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誰聽到了?”
“回小姐,當時您是唱給少爺的,但是……”但是嗓門很大,所以聽到的人很多。大叔不知如何禮貌的表達。
雨晴已經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重點是她把這首歌唱給了沈覓聽,這可是情歌啊,還是情歌的代表靡靡之音啊。
“小姐唱了很多遍,所以很多人都學會了。”大叔低下頭,雖然當時少爺和小姐坐在桂花樹下,也沒有點燈,但是很多人都看見了,小姐是抱着少爺唱的,唱着什麽:“我的情也深,我的愛也深,月亮代表我的
雨晴捂住頭,真是混亂的一天。--------我是千裏之外的分界線-----------------
遠在千裏之外的東海縣,縣衙裏的齊守謙,拿着一張信紙,臉色突然變了,“京城京城……,雨晴……你一定要好好的……”--我是轉回來的分界線-------
大叔趕着車,沒有直接回燕妝的住處,而是拉到了杜府。雨晴今天要熟悉場地,和杜家請的媒婆一起,了解一下明天的婚事安排,行走路線以及注意事項什麽的。
雨晴一出現,就因爲頭上招搖的三根簪子成功引起了衆人的重視,杜家請的那個李媒官,年紀有四五十歲,一身富貴打扮。神情也很高傲,掃了雨晴一眼道:“方媒官,明日的主角可是新娘子。”
雨晴撇撇嘴,低眉順眼的聽着。她一個外來戶,還是不要和人結怨地好。可見。歧視無處不在。即使都是媒官,也分京官和地方官呢。因爲這個說法,雨晴幾次看到李媒官的時候,都忍不住想笑。
杜府很大,雨晴跟着走了一天,把路線來來回回用腳踩了好幾遍,最後終于得到了李媒官的認可,才算是完成了人物。拖着疲憊的雙腿回去。幸好,杜府還遣了馬車送回去。李媒官就直接住在杜家。
燕妝同樣也是一臉疲憊,杜家同樣派了幾個年老體面的女人,來給燕妝教規距。雨晴小心地看着燕妝的臉色,疲憊之下是煩躁不安,這樁婚事,本來就距離兩情相悅還有差距,那樣的委屈,不過是個開始而已,以規矩的名義下。會有多少的委屈産生?和愛無關,也和不愛無關。
簡單的吃過晚飯,雨晴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突然想起了沈覓的那封信。趕緊點上燈細看,潔白地信封上,一個字也沒有,雨晴對着燈光反複照了幾下,什麽也看不到。賭氣扔到桌子上,又覺得很不甘心,再看信封覺得那樣一片空白就像在諷刺自己一樣。
沈覓搞什麽嘛?當自己諸葛亮,還弄個什麽錦囊妙計?
看。還是不看?這是個問題。小說中電視裏出現過很多這樣的場景,好像隻有晚看誤事兒沒有早看不靈的吧?
雨晴和自己打了個賭,出聲問道:“沈覓,我要看了,你不反對吧?”如果,問三聲而沈覓不現身表示反對的話。那就表示他同意了。
果然。問了三遍,沒有任何的聲音。于是雨晴坦然的拿起了信封。
“晴晴,如我所料,你果然沒有等到明天,這就是我想要的結果。”雨晴撇撇嘴,沈覓真是無聊,想讓自己今天看,明說多好,還搞什麽心理戰?
看完全文,雨晴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這封信裏竟然是這樣一件驚天大事。雙手顫抖的摁住胸口,等心跳慢慢恢複正常。
雨晴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生活在漩渦中心,第一個想法就是要逃,逃的遠遠的,逃到大官莊父親身邊去。但是,燕妝呢?燕妝怎麽辦?明天她就要成親了,可是雨晴怎能眼看着她踏入絕路。
燕妝要救,甚至整個杜家她都想救,如果可以地話,雨晴希望不會有任何人死亡,也不會有任何變故發生,但是悠然怎麽辦?
