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管怎樣,就因爲這一暈,沈覓成功踏進了雨晴家的大門,并且登堂入室,占據了一個房間。誰讓人家是個病人身體虛弱呢?誰讓他是沈留的侄子呢?誰讓一家四口人,三個老弱病呢?隻能由她這個女人頂起一片天空,一整片天空。
于是雨晴自告奮勇的站了出來,自願照顧沈覓,那些她制造的傷痕,都隐在大胡子裏,她不能讓人發現,尤其是他爹。現在他爹已經對沈覓非常痛心了,要是再發現這些傷痕,不知道該怎樣自責呢,而可惡的沈覓也不知道要再提出什麽過分要求呢,現在不過暈一下,就賴在她家,要是那些傷痕曝光,說不定就将雨晴當作冤大頭,賴一輩子了。
“覓哥哥……”雨晴故意叫得甜甜蜜蜜,成功挑起自己的雞皮疙瘩,“這些胡子你可千萬不能刮啊,這樣的造型,太帥了太适合你了……”
沈覓雙目微閉,雙眉抖動了一下。
“你就答應吧,覓哥哥……”雨晴拉着沈覓的胳膊,開始晃他,一副不答應就晃暈他的架勢。
沈覓臉色蒼白,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終于妥協了。
雨晴掩口一笑,“難怪悠然總是那麽小心翼翼……”
沈覓不說話。
“因爲啊,你是個美人燈籠,風吹吹就壞了……”語氣中的甜美不再,雨晴闆起面孔,語帶嘲諷。一個大男人,一個當爹的男人,很沒責任心的玩叛逆,離家出走也就罷了,竟然還身體這麽虛弱的回來,采用哀兵姿态妄圖博人同情,很不幸,雨晴他爹顯然上當了。
沈留剛剛認出沈覓,就一臉自責,認爲自己當年一走了之,沒有盡到照顧沈覓的責任,雨晴一點也不贊同,第一,沈覓不是小孩子,已經是孩兒他爹了;第二,沈覓有親爹。不過看到沈留憂心忡忡的樣子,雨晴隻能委屈的贊同。
沈覓睜開眼睛,目光閃動,認真的看着雨晴,良久答道:“毛巾太熱了……”
“嘎……”雨晴驚得嗆了口水,什麽?這個被逐出家門的下崗大少爺,有人伺候還敢挑三揀四?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雨晴丢下毛巾斜眼抱胸掂腳尖,一副你看着辦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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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原來的東邊的那間書房,将廊下的美人靠擡了進來,當作沈覓臨時的床,而此時,他的最大靠山——沈留,也已經離開,他正在自己的房間哄悠然睡覺。
沈覓重又舒服的躺下,聲音低沉,意态慵懶:“奇怪,臉怎麽這麽疼呢?也許該叫二叔看看。”
真是無奸不商啊!雨晴心裏憤怒,這才多一會,沈覓就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并且找到了靠山,同時盡最大程度的爲自己謀福利。
隻是,這麽聰明,幹嘛被人甩啊?
沉默三秒鍾,雨晴又是一臉虛僞的甜笑:“覓哥哥,毛巾太熱了,你早說嘛,你早說我不就早換了嘛,呵呵呵……”以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結束。
“再笑毛巾就涼了,還不快點伺候少爺……”沈覓以一句話成功終結了笑聲,小小的房間裏隻剩下牙齒打磨聲。
我擦,我擦,我擦擦擦!雨晴心裏打着拍子,想象成正在擦桌子,還算順利的完成了任務。小樣,就讓你再蹦跶幾天,等傷都好了,這些我都要連本帶利的讨回來!雨晴握緊了拳頭,竟敢把我當作丫鬟,還真當自己是少爺啊!
“對了,覓哥哥,你爹已經将你逐出家門了……”雨晴眨眨眼睛,一臉同情的看着沈留。
“二叔說了。”沈覓不爲所動。
“我是替哥哥擔心啊……”雨晴親熱的靠了過來,“你們這一大一小,怎麽生活喲……”
“二叔說了,我住這兒就行了。”
雨晴眨眨眼,再眨眨眼,“可是我們生活也不富裕……”
“二叔說了,粗茶淡飯吃得香,悠然也不會挑嘴的。”
“可是我爹失業了……”雨晴一臉爲難。
“二叔說了,他又找到工作了。”
二叔說了,二叔說了,一個大男人,好意思這樣吃軟飯啊?二叔他閨女說了,想讓你去死!
“對了,覓哥哥,以後你有什麽打算?”雨晴又鬥志昂揚。
“有啊,我有一個夢啊……”沈覓幽幽歎息。
“白天做的夢啊?是個美夢嗎?”雨晴坐在一邊,做關懷備至狀,一臉笑容,掩下滿腹鄙視。
沈覓突然睜開眼睛,目光灼灼,嘴角勾起,燦爛一笑,值得一提的是,美男就是美男,此時的他,漆黑長發披散着,穿着沈留半舊的月白長袍,眼神誘惑,笑容妩媚,更添風韻,還帶着一種頹廢的美,邀人共醉。
雨晴楞住了,在她不短不長兩個世界的人生裏,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赤裸裸的挑逗,嘴唇半張,呆呆的看着沈覓萬種風情。
雨晴看着沈覓,看他伸出一根手指,看他慢慢靠近,手指微涼,細細的描繪雨晴的唇線,最後停在雨晴唇角,吐氣如蘭:“我夢裏吻過這裏……”
“轟”的一聲,雨晴芳心劇烈跳動,雙頰火熱,原來他記得啊。
“口水出來了。”沈覓突然一點,縮回手指,聲音清冷,擊碎了圍繞着雨晴飛舞的夢幻泡泡。
“啊?”雨晴趕緊舔舔嘴唇,将口水咽下,“我該走了。”
“你剛才沒給我洗手。”沈覓的聲音很平靜,豎起了那根手指,上面還有黑色痕迹,“已經三天沒洗了。”
“啊?!”雨晴一聲尖叫。
聽着院中漱口聲,沈覓低低笑了,那笑聲如同風聲,繞廊而過,留下一聲歎息。
“沈覓,我們的梁子結大了!”雨晴對着漫天的星星發誓,她一定要将冰櫃斷電!
下定了決心,雨晴還是翻來覆去了好久,才昏昏睡去,臨睡的時候,又想起了沈覓的那一滴淚,他的眼淚,是爲誰而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