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不放呢?”黑龍嬉皮笑臉,手卻将雨晴握的更緊,頭慢慢靠了過來,嘴裏的熱氣噴到雨晴臉上。
雨晴忍無可忍,屈膝擡腿,猛地往上一頂,正中黑龍的要害部位。
“哎呦……”黑龍根本沒想到雨晴會有這樣一手,猝不及防,不僅叫了出來。雨晴威脅道:“黑龍,你少惹我!不然我讓你斷子絕孫!”她方雨晴不是那任人欺負的小媳婦,黑龍是混混又怎樣?她方雨晴還有爹有齊守謙呢,總有人能幫着自己的。
在雨晴不多的現代知識裏,也知道有那麽一個詞叫做“******”,當然那時候雨晴是個小姑娘,沒有人會對雨晴說這個,不過雨晴天生愛八卦,知道的也比同齡人多一些。
現在黑龍和雨晴的狀态,絕對說不上是朋友。可是黑龍對雨晴的作爲,早就被雨晴歸結爲******一類的。前段時間,雨晴一直采取的是躲避的姿态,後來想想才明白,女人不該沉默。沉默、逃避或者委曲求全,都是一種縱容。
于是雨晴決定挺起腰闆,捍衛自己的權利。當然,雨晴心裏也有個隐秘的信念,沈覓應該離這兒不遠,她不是一個人!
黑暗中,隻能聽到黑龍粗重的呼吸,想來雨晴那一下頂的十分之重。過了一會,黑龍剛要說話,遠處亮起一盞燈籠,接着有人脆聲喝問:“誰在那兒鬼鬼祟祟的?”雨晴聽出來,這是燕妝的第三個丫鬟翠巧。
雨晴心下激動,昏黃的燈光落在雨晴眼裏,如同初升的朝陽一樣,代表了希望。黑龍一把捂住她的嘴,雨晴心下大駭,這實在是太像暴力犯罪現場了,思及此,張嘴咬下,雙手雙腿撲騰個沒完。
“醜女人,不想讓人發現就别出聲!”黑龍咬牙低聲道。
雨晴嗚嗚嗚的說不出話來,隻拿一雙眼睛瞪着黑龍,怕人發現的是你吧,她不過是跑出去玩一趟。
黑龍不理她,轉身朝外揚聲道:“是我……”
這一句話,隻是說明了身份,翠巧聰明的一句不問,立刻轉身走了。雨晴眼睜睜的看着那點燈光消失,心也跟着墜入黑暗,翠巧翠巧,你這麽機靈幹嘛!
“真是醜人多作怪。就你這樣,臉蛋沒臉蛋,身材沒身材,沒胸沒屁股的,我瞎了眼也看不上你,你就省省力氣吧。”黑龍說着放開了手,嫌惡似的甩了幾下,“還弄我一手口水,真是惡心。”
雨晴嘴一自由,立刻大口的吸了幾口新鮮空氣。
“你的鼻子是幹嘛用的?光捂住嘴你就能憋死了?”黑龍的毒舌還在繼續,“難怪嘴裏一點香味都沒有,哪像人家小桃紅,那一張檀香小口,那丁香小舌,真是令人回味無窮……”
雨晴看着黑龍,就像看着一堆狗大便,分外惡心,“是啊,你喜歡那丁香小舌,也喜歡那丁香小舌上其他男人的口水。”
“除了第一次見我,就數現在你看的我專心。”黑龍又恢複了嬉皮笑臉。
既然知道黑龍不會對自己怎麽樣。雨晴緩過氣就不準備客氣了,“黑龍,我那不是專心,我那是惡心。”雨晴就不明白了,黑龍幹嘛老跟自己過不去。當初她可是連保護費都交了呀。那樣違背雨晴良知地事情雨晴都妥協了。黑龍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黑龍也不在乎,繼續笑嘻嘻的說道:“感謝我吧,要不是我替你遮掩,今天你就别想安生了。”