雨晴在屋子裏急的團團轉,雖然累了一天,可是根本坐不下來。沈覓告訴雨晴一件事,那就是明日在杜宇成親之時,将會有一道旨意降臨杜家,将杜尚書以驕奢淫逸,藐視君上的罪名收監,等待他的将是斬首,而家中衆人則是流放發配地命運。。
雨晴不去想,沈覓如何會知道這些,她知道沈覓肯定不會騙她。也不去想,沈覓從中做了什麽,關鍵是如何要兩全。
雨晴喝了杯涼茶,強迫自己靜下心來,細細思索。很顯然,這一切身在東海縣的東海王應該脫不了關系,或者,這就是他要改朝換代的一個信号,那即将下達的聖旨,到底是不是現任皇上的本意就不清楚了,關鍵是杜尚書是皇上一手提拔的又手握重權,除掉他就除掉了一大阻力。
改朝換代,是大人物的事情,爲什麽要扯上我們這些平頭百姓呢?雨晴憤怒的握緊拳頭,她本來和悠然還有覓哥哥在大官莊過着簡單地生活,可是悠然被搶,沈覓跟着離開,連齊守謙也卷了進去,現在燕妝杜宇也不能例外,怎麽辦?
雨晴猛地沖了出去。
“沈覓?”門口站着一個白衣人,夜色掩不住的一身風華,意态慵懶的看着雨晴,不是沈覓又是誰呢?
“你怎麽在這裏?”
沈覓微微一笑,“來看看你啊。”雨晴立刻聽到昙花綻放的聲音,
“别猶豫了。”沈覓看着雨晴呆呆的,伸手拉住她,領着往前走,“怕你考慮時間太長。到時候天都亮了。”
“覓哥哥,你是專門來幫我的?”雨晴明白了沈覓地意思,高興起來,她覺得隻要有沈覓在,就沒有解決不了地問題。
“幫你什麽?”沈覓微笑停下轉身。雨晴一下子撞了上去,捂着鼻子叫痛:“沈覓,你好端端的停下幹嘛!”
沈覓輕輕一笑,轉身又往前走。雨晴低着頭往前走,手心裏不斷冒汗,幾乎要從沈覓微涼地手裏滑脫,不由得尴尬笑道:“沈覓,你是要去告訴燕妝嗎?我認得路。”
前面不遠處就是燕妝的房間。隐隐有光亮透出。沈覓突然停下腳步,無限怅惘的說道:“是啊。”但是手仍然沒有松開。
人影一閃,黑龍出現在兩人面前,一下子就看到兩人交握地手上,眉毛一挑,想說什麽但是又忍住了。
門吱扭一聲打開,沈覓拉着雨晴進去。
“小沈先生!”燕妝叫了起來。
沈覓沖着燕妝點頭,“快走,不然來不及了。”這話是對着黑龍說的。
燕妝咬咬下唇,“我要和杜宇一起。”
黑龍聞言變了色。“這時候倒學會癡情了。真是虛僞,明明心裏想着另一個,卻非要和這個同生共死,難道下了地府。你也要繼續騙着書呆子嗎?”
燕妝沒有表情,隻是道:“他生我生,他死我死。”她已經負了杜宇的一片癡心,不能再負其他。
黑龍冷笑幾聲,“那你就作對同命鴛鴦吧!”說完轉過身不理燕妝。
看着燕妝不言不語,隻是面容凄苦,雨晴忍不住反駁道:“你懂什麽叫癡情!”雨晴最看不慣黑龍的就是這點,對于男女情事。黑龍似乎除了********沒有其他的想法。
“好了,你去帶杜宇出來。”沈覓一錘定音。
“帶了之後呢?他爹他娘呢?”黑龍沒動,冷冷看着沈覓。
“你隻負責将杜宇帶出來就行了。”沈覓冷聲道,“至于以後,怨也好恨也罷,都是以後的事情了。”
沈覓話語中的蕭瑟讓雨晴激靈靈打了個寒戰。明明是在夏夜。卻覺得脊背發涼。
黑龍盯着沈覓,半響無語。轉身出去了。
屋子裏隻剩下了燕妝,雨晴和沈覓三人,沈覓神态平靜,燕妝表情呆滞,雨晴受不了着詭異的安靜,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不知如何打破沉默。
“晴兒無聊了……”沈覓輕輕一笑,“放心,一會就好了,我保證晴妹妹會終生難忘。”
那種後背發涼地感覺又來了,雨晴看着沈覓的笑容,心裏實在沒底,沈覓口中的不無聊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正胡思亂想,嗖的一聲,黑龍蹿了回來,手裏拎小雞一樣拎着杜宇。
“接着。”黑龍将杜宇丢給燕妝,燕妝空中一個擰身,将杜宇接了下來。
“明天一早出城,是嗎?”黑龍重新轉向沈覓。沈覓搖頭:“天一亮,杜府還有這裏,都将會有大批禁軍團團圍住,整個京城隻許進不許出!那時候,就算你有飛天遁地之術,恐怕也逃不出去。”
“那我們怎麽辦?就這樣等着被圍起來?”
