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羅先生的别墅中,有一批古董,正巧兩個人對此都有極濃的興趣。觀摩、讨論,相談甚歡的一老一少,消磨了一段很愉快的時光。
然後董潔留下吃晚飯。甜點、蝸牛、蘆筍濃湯、鵝肝醬、山羊奶酪……保羅準備了豐盛的法國大餐招待她。
飯後,派司機送她回去。
大山已經等待多時了。他左手臂彎處,搭了一件她的小外套。春天就是這樣,白天有太陽的時候,大家會穿得少一些,一早一晚,還是要披件外套比較好。
“哥,等很久了?”
大山跟司機道過謝,把外套展開,讓她伸進雙袖穿好。等車子開走後,才轉身攜了她的手,一邊走一邊回答:“也沒有,就是剛剛吃過飯,一個人在屋裏也沒什麽事。出來散步消食,順便迎迎你。晚飯吃的怎麽樣,喝酒了吧?”晚風輕拂,他把頭湊近了嗅,隐約聞到一點似有還無的葡萄酒香。
“很豐盛!”董潔點頭,笑着道:“我想我不是一個好客人,胃口小又挑食,實在有些辜負主人家精心準備的大餐。嗯,喝了一杯餐前酒,後來又喝了一點----你看我的眼睛,沒有喝多吧?”
她聲明,挽起他的胳膊,輕輕靠過去。偶爾喝一點酒,情緒會變的有一些飛揚,心情也會格外放松,“時間還早,哥,我們在花園裏走一會兒。風一點都不涼,吹在身上很舒服。巴黎這個時候,可比北京暖和多了,也沒有惱人的沙塵暴,呵呵。”
大山用空着的一隻手,理了理她鬓邊地散發,然後手指順着耳朵滑到她臉頰,略停了一會兒。那細嫩潤滑的觸感,在指邊萦繞不去。
“這些日子忙壞了吧?你身體沒好利索,就匆匆過來這邊,一來就再沒消停。先是忙發布會,接着就是各種人情聚會和應酬……最近都累瘦了。咱們晚幾天去紐約吧,在這邊小住幾天,什麽也不做,好好休息。這個别墅座落在郊區,當初買下它,我看上的就是這個附屬的大花園,規劃好,空間又大。你看。綠地、花圃、灌木喬木、水池都有,一到春天,園子裏就是一片勃勃生機。多好。”
董潔點頭表示贊同,“住在城裏有一個不方便的地方,就是綠地太少,尤其是私人能夠擁有的綠地,實在太受限了。咱們雖然住的不是樓房,北京的房子,面積也的确夠大,可有時候想想,還是覺得有點不滿足。我偶爾會想念鄉下:空氣清新,出門用不了多遠。就是漫山遍野的綠色,花呀草呀和高高矮矮地樹,盡可以随心所欲的生長,樹上有鳥巢,一早一晚都有鳥叫。天空是藍色的,因爲鳥群時不時掠過,就顯得充滿了鮮活的生命力……”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活躍了思維,說着說着,她的思緒就飛遠了。
她的家鄉。春天的風最是宜人。空氣也像現在,清新又可喜。田間地頭。有些人家種了各種果樹,桃、杏、蘋果、梨……還有葡萄。每到五月,樹上就開始挂果,六月開始水果陸續上市。小的時候調皮,每到果實成熟的時候,和小夥伴結伴去田裏玩,渴了餓了,就偷偷進人家地果園,專挑那又大又甜的果子摘了吃。被爸爸媽媽知道了必然要受數落,然後就會提着籃子一下去買好多……
大山有些意外。她五歲就離開了鄉下老家,想不到,她對那裏仍然有如此鮮明的印象。隻是,他們當初爲了給她治病,也爲了追求更好地新生活,早早離開了家鄉,這些年越來越忙,連定時彙款的活,也交給了公司的财務人員負責,除了偶爾接到鄰居大叔托村裏識字的人寫來的信,家鄉于他,已經越來越遠。尤其是,哎,上次回鄉發生了意外,他再也沒有動過回鄉的念頭。有時候做夢,夢到奶奶,醒來後,心裏的滋味,真是---無從言說!
“怎麽了?胸口不舒服?”