“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我幹嘛要你遮掩啊?”不過是和杜宇出去了一趟,她方雨晴怕什麽?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方雨晴自問行得正走得直。
“啧啧……”黑龍上下打量雨晴,搖頭歎道:“今天你跑出去。明天全京城的人都會說,杜家公子攜美出遊,然後就有人翻出你來,編造出一段匪夷所思地屁話。人家不怕,你也跟着不怕嗎?人家是杜家公子,你是嗎?人家要成親,你是嗎?這個時候,杜家的婚事又搞的那麽大,多少人多少雙眼睛盯着你,杜老爺子爲了面子。弄死一個外省的小媒婆也不是什麽難事。”
雨晴打了個哆嗦,确實有這個可能。
“幸好有我,你不感激我也就是了,真是狗咬呂洞賓。還真是狗呢。”黑龍伸手到雨晴跟前,上面的牙印很明顯。
“你爲什麽幫我?”雨晴仍是懷疑。以黑龍的個性,不會這樣善良。
“因爲你很好玩啊,你要是死了,回去的路上多無聊啊。”黑龍的話讓雨晴氣地幾乎吐血,他是真心的覺得雨晴好玩。
黑龍奇怪的看着雨晴:“方媒婆,你怎麽啦?别瞪眼了,再瞪也沒有我的眼大。你不知道。你的那樣的表情,真是太好笑了。就是那個,一臉的戒備,好像我是色狼,随時會撲上去吃了你一樣,真是笑死人了。你的想象力太豐富了。就是不了解我的品味。大爺我很挑的,不是美人我不要。咱倆在一起。要擔心地人該是我才對。”
黑龍越說越來勁,又捏起了蘭花指:“不要,啊,我會叫人的……”
雨晴先是被氣的快要吐血,又被驚得一身雞皮疙瘩,“行了,我錯了。黑龍少爺,您是風華絕代的黑大爺,您品味超群,我不該擅自降低您地品格,妄自揣測,我向您鄭重道歉,現在我可以走了吧?”
黑龍沒說話,讓開了路。
“雨晴,京城不太平,沒事就别出去了。”黑龍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雨晴停了停,“謝謝。”說完緊走幾步,跑進了自己房裏,一進屋門,就趕緊關上房門,摸索着點上蠟燭,心仍在劇烈的跳動。
雨晴住的是間客房,裏面的家具雖不如燕妝閨房的精緻,可也是一應俱全,就連晚上照明,備的都是蠟燭,可見杜家的重視。要知道,蠟燭可是金貴物,除了大富大貴地人家,一般人是點不起的,而農村人奉行的早睡早起,也是爲了利用天光,節省燈油。
雨晴當初爲了省錢,還号召全家開展了熄燈運動,那時候,晚上睡不着雨晴就躺在床上胡思亂想,真不知道沈覓是怎麽過的?
怎麽又想到沈覓了?雨晴甩甩頭,甩掉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抛開對黑龍的成見不說,他今天地那些話,肯定也不全是真地,但是有一句話雨晴聽了進去,那就是“京城不太平。”所以,雨晴現在應該考慮的是自己地安全問題。
雨晴不了解政治,但是電視還看過不少,皇帝軟弱,官場貪墨成風,眼前的杜家有如此招搖,而京城那些披甲執銳的禦林軍,更是讓心心頭惶惶。
正想的出神,門口有人叫道:“雨晴姐回來了嗎?”是燕妝的丫鬟之一,翠玉。雨晴趕緊答道:“回來了。”“雨晴姐,小姐讓我告訴你,有客人來找。”翠玉一邊引着雨晴往前,一邊說道。
客人?雨晴陷入了沉思。她初來乍到,會是什麽人呢?