雨晴也盼着沈覓解惑,沈覓看她一眼,又看看外面的天色,“最後的黑暗,好了,時間差不都了,我們該走了。”
“去哪裏?”
“出城啊,不然還能去哪兒?”沈覓回答的雲淡風輕。
“别告訴我你要翻牆而出,這是京城的城牆,我可沒那個本是。”黑龍冷冷的繼續潑冷水。
“放心,悄無聲息的翻出去,那多沒意思啊,我要沖出去!”沈覓面容嚴肅,誰都看出他不是在開玩笑,隻是沖出去,好想你難度大了些。
“就是沖出去。忍了這麽久,總地讓人看看,把我逼急了,可是什麽事都幹的出來。”沈覓站起身,活動活動筋骨,對着黑龍道:“還愣着幹什麽,我們從南門走,快讓你那些兄弟該幹嘛幹嘛去,殺人放火用毒什麽有效幹什麽,現在你我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再有不滿,也等出了城再說!”
說完拉着雨晴走了屋去,臨出門,又轉身對着渾渾噩噩的燕妝說道:“我們這一走,也是生死未蔔,所以,你還是把杜宇叫醒,免得他以後後悔了,又尋死覓活,反而浪費了我們今天地精力。”
出了大門,靜悄悄的停着幾匹馬,沈覓抱着雨晴坐上,将雨晴護在胸前,“晴兒,有我在,别怕!”
“我不怕。”雨晴也很無畏的回答,“給我一把刀,我也能幫你殺出去。”
“哈哈……”沈覓放聲大笑,胸膛一震一震,雨晴卻想到沈覓好像又瘦了,記憶裏沈覓總是懶懶的躺着,卻從未胖過,隻是兩人離得這樣近,都能感覺到他的骨頭。
“你可真是無知者無畏!”沈覓不忘打趣雨晴,“不過有我在,絕不會讓你身上沾上一滴鮮血!”
燕妝早已經弄醒了杜宇,輕言細語的說了一遍事情經過,杜宇沒有說話,隻是從沈覓随從手裏拿過一把明晃晃的大刀,與燕妝并騎一馬。
“走啊,出城去了。”沈覓喊了一聲,領着衆人沖了出去。雨晴反坐在馬上,緊緊抱着沈覓,心裏沒有恐懼,也沒有擔心,隻是在想,爲什麽沈覓要這樣高調出城呢?是爲了給東海王看他的力量嗎?
昨天沈覓應該就知道杜家地事情,他如果想要出城或者告訴自己,昨天應該很容易進出京城,爲什麽要等到今天?
