬鬼神的的步。他們在骨子深處的傳統觀念還是根深蒂固的。報恩。報仇。這在他們看來。都是人生中不可錯過的事。這是關系到“業”的。與陰德有直接聯系。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滴水之恩尚且如此。何況救命之恩?
李煥文回到家裏。慕秋虹關切的問道:“情況怎麽樣了?”
“我受到了周書記的接見。”李煥文說道。
“什麽?接見?”慕秋虹感到難以置信。原本就是準備在外圍轉悠。制造些不靠譜的輿論而已。還真沒想到。周書記居然接見了李煥文。慕秋虹有些激動。趕緊問道:“那你都給書記說了些什麽?”
“我把他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