走到前面的花廳,看清燈下的人影。雨晴腦子“嗡”地一聲,呆呆的看着來人,這個人是沈覓啊。
燕妝看到雨晴,趕緊站了起來道:“雨晴姐,都是因爲我。害你出去了這麽久,小沈先生等了一個時辰呢。”
當初她在麒麟學院的時候,大家爲了和沈留區分,就将沈覓稱爲:“小沈先生”,沈覓學問也是極好的,再加上因爲孔龍的關系,燕妝對沈覓有種不爲人知地感激和尊敬。黑龍告訴燕妝,雨晴下午出去。是爲了和杜家的媒婆溝通,怎樣更好的主持婚禮,燕妝更對等待的沈覓多了幾分愧疚。
雨晴本來就有些呆楞,燕妝說的她又不懂,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接口,隻好笑笑就算打過招呼了。
沈覓對着燕妝說道:“秦小姐,明日雨晴妹妹肯定更是忙碌,不知我能否今日帶妹妹出府一聚?”沈覓和沈留面容本來相似,這樣含笑說話整個人也說不出來的溫潤。
“我們兄妹也是許久不曾見面了。”沈覓說完目光瑩潤的看着燕妝,隻要有眼睛的女人都無法拒絕。
燕妝自然忙不疊地答應。于是雨晴回房收拾了一些,就跟着沈覓離開了,她不知道什麽要做什麽,但是确實很想知道沈覓現在的情況。
沈覓住的離這兒并不遠。是一所小小的宅院。雨晴到達的時候,已經黑透了,雖然門口院子帶着燈籠,也隻能照的朦朦胧胧。
雨晴踏進院門,不禁呆了。院子沒有點燈,一片黑暗中,無數潔白的花朵綻放,看不清形狀。夜色中如同無數的星星一樣。
“這是什麽花?”雨晴湊過去問道。
仿佛早料到雨晴由此一問,沈覓伸手接過小厮手裏的燈籠,遞到雨晴跟前,讓雨晴細看。葉子碧綠寬大,花朵卻很細長,盛開的如同喇叭花。潔白纖細。還有一股淡淡地香氣。
“臨風玉一簪,含情待何人。合情不自展,未展情更真。”沈覓輕聲道,目光看着的卻是雨晴,“這是玉簪花。”
“真好看。”雨晴歎道。
“玉簪白天花朵初綻,夜晚才能盛開。未開的時候如同玉簪一樣,所以得名玉簪花。”沈覓說着,擡手拿下雨晴頭上的簪子,手如白玉,拈着一支翠綠地簪子,面容隐在光影中,看不清楚。
雨晴盯着那支簪子,真不明白這幾個大男人,怎麽好像突然轉了性别,一個一個都比雨晴還喜歡簪子?這仍是齊守謙送的那支,黑龍看過,現在沈覓也很在意似的。
直到兩人坐下,喝着沈覓仆從端來的茶水,沈覓還是沒有還回來的意思。雨晴問道:“哥,你什麽時候來的京城?”
沈覓掀起眼皮,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雨晴,“我哪天來的,妹妹不是知道嗎?那天我們還在申城見過面呢。”
雨晴讪讪地低下頭,原來不是錯覺啊。同時有些心虛,因爲她叫的是哥哥,那一聲就定下了兩人的關系,在知道沈覓的心意之後,那意味着拒絕。
沈覓視線轉了轉,又落到雨晴頭上,“咦,妹妹頭上這是什麽?”雨晴還沒反應過來,沈覓又伸過手來,摘下了那支木頭簪子。拿在手裏把玩,也不說話,,目光閃動不知想寫什麽。
雨晴跟着沉默的坐着,手足無措,不知沈覓想幹什麽。
沈覓覺察到她的不安,自嘲地一笑:“怎麽和我生分了?那天不還是叫我哥哥地嗎?”