馬蹄奔馳,南城門漸漸近了。黑龍的手下已經跟守城将士短兵相接,雨晴埋首在沈覓的胸前,耳畔是喊殺聲,刀劍砍入血肉的聲音,身體倒地的聲音,血液噴射的聲音,在這個時刻,仿佛都經過了放大,一一落入雨晴耳中。
雨晴卻沒有害怕,也沒有看,沈覓不願意看她雙手染血,她隻是靠在沈覓胸前,雙手緊緊環在沈覓腰間,想起了許多往事。
出城意外地順利,雨晴剛剛想起那次和悠然一起放風筝,正在回憶沈覓地目光,就聽沈覓停住馬,道:“出來了。”
雨晴擡起頭,看着眼前那條直直的官道,有些沉默,前幾天就是從這裏進了京城,現在卻是這樣狼狽離開。
雨晴看看周圍,燕妝地紅色衣衫,染上幾處黑點,想來就是血了。杜宇面容慘白,面頰上有一道傷口,不時的有鮮血淌出,斯文的面容顯得有些猙獰。黑龍仍是冷冷的表情,一身寶藍色的長衫下擺幾乎被血染透,他座下的白馬也是一身血污。
“沈覓,你怎麽樣?”雨晴忍不住驚心,趕緊檢查沈覓。不知何時,沈覓頭發散開,烏黑的長發絲絲縷縷的披散下來,越發顯得面容白皙如玉,幾乎與衣衫同色。
“我能有什麽事。”沈覓一身白衣仍是纖塵不染,“看在你我同生共死的份上,嫁給我吧。”
雨晴被他若無其事的語氣逗笑了,“覓哥哥,你是我兄長,我要是嫁給你那叫****,懂不懂?”
沈覓回轉頭,看着遠處的城門,幽幽歎道:“今天過的可真精彩,你會記得嗎?”
“當然了,就像是看大片一樣,有驚無險。”雨晴自然明白沈覓護着自己,興高采烈的像沒心沒肺一樣,這就是沈覓要的結果不是嗎?今天雖然驚險,可是對自己來說,隻是像看了一場電影一樣,再多的危險艱難,自己總是個局外人,不會影響到自身的安危,所以,自己或被感染,卻不會被吓到,更不會留下什麽心理陰影,影響以後的生活。
不過,看大片,沈覓能聽懂嗎?沈覓的眼神表示他明白,雨晴了然,有一個穿越女的老婆,沈覓接受能力顯然得到了極大的提高,不過接着又有些不安,沈覓不會懷疑自己吧?
“你會永遠記住今天嗎?”沈覓低下頭,黝黑的眼珠看着雨晴,眸中閃着熱切的光芒,“你會記得今天嗎?今天的一切?”他的聲音低了下來,溫熱的氣息吹拂到雨晴臉上.雨晴微微擡頭,不由得也放低了聲音,“我會記得,會一直記着。”記着平凡的生命中有這樣一個不平凡的夜晚,記得有一個姿容無雙的男子替自己擋住了所有地風雨,留給自己驚險刺激而不帶任何危險。記得他漆黑長發在夜風中飄蕩,如同一塊柔軟的絲綢,溫柔的輕撫自己的面龐,當然,還會記得這個男子的愛。對自己地愛和愛護。
沈覓突然一笑,眼眸中的光芒熱烈燦爛,幾乎讓人不敢逼視,“是嗎?我們還需要個溫馨結尾。”說完沈覓低頭,唇角含笑,打量雨晴的面龐,雨晴感覺到他眼神的移動,從自己的額頭到面頰。最後還停在自己的唇上,雖然隻是略一停頓又蕩開,雨晴不由得心跳加速,幾乎要下意識的撫上嘴唇,最後卻忍住了,饒是如此,雨晴的呼吸也有些沉重。
沈覓地唇,軟軟的涼涼的,雨晴記得,就好像夏天愛吃的冰激淩。入口即化。雨晴動了動嘴角,沈覓一手捂住她的唇,“妹妹,你這是在誘惑我……”沈覓低聲道。聲音裏帶着笑意,還有一絲苦澀。她是他的妹妹,沈覓這樣提醒自己。當初離開的時候,是雄心萬丈的想要回去,然而,那時候心裏其實是明白的,有時候的别離,就是永别。
他地眼神溫柔。如同一潭秋水,平靜無波卻深不可測,幽深的眼波中盛滿了柔情,那柔情一絲一縷的慢慢溢出,如同一張看不見的網,将雨晴包裹在其中。雨晴看着沈覓。除了看他。一動也不能動。