董潔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忍不住用手,在從前戴玉佩的地方一再摸索,卻被關心妹妹的兄長誤以爲是胸悶。
大山左右張望了一下。發布會後,别墅從人來人往地喧嚣,重新回歸平靜。現在是華燈初上時分,屋裏***通明,流瀉出來的燈光,照亮了鄰近的草地。花園裏亮起了數盞照明燈,燈光清冷柔和,不是很亮,但是可以清楚分辨鄰近的景物。
他指着前邊一條掩映在喬木樹下造型優美的扶手椅道:“去那邊坐一下吧。”
董潔在椅子上坐好,“哥,我沒有不舒服。”
大山把她冰涼地雙手包進自己溫熱的手掌裏,略微揉搓,利用摩擦生熱的物理原理,讓它們迅速變的溫暖。“冷嗎?冷的話說一聲,咱們回屋。”
“不冷,我地手呀腳呀,一年四季都是涼地。”
董潔側頭打量,哥哥低着頭,臉部線條因爲放松,顯得愈發柔和。他沒有穿外套,裏面是一件淺藍色豎條紋襯衫,襯衫的第一顆扣子沒有系,領口微敞,外面穿一件褐色休閑款地小西裝,因爲坐下來的動神作書吧,沒有系扣的外套,兩側衣襟分開。從她的角度看過去,真正是兼具男孩與男人味道、帥氣到讓她心動。
“哥!”晚餐時喝下的酒,仿佛在她臉上發酵,董潔忍不住心頭一陣急跳。
大山耳側傳來熱氣。她身體靠過來,因爲攀着他的肩膀,一張臉正好湊近他的耳畔,不知是有意無意,移動間,雙唇似有還無,從他耳垂滑過,那種濕潤的觸感,瞬間挑起他某種私密的情緒。
他身體一僵,然而又實在貪戀這種感覺,舍不得把頭側開。
董潔眼角餘光,看到他一隻手悄悄蜷起,緊握成拳,仿佛在壓抑某種感覺。心情蓦然大好,輕笑一聲,張口含住了他的耳唇,舌頭并且如小蛇般輕吐,有一下沒一下探進他耳渦……
再忍下去就真是木頭人啦,這個調皮丫頭。大山低低呻吟一聲,攬她入懷,俯首伸出舌尖舔一下她微張的唇瓣,舌尖順着雙唇鑽了進去……
很溫柔的吻,透着淡淡的憐惜,和攬緊她雙臂的力量形成鮮明的對比。
董潔神智迷離中,嘴角情不自禁上翹。
哥哥總覺得她太小,怕唐突也怕傷了她,于是會忍着不與她親密,縱是親密時,也不會全然放縱自己,仍然保留了幾分溫柔。反而是她,有時候會主動撩撥他,并且漸漸喜歡上了,看他先是壓抑,掙紮着卻又忍不住要親近她的模樣----呃,真是要不得的惡趣味呀!
大山喘息着移開,臉埋在董潔肩頸處,極力平複身體裏洶湧的情潮。她的衣服,有一股極淡的槐花清香,是香水的殘留,混着她天然的少女體香,對他形成另一輪鮮明的感官沖擊。她明明苗條到纖細,爲什麽身體卻如此柔軟呢?又香又軟還不知道安份,這真是天底下最甜蜜的折磨了,老天保佑,他可一定得堅持到她成年呀!
董潔感覺到哥哥繃緊的身體,終于稍微放松,擡起手,撓撓他下巴,臉上滿是純然的歡喜之色。
大山把她整個人抱到自己懷裏,用鼻子頂頂她微皺的鼻尖,雙唇再一次貼近,輕啄數下,嘴裏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他們的親密維持在一個尺度内,不進行到最後一步的親密,反而更能感覺到心靈上的貼近和共鳴。
董潔安心的靠在他懷裏,講起了今天應約赴宴的詳細始末。
“巴黎市榮譽市民?”
大山聽了她的叙說,略有些奇怪道:“保羅先生提起的?唔,我記得,前年也有人說過這事,咱們不是推辭過了?”
“嗯,好像那個時候是時尚圈一些人提議,上面還沒來得及正式讨論,就被你找理由推掉了。這一次,是巴黎市長提出來的,聽保羅先生的意思,隻要咱們答應,這事就會立刻向外界公布。”
“你怎麽想的?”
董潔擡頭看他,“哥?”
“你自己并不反對,是吧?”大山敏銳的察覺到她的心思。
“可是爺爺他們不會同意。”唐老爺子經曆了外國人在中國的土地上耀武揚威的時代,他贊同兄妹倆個把生意做到國外,賺外國人的錢,卻絕對不同意他們加入外國國籍,名譽上的也不行,“中國人就是中國人,黑頭發黑眼睛黃皮膚,生活的好好的,什麽巴黎市民榮譽市民?咱們用不着那個。不管你們現在和将來,得到多大的榮譽,都是咱們中國人的,用不着他外國人替你們驕傲。别人怎麽着我不管,擠破頭想加入外國國籍是别人的事,咱們家裏人不行!”這就是唐老爺子的對這個問題的态度。
“這件事,你的意見最重要。”
大山握住她的手,“要是加入外國國籍,就是爺爺不說,我也會第一個反對。可是,榮譽市民隻是一個稱号,就象、嗯,别人稱你爲國際時裝設計大師一樣,是外國人對你取得成就的肯定和認可。如果接受這個稱号,對咱們的生意有所幫助,對人對事對國家又沒有傷害,你若有意,我看,答應下來也無妨。爺爺那邊,我來說,這呀,就叫做: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咱們來個先斬後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