“這簪子有什麽特别嗎?”雨晴直接問道。
“沒什麽特别。不過是想着,既然有現成的玉簪,又何必帶着些俗物呢?”沈覓說着拿出一支玉簪花,帶到雨晴頭上,神色淡然,似乎微帶着傷感。
雨晴明知道不會這麽簡單,也知道沈覓不想說,自己絕對問不出來。
“你這段時間在哪裏啊?”雨晴換了個話題。
“到處跑呗。不像妹妹,就守着東海縣城。”沈覓神色間露出疲憊,帶着一絲倦怠。
“沈覓……”今天晚上沈覓一直陰陽怪氣,雨晴過來可不是來聽這些地,她本來想理直氣壯的責備一番,可是沈覓的神情也讓她心裏酸酸的。
“終于叫我沈覓了?”沈覓仍是懶洋洋的樣子。
“哥,别這樣。我知道,你肯定過的很辛苦,我什麽也幫不上。就連悠然,我也隻見過一次……”
“你還知道什麽?”沈覓眼神明亮,看着雨晴,很明顯的表明,他想聽的不是這個。雨晴低下頭去,“我知道,你喜歡我。”
說完又有些忐忑,這話怎麽這麽傻呢?沈覓肯定會借機笑話自己一番的。
沈覓卻隻是淡淡說道,“哦,是嗎?那你說說,我爲什麽喜歡你。”
雨晴鼓起勇氣,“這個問題我也想問你,你爲什麽喜歡我?我覺得我一點都不好,在你面前像個傻子一樣,說實在的,爹說你喜歡我我都不敢相信。總不能,你喜歡我就因爲我笨吧?”說到這裏,雨晴不由得笑起來,用傻來僞裝天真的女主,卻總能博得看透世事的男主的癡心,多麽惡俗的情節。
“要是你喜歡我,就是因爲我笨手笨腳,襯托出了你的高大,給你平添了笑料,那你就是我的仇人!”雨晴看着沈覓,“不過,除了這一點,我還真沒發現自己有什麽特别之處,所以,我想你不會是喜歡我的。”
不管沈覓對自己到底是什麽心思,雨晴現在已經塵埃落定,總不會再有其他想法了。雨晴并不是那種将愛情看的很重的人,也不相信什麽一見鍾情或者千萬人之中隻有一個适合自己的。記得還在現代的時候,雨晴就聽一個年長的表姐說過,适合自己的有千千萬萬,所以挑挑揀揀的結果和不挑不撿都一樣。
雨晴當時年紀小,但是深深記住了那句話。她也相信,适合自己的人有很多,無論和那一個人交往下去,結果可能都是一樣的。但是一旦和某一個人開始交往了,就不要再想那些剩下的千千萬萬個适合自己的了。
所以,雨晴這些話,不過是說給沈覓的,她仍當沈覓是自己的親人。雖然她的說法不高明,不過在沈覓面前,雨晴一向這樣。蹩腳地理由就蹩腳去吧。
沈覓沉思良久,突然笑了:“你說對了,我喜歡你不是因爲你笨,是因爲你自作聰明,妹妹。”他話說得俏皮。雨晴一下子放松下來,總是習慣性的打擊她,這才是雨晴認識的沈覓。再說了,自作聰明,絕對不是個好詞,就像雨晴叫沈覓哥哥一樣,這個略帶戲谑的妹妹讓雨晴安心。
沈覓垂下眼睛,遮住眼中的心事。雨晴。你真是自作聰明,難道你真地以爲動過的心就那樣容易平複嗎?不過,既然這是你想要的,那就如意所願吧。自作聰明的雨晴,就是我的妹妹吧。你想要簡單的生活,我給不起,最起碼不要成爲你的困擾。讓你的生活,如同雨後天晴一樣,不帶一絲烏雲吧。
一步錯過,終生錯過!
從我離開大官莊地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你我今生的擦肩而過。如果當初自己不曾那麽愛你,不曾那樣的在乎你,而是勇敢的踏出一步,到了今天結果會不會不同?
可是我怎能不在乎你怎能不替你考慮呢?你是二叔捧在掌心的寶貴。是我心中最愛的雨晴啊。
即使讓時光倒流,即使将一推倒重來,我的選擇仍然不會變。所以,世間事沒有如果,所以,如果就成了時間最憂傷的話語。
隻能在有月光的夜裏獨自徘徊,靜靜懷念曾經一起望月的身影,然後獨自咀嚼回憶地滋味。将歡樂憂傷當作珍寶,一遍遍的回味,無論甜蜜還是苦澀。
“今天的月色多好,我們到院子裏賞月吧。”沈覓看了看天,提議道。
雨晴欣然同意。現在是七月十六,雖然還不到中秋節。但是月亮同樣很大很圓。bsp;更妙的是。沈覓院子裏還有一棵桂花樹,吩咐侍從将酒菜擺到桂花樹下地石凳石幾上。又在樹梢挂上了幾盞燈籠。然後雨晴和沈覓對坐。
“哥,我發現呢特别喜歡光亮,是不是當初我給你留下的心理陰影啊?”當初雨晴爲了省油,号召大家晚上不點燈。今天在沈覓的院子裏,發現可無可有的時候,他一定點燈,需要的時候,就一定多點。
“你不是說吃菜講究色香味嗎?黑乎乎的還看什麽色。再說了,又不讓你出錢,你替我節省什麽!”