這一次,沈覓沒有隐藏自己地情緒。将自己的情緒完全暴露在雨晴面前,隻是,即使這樣的濃情蜜意,也掩不住眼中的那一抹掙紮。
沈覓閉上眼,輕輕吻在雨晴額頭。輕柔的如同一片羽毛,又好像是沾衣欲濕的杏花春雨,纏綿動人,一下子就滲入到雨晴心中。
不知爲什麽,雨晴心頭湧上悲傷,還有絕望,一種好像永遠會失去的恐懼籠罩着雨晴,不由得伸出手臂,緊緊的抱着沈覓,似乎這樣,就能将那種恐懼從自己心裏驅逐出去,其實自己明白,這樣來自内心地恐懼,不是擁抱就能消除的。
沈覓輕哼一聲,身體發緊,同時也回抱雨晴,他的雙臂很用力,帶着灼人的熱度,幾乎要将雨晴熔化在自己懷中。。
“覓哥哥……”雨晴的眼淚撲簌簌的落下,打濕了沈覓地衣襟。
沈覓一驚,拉開了兩人地距離,“我……抱歉……”
“不是的。”雨晴哽咽着搖頭,她如何解釋,不是因爲沈覓地擁抱,而是因爲恐懼,好像沈覓會消失。
沈覓細細看着雨晴,那目光如刀,似乎要将雨晴雕刻下來,留在自己心裏。
“那我走了。”沈覓閉上眼,深呼吸,然後将雨晴丢給黑龍,調轉馬頭,整個動作幹淨利落,雨晴還沒反應過來,已經飛到了黑龍身邊。
“回到東海,替我接回悠然吧。”風中傳來沈覓的話語。
風吹起了他漆黑的長發,如同一面漆黑的旗幟,在風中飄蕩,長發飛揚,露出了後背,雪白的衣衫上一片豔紅,那紅色如此耀眼,就像是初升太陽的面龐。雨晴低頭看自己的手,果然那兒也紅了一片。
沈覓受傷了!雨晴眼淚又湧了上來,“覓哥哥……”雨晴大喊,白衣的人影沒有停頓,仍是策馬疾馳。
“覓哥哥,我等你回來!”雨晴用盡全力大喊,“八月十五我們一家團圓!”沈覓的最後那句話,就像是最後的交代一樣,爲什麽沈覓不準備自己接回悠然呢?爲什麽爲什麽?沈覓會怎樣?
兔死狗烹鳥盡弓藏,這是亘古不變的道理。不管東海王最後如何,無論成功或失敗,沈覓的結局會如何?雨晴渾身顫抖,再也說不出一句話,隻是不停的落淚。
沈覓不能死,他們說好了一起過中秋節的。
“夠了,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黑龍猛地一喝,一抖缰繩,馬兒長嘶一聲,向前奔去。
“覓哥哥可能……會……”雨晴那個“死”字怎麽也說不出口,她不是個迷信的人,可是她怕,怕自己一說出口就會變成真的。因爲想着這些,根本不在乎黑龍的出言不遜。
“沈先生不會有事。”倒是一直沉默的杜宇開口了。
“真的嗎?”雨晴驚喜道,“你怎麽知道?”
“沈家經營這麽多年,曆代家主若沒有保全之法,也不會數百年不倒了。”杜宇垂下眼眸。
雨晴心情好了一些,又想起杜宇此番家人的遭遇,不由得有些慚愧,這時候,杜宇才是最需要安慰的人,卻反過來安慰自己。
接下來的時間,衆人都有些沉默,好像雙方達成了某種默契,一路行來,路上并沒有追兵,仿佛那一道城門,隔住了兩個世界一樣,隻要踏出來,就是另一個天地,城裏的人不會再管。
饒是如此,回去的路上,黑龍也是領着大家,都是走些小路,而且往往是夜間趕路,白天就在某個偏僻荒涼的地方休息。
這是雨晴從未有過的經驗,漆黑無星的夜晚,山林中傳來貓頭鷹的叫聲,那聲音如同刮在人的耳膜上,讓人不自覺的渾身難受。
這些雨晴也都忍了,隻是心裏始終不不安,沈覓也許會有事,那麽東海縣的齊守謙又會如何?趕路的時候,雨晴還能不想這些,一旦大家停下來休息的時候,雨晴就會忍不住想這些,他們走的都是偏僻的地方,往往一兩天也遇不上一個人,許多時候都是靠黑龍打獵物充饑,遇不上人,更不可能得到外界的消息了。
終于有一天,雨晴忍不住問黑龍:“我們不能走官道嗎?”