“知道知道,現在您是财大氣粗,别說點幾支蠟燭,就算是拿蠟燭當柴燒,你也不是燒不起。”雨晴笑嘻嘻喝了一口酒,卻被嗆得直咳嗽。
沈覓推過一杯茶來,然後又打開手邊的一個纏枝蓮花紋的青花瓷罐,拿着亮晶晶地銀質鑷子,夾出幾塊冰,放在一邊的同樣纏枝蓮紋盤裏,用一個玉制小錘,輕輕敲碎,然後放進水晶杯裏,輕輕晃了幾下,慢慢飲下。
雨晴看的目瞪口呆,抛開沈覓動作優雅性感之外,就他那些用具,哪樣不是人家極品?
“用蠟燭當柴燒,太浪費了。”沈覓仍是慢悠悠的,“不過,冬天的時候,我經常是拿蠟燭當炭燒,比上好的銀霜炭還好,沒有一股子煙火味。”
雨晴哈哈笑了起來,“爲什麽你地是水晶杯我地卻是白瓷杯子?”
這個沈覓自己享受也就罷了,幹嘛還要讓人眼巴巴的看着。。
“不想暴殄天物。給你個白瓷杯就不錯了,要不給你個木頭玩,省地你失手打破了。”沈覓仍是自斟自飲。
“奇怪,既然你想和烈酒,幹嘛還要加冰啊,要是想加冰,幹脆直接兌點涼水好了。真是沒事找事。”
“你這是典型的酸葡萄心理,不過反正你喝不到,怎麽說随你。”
雨晴低下頭吃菜不語,她注意到,這些小菜,都是偏酸微辣的,還帶着一絲絲的甜味,很合雨晴的胃口,因爲雨晴不喜歡烈酒,沈覓命人換上了江南米酒,綿軟香糯。整個過程,沈覓隻是喝酒,雖然速度不快,卻很少吃菜。
過了一會,看雨晴吃的差不多,沈覓命人撤下飯菜,同時帶走了樹上的燈籠。月光如銀,灑落大地。
“現在才是賞月呢。”沈覓晃動酒杯,帶着幾分疏狂之意。
雨晴仰頭看天。一輪圓月如輪,“中秋節快到了。”不知道到時候能不能團圓呢?雨晴不希望中秋節隻和父親度過。隻是,看情形,團圓夜是遙遙無期。
“爲什麽海棠要帶走悠然呢?”以前,雨晴以爲是海棠想念悠然。或者是将悠然當成固寵的工具。然而,現在看來,好像都不是。海棠帶走悠然,雖然悠然很得老太妃地歡心,對海棠進入王府似乎并沒有什麽影響。而海棠呢,繼續做着地位超然的海棠妃,各項改革措施層出不窮,東海王齊徹。照樣低調的隐在海棠的光環之下,履行着一個愛妻如命的男人地責任。
也就是說,一切一切,作爲當事人海棠和齊徹,似乎都不曾因悠然的到來有任何變化,好像隻是将悠然帶進王府,就算完成了任務一樣。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
“因爲悠然是個人質。”沈覓看着月亮,姿态未變,連淡淡的語氣也未曾改變,晚風吹起了他的衣衫。仿佛随時都能飄然離去。
“人質?!”雨晴剛剛喝的有些多,剛站起來,又一屁股坐下,雙手撐在地上。虛弱的重複了一遍:“人質?”
沈覓歎息一聲,将雨晴拉起來,又拿出随身的帕子,細心揩去她掌心的塵土,“怎麽這麽不小心。”
“悠然是人質。這是海棠帶走悠然地原因。新皇登基後,對齊徹多有猜疑,而齊徹也就萌生了反心,隻不過朝廷上多是先皇留下的大臣。而齊徹常年在軍中,朝堂之上本就沒有多少勢力,現在又被多了兵權,賦閑在家,要想做大事,就需要大量的金錢支持。”
“他們就選了沈家?”
“是的。”
“那你就同意了?”雨晴一出口就後悔了。不同意又怎樣?齊徹再落魄也是個王爺。沈覓再有錢還是個商人。
沈覓卻好像并不在意,“爲什麽不同意呢?扶持一個皇上。這是多麽有面子的事啊。你不知道,幾百年來,朝代換了,皇帝換了,沈家卻始終屹立不倒,就是因爲那些皇帝們離不開沈家的支持。這是沈家的榮耀。”
“那也不能犧牲悠然啊!”雨晴本來有些後悔,一聽沈覓這樣不在意的話,立刻又有些生氣。
“怎那麽能叫犧牲呢?悠然在王府吃住都是第一等的,誰也不敢動他。再說了,他是沈家男孩,自然要多見些世面。經曆經曆也好。”
“好什麽好?!一個小孩子,住在後爹家裏,身邊沒有一個親人,有了委屈遇到困難找誰去?”雨晴說着有些眼紅。他還那麽小,頂多也就是四歲,臉蛋胖胖的,眼神還是那樣天真,怎能孤零零地帶着呢。
“這是沈家男孩的命。”沈覓的話更像是一生歎息。
“什麽命!我才不信呢,我隻知道,悠然很命苦,親娘跟人跑了,親爹又将他送走。誰也不疼他。”雨晴說着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沈覓良久歎息一聲,走到雨晴身邊,又給她擦擦眼淚,“别哭了。多大地人了,還哭鼻子,還不如悠然呢。”
雨晴接過手帕,故意大聲的抹眼淚擤鼻涕,“給你。”
“你弄髒了,我不要。”沈覓又恢複了擡頭望天的雕塑造型。
過了一會,雨晴小小聲的問道:“那你呢?要是齊徹成功了,你會怎樣?”這樣一個富可敵國的人家,卧榻之側,豈容人酣睡?再說了,狡兔死,走狗烹,每朝每代,這樣的事情多了,雨晴不禁開始擔心沈覓。
沈覓掃了雨晴一眼,她終于想起了擔心自己,雖然排在悠然後面,有些心酸,但是仍然很欣慰,“我會沒事。”
他說沒事,肯定就會沒事的。雨晴放下心來,他是沈覓啊,無所不能的沈覓啊。一個大家族,綿延數百年,自然有一套保身之策。雨晴相信他。
“對了,你怎麽會告訴我了?”雨晴又想起一個問題,當初沈覓什麽也不說,就那樣離開,連自己的老爹沈留,都對雨晴隐瞞了真相。
“因爲,快要結束了。”沈覓聲音很低,一說出來就被風吹散吹進了滿地月華中,變成滿地晶瑩的碎片。
“快要結束了?太好了。哥,下個月我們一起過中秋節,好嗎?我回去就學着做月餅,你不知道,端午節的時候,我包的粽子,可好吃了。連我爹都誇我呢。”
“我想,二叔的話做不得準的,以前肯定是誇二嬸的粽子最好吃。”沈覓微笑。
“你才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呢。”雨晴還了回去,“等那天你嘗嘗就知道了,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隻要我方雨晴想做,就一定能做成!”雨晴就差握拳呐喊了。
沈覓低低笑了。
“你怎麽跑到京城來了?”
“我是官媒,因公出差,你不知道吧,我可是媒婆中年輕一代的代表,代表東海縣來的呢。”雨晴驕傲的挺起胸脯。“還有件事情,你一定不知道。石傑,就是那個當初很讨厭的老頭,現在要成親了,你知道是誰做的媒嗎?”
“是你。”
“對!”雨晴有些掃興。
“你還記得陳曉麗嗎?就是寫言情小說的那一個,她的小說要出版了,你知道是誰推薦的嗎?”