黑龍懶洋洋的說道:“當然不行了。知道官道上現在跑的是誰嗎?”
雨晴心頭陡的一驚,這樣非常時刻,莫非是全國兵馬大串聯?大小道路上都是密密麻麻披甲執銳的士兵,喊着勤王清君側的口号開往京城,雨晴打了個寒戰。
“你知道嗎?”
“不知道。”黑龍回答的很幹脆,斜了雨晴一眼,接着道:“因爲不知道,所以才不能冒險。”雨晴白了他一眼,這人就愛故弄玄虛。
“那我們快點趕路吧。”這幾天,黑龍的速度明顯慢多了,雨晴有時候不由得懷疑,這個黑龍是不是不敢出去所以想着躲在這深山老林啊。
他不着急,雨晴可不能不急,悠然在王府,齊守謙在東海,沈覓在京城,這些人她都關心,都想要了解他們的消息,雨晴每一個人都想幫,雖然可能誰也幫不上。
“好。”黑龍答應的很幹脆,一夾馬肚子朝前奔去。
不得不說,黑龍的白馬,看起來很矯情好像華而不實的白馬王子一樣,實際上卻真的是一匹好馬。這麽多天,白馬一直馱着兩人,速度竟然沒見明顯變慢。
不過,雨晴奇怪的左右看看,大喊道:“停!”這片風景太眼熟了,明明兩天前還走過這裏,當雨晴見到不遠處長在路邊的那棵梨樹,更是确認了自己的感覺。
“這是我們兩天前走過地路!”那棵長在路邊結滿果實卻無人采摘的梨樹。讓雨晴想起小時候看過的故事,一看沒人摘梨就知道那是酸果子,所以記得很清楚。
黑龍撓撓頭。
“黑龍,你不會是故意領着我們繞圈圈吧?”
燕妝沒有說話,杜宇也沒有說話。這段時間的奔波。杜宇又黑又瘦,胡子也長長了,唯一往好處變的就是呆頭呆腦地傻氣不見了。
黑龍又撓撓頭,幹笑一聲:“怎麽會呢?”
雨晴義正言辭:“兩天前我們從這裏出發,先是往南走,在南面大約十裏處的一個三岔路口,你又往西拐,接着到了一座山前。你領着我們繞山半周,然後往北走,所以,今天有回到了這裏。”
黑龍雙眼閃亮,緊緊的拉着雨晴的手:“太好了,雨晴,你都明白啊,你真是太好了……”
看黑龍感激涕零的眼神,雨晴立刻明白了,那就是黑龍先生迷路了。
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迷路直說嘛,非得遮掩着,這不耽誤時間嘛。
不過,看在這段時間。兩人相處甚好的份上,雨晴也就不對他明朝暗諷了。辨了辨方向,又向黑龍詳細問了問路,終于重新踏上了歸途。
許多小說中,穿越女主往往有兩大特點,一是毛筆字很差,另一個就是愛迷路。當然每一次迷路總有美男意外出現,簡直迷路就等于豔遇了。對雨晴來說。這兩點統統不會出現,穿越十年,雨晴的字練得比當初的硬筆字寫地好多了,現代哪有時間靜下心來練字呢?
至于迷路,那更是不可能的,對于一個愛東奔西跑的人來說。迷路。怎麽可能?
黑龍猶豫了一下,小聲問道:“你幹嘛要那麽急着回去?”
對于這個問題。雨晴也問過,答案很明确,那就是她要回去見齊守謙。雨晴沒有經曆過亂世,看電影的時候,那種亂世情緣,總是給人很憂傷的感覺,明明相愛的兩人,也許情深似海,可是往往隻是一個轉身,不經意間放開了交握的雙手,就再也找不到彼此了。
雨晴不知道現在算不算亂世,但是她知道自己不想要和齊守謙分開,不管外面是什麽情況,她都要回到他的身邊。
“沒良心。”黑龍小聲嘀咕,聲音恰好可以讓雨晴聽到。
雨晴微笑,她知道,這一行人能夠平安離開京城,是因爲有沈覓在,而沈覓當日的那溫柔一吻,黑龍是看在眼裏的,而沈覓對雨晴地情感,衆人都看在眼裏,可是現在,一個男人拼命救出了雨晴,雨晴卻要趕到另一個男人身邊去,黑龍在爲沈覓鳴不平。
“黑龍,你呀是遊戲人間,所以才不明白。”就好像是愛心的傳遞一樣,隻要付出愛,一個接一個的傳下去,總有一天會有愛心回傳的自己身邊。雨晴現在要是回頭找沈覓,就是辜負了沈覓地一腔好意。現在雨晴要做的,就是去東海,找悠然和齊守謙。
雨晴現在并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麽,也不知道,當初齊守謙爲什麽要送自己去京城,隻是很堅決的想要回去,想要好好生活,因爲雨晴的現在,是沈覓護着得來的,所以雨晴要過的更好。
當然,沈覓雖然挑明了對自己的感情,可是那柔情一吻,最後隻是印在了額頭,也就是将兩人地定位固定在了兄妹,所以對于沈覓的好意,雨晴坦然接受,然後坦然的面對以後的一切。
“死心眼。”黑龍又潑冷水。
雨晴不理他,這段時間,相處多了,雨晴明白黑龍就是毒舌了點,其實人也不壞,不過就是那種花花公子型的人,可能是受他老爹的影響再加上古人多妾地熏陶,所以對在男女關系上很開放,而且唯一地目的就是發展到床上,至于感情什麽地,黑龍認爲那純粹是跟自己過不去。
對于他這樣的想法,雨晴自然是不贊同的。不過想想,在現代一夫一妻制下熏陶長大的男男女女,仍然會有這樣地情感遊戲。又何必苛求一個古人呢?人們所能要求的隻是自己而已,這樣一想,雨晴對黑龍的厭惡也淡了一些。當然,這些天來,黑龍對雨晴的諸多照顧也功不可沒。
突然燕妝叫了一聲。原來是杜宇暈過去,要不是燕妝動作快,肯定是一頭栽下去了。
雨晴急忙下去,伸手替杜宇把脈,跟着沈留時間久了,醫術總是學到了一些。
“怎麽樣?”燕妝急着問道。
雨晴慢悠悠的收回手,拿起手帕替杜宇擦汗,然後才道:“憂思過度。再加上連日奔波,所以身體吃不消了。”杜宇本來就是手無縛雞之力地一書生,又是嬌生慣養的主兒,本來是喜滋滋的想要當新郎官,誰知道是家破人亡自身如喪家犬一樣逃命,這段時間一直苦苦堅持,現在終于支撐不住病倒了。
幸好前面不遠處有個小山村,一行人走了過去,山裏人淳樸,很少見到外人。很是熱情的收留了幾人。
幾人投在村東的一戶人家,是個陳姓守寡的老太太,唯一的兒子跟着村裏人進山打獵了。秋天的獵物皮厚肉美,拿到山外就能買個好價錢。據老太太說。這一去十幾天才能回來,所以燕妝他們就留在了這裏。
但是杜宇身體遲遲不見好,雨晴又不想耽擱,最後還是燕妝提議,雨晴和黑龍先走,燕妝陪着杜宇養病。
黑龍盯着杜宇看了一陣,目光陰冷,雨晴趕緊道:“杜宇這病。雖然不大,不過要是拖着可能留下病根,不需要什麽好地藥材,隻要靜養就行了,我覺得留下也不錯。”雨晴說得沒錯,其實杜宇沒什麽大病。說白了。杜宇的病更多的是缺乏安全感,現在的杜宇一無所有。唯一所剩的就是燕妝了,而杜宇也知道,燕妝曾經很長一段時間都喜歡孔龍,即使是燕妝答應了兩人的婚事,杜宇也不能肯定她是因爲愛上自己。
杜宇知道,兩人的婚事,很大程度上決定于自己的主動,而自己的主動又來自于自己的家世,本來想着向雨晴說地那樣,就算婚前無愛,婚後也可以陪着燕妝慢慢培養,可是誰能想到後來這些呢?