“是你!”雨晴有些挫敗。
“對。”
“你知道……”
“是你!”
“你知道……”
“還是你!”
雨晴終于忍無可忍,“沈覓.有你這麽打擊人地嗎?”每當雨晴聚集起澎湃的激情,準備再大肆渲染一番時,就被沈覓一句輕飄飄的話語“是你”堵了回來,雖然他的答案很正确,說得正是雨晴想要公布的答案。但是爲什麽他地答案以及那敷衍的态度極大的打擊了雨晴的自尊心呢?
“哦,我以爲這是妹妹的意思呢。不管妹妹問什麽說什麽,我隻要回答是你是你還是你,就行了。”沈覓忍着笑,就雨晴那樣,就差臉上寫着答案了。
沈覓臉上閑适,心念急轉,這種敏感的時候。齊守謙讓雨晴來了京城,也許是想借齊家的勢力,護雨晴周全,但是京城也不安全。
“齊守謙他……”雨晴欲言又止。現在的齊守謙屬于保皇派,他當東海地縣令,就是監視東海王齊徹的,而沈覓是支持齊徹的,這到底是種什麽場面?
雨晴忍不住捂着頭,怎麽會有這樣爛俗的劇情發生在她身上?兩個男人從事着危險的會掉腦袋的事情,隻有一個人會成功。誰會成功誰又會失敗呢?爲什麽爲什麽?她是個媒婆,爲什麽也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沒事。”沈覓明白雨晴的意思,“相信我,沒事。”
剩下的記憶。雨晴記得不清楚,最後的記憶中是沈覓地剪影,月光下的男子美麗脫俗,仿佛是誤入凡間的仙人,衣袂飄飄,仿佛随時都有可能随風而去。
好像沈覓說過,“很久沒聽過你唱歌了,唱首歌吧。”
雨晴說了什麽。唱了什麽,都不記得了。
第二天,雨晴醒來時,是在一張很寬大很舒适的床上。上部中部嵌淺浮雕花卉和人物花闆,下部是蝙蝠紋镂雕,座面下束腰。正面兩腿間飾透雕卷草紋牙條。牙子及花闆均朱黑相間并髹金。色彩豔麗,飾而不繁。更妙地是。床鋪鋪的十分柔軟,所以雨晴雖然是在個陌生的地方醒來,一點着急擔心的意思也沒有,反而是繼續躺着,伸個懶腰之後又欣賞了一陣床上的花紋。
許久許久不曾如此香甜的睡過了。自從離開東海縣,白天在馬車上颠簸,晚上在客棧的硬床上輾轉。
除了微微有些頭疼,那是喝酒的後遺症,不過今天又是美好地一天。雨晴站了起來,意氣風華,沈覓和齊守謙,這兩個人,就算站在不同的陣營,無論是什麽樣的結果,自保總是不成問題的。
雨晴剛一起身,就有個伶俐的丫頭進來伺候梳洗,因爲就這一次,雨晴也沒有拒絕,這自然是沈覓的安排,爲什麽要拒絕呢?
“沈覓呢?”
小丫頭低眉順眼地答道:“回小姐,少爺有事出去了。”梳洗完畢,雨晴又吃過了早飯,準備離開。
一個笑眯眯地中年男子過來,手裏拿着一個信封,“小姐,少爺吩咐了,這個讓交給小姐。”
雨晴拿過來,就要打開,中年人恭敬的說道:“小姐,少爺吩咐了,這封信讓小姐明日再打開。”
雨晴點點頭,将信收進荷包裏。
中年人又在後面道:“小姐,少爺吩咐了……”
終于終于忍不住,轉過頭看着中年人大笑,這位大叔真是太有意思了。每一句都是同樣地開頭,也不嫌浪費。
中年人仍是維持着笑容,一直等到雨晴笑完,才接着道:“小姐,少爺吩咐了,小姐頭上的兩根簪子,不一定能護您平安,就送您一封信,讓您平安離京。”
雨晴斂住笑,沈覓的吩咐大有深意,看着中年大叔發了會呆,中年大叔含笑與她對望,一副很坦然的樣子,就是那種意思别看我,看我我也不知道,知道也不會說。
“還有吩咐嗎?”