一旦回去,萬一燕妝重新愛上孔龍怎麽辦?現在的燕妝,是杜宇的全部啊。所以,杜宇不能回去,最起碼不能現在回去。
杜宇的這份心思,除了燕妝,可能其他人都心知肚明,尤其是黑龍,對燕妝雖然談不上多深地感情,可是總不願意自己的妹妹被人這樣欺騙。
趁着燕妝和雨晴上山采藥,黑龍名爲留下照顧杜宇,其實就是黑着一張臉,瞪着杜宇。杜宇終于忍不住,“大哥,你想說什麽?”說話時,聲音虛弱。
黑龍眼睛眨也不眨,“你小子到底怎麽想的?老子可是要告訴你,你的仇人是皇帝,别管是哪一個,不管是誰,都是你惹不起的,你要是還想着報仇那些事,我勸你還是現在死了,化爲厲鬼報仇還快些,也省得害了我妹妹。”
黑龍的話說的很不客氣,杜宇蠟黃的臉上浮起一絲苦笑:“哥,你看我這樣樣子,還能有什麽想法?”
“别跟我打馬虎眼,你要沒想法,幹嘛賴在這裏不走?”黑龍不是那麽容易被打動地人。
“我就想和燕妝一起。”杜宇沒有回避黑龍的視線,兩人對視了一陣,黑龍低下頭:“我妹妹可不要個病秧子。”
杜宇笑了:“謝謝大哥。”雖然面色依舊灰敗,眼神卻明亮多了。
“謝什麽。除了洞房,你們該有的都有了,已經算是夫妻了,謝我幹嘛。”黑龍不知從哪兒掏出一把刀子,懶洋洋的修着指甲。
杜宇明白黑龍的意思,慢慢擡頭看天:“我的父親,爲官雖高,卻絕對算不上是個好官,所以,今日地結局,無論是哪一個皇帝,都不能算是對不起他,我能逃出來,就是我地運氣,是燕妝和大哥雨晴姐給我的,我心裏隻有感激。”
雖然父親是一個政治争鬥地犧牲品,可是杜宇對父親的作爲也是一直看不順眼,他是個耿直的人,向往着古人先哲的崇高品格,可是看看自己的父親,貪污受賄,結黨營私,鏟除異己,當初杜宇離京就是看不慣父親的作爲。現在,父親死了,杜宇難過是肯定的,那是爲人子女的正常的喪父之痛,還不至于扯上什麽國仇家恨。更不會想着報仇之類的,黑龍畢竟是個江湖人,想着的都是些殺來殺去的事情。杜宇的這些話,就是讓黑龍放心,以後的他,絕不會作出什麽刺殺皇帝的事情,不僅不會這樣做,這樣的念頭,連想也不會想,因爲黑龍覺得皇上做的對。
此時,燕妝正和雨晴在半山腰采藥。
燕妝提這個小竹籃,那是跟着房東大娘借來的,認真的低頭辨别草藥。雨晴看着燕妝認真的樣子,突然想起孔龍來,孔龍是愛好醫術的,燕妝現在這樣,到底是爲了杜宇的病還是對孔龍的懷念呢?
“雨晴姐?”燕妝正對着一棵開花的植物拿不準,正想問問雨晴,就看到雨晴看着自己發呆。
雨晴回過神來,對着燕妝笑笑。兩人又采了一些,看看天色不早,就準備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