“小姐,少爺吩咐了,沒了。”
雨晴再一次爆笑,“知道了,知道了。”
說完揮揮手,率先走了過去,那位大叔亦步亦趨。
真不知道沈覓怎麽找出來這樣的人才,好像那句“少爺吩咐了”,就是按鈕一樣,不說就沒法進行下文。
清晨的玉簪花分外嬌瑩,花苞似簪,色白如玉,帶着晨露,更是動人,更何況,玉簪花不僅姿容美麗,同樣清香宜人,雨晴深呼吸,忍不住放慢了腳步,駐足欣賞。
“合情不自展,未展情更真。果然是未展情更真呢。”雨晴笑道。
突然身後傳來:“小姐,少爺吩咐了……”
雨晴猝不及防,倒退幾步,差點摔倒在地上,指着身後的神秘大叔道:“你,你……”雖然很想問你怎麽神出鬼沒,可也知道這是沈覓的地盤,這個大叔一看就是管家,人家在自己家裏能說神出鬼沒嗎?
于是雨晴隻是“你”了一陣,拍着胸口問道:“大叔,你家少爺還有什麽吩咐?”
“小姐,少爺吩咐了,您若是停下來看玉簪花,就把這個給您。”說完沒看清大叔如何動作,手裏就出現了一個錦盒,上面還刻着一朵玉簪花。
雨晴好奇的接過,這個沈覓,想送禮物就送呗,幹嘛還得自己先看玉簪花再送呢。打開一看,“哇……”真是太漂亮了。那是一根玉簪,那也是一朵真正的“玉”簪花,是用美玉雕刻而成,花瓣卷曲潔白,嫩黃的花蕊還在微微顫動,雨晴忍不住伸手撫摸,玉簪花得名是因爲未全開的時候形似玉簪,沈覓倒好,送給了自己一朵盛開的“玉”簪花。
“小姐,少爺吩咐了,小姐要是喜歡,就戴上吧。”
雨晴這才發現,錦盒雖小,卻五髒俱全,說是錦盒,更像個現代的梳妝盒,在盒蓋上還鑲有一面小小的銅鏡,但是照的人影很清楚。
雨晴看着大叔殷切的眼神,不忍拒絕,對着鏡子插入發間。攬鏡自照,忍不住發笑。現在是什麽情景,流行送簪子嗎?現在雨晴頭上梳着兩個發髻,卻帶着三根簪子,一直翠綠色的翡翠簪,是齊守謙送的,一支樸實無華的桃木簪,黑龍送的,還有一根就是潔白的玉簪,沈覓送的。
雖不至于滿頭珠翠,但是那效果絕對驚人,木的玉的翡翠的,就招搖一次吧。
沈覓吩咐了,那兩支簪子不一定能護自己平安,有了這個,就足夠了吧?世事如何改變,方雨晴總會平安。
大叔趕着車,親自送雨晴回去。
雨晴又突然想起一個問題,沈覓說的是兩支簪子,那就是說黑龍的木頭簪子,也能保護自己?黑龍難道真是個好人?隐藏在黑社會的背景下?難道他在玩無間道?不會吧。雨晴搖搖頭,甩掉了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突然傳來一陣歌聲:“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我愛你有幾分……”
雨晴如遭雷擊,猛地一把掀開簾子,“大叔,你在唱什麽歌?”
大叔撓撓頭,“小姐,少爺……,那個……”
因爲不能說少爺吩咐,大叔語言很不通暢。“到底怎麽回事?大叔,您就說吧。”難道在這個時空,還存在其他的穿越者?
“回小姐,我也不知道這首歌叫什麽名字。”大叔奇怪的看了雨晴一眼。
雨晴失望的低下頭,哪有那麽容易,一個穿越者遇上另一個穿越者,遇上海棠已經是神的疏忽了,再遇上一個神就該自殺去了。
“這是昨晚小姐唱的,下人們聽着好聽,今天都在學習,說是要等到中秋節的時候合唱,我也跟着學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