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還“清白”的閣臣首輔盧敦儒盧太傅,也撩袍跪在了最前面,涕淚縱橫一點也不比王閣老差,“陛下!我大趙貪官污吏數不勝數,已成國之大患!臣願陛下痛下決心嚴加清理!嚴法度,整朝綱,從上至下,凡有貪墨殺無赦!”
青岚輕輕垂下眼睫,遮擋住眸中閃過的一抹笑意。盧太傅果然戆直,這時候求皇帝陛下下旨處理貪官污吏,不單獨指名,卻說要凡有貪墨殺無赦。殺誰?除了他自己通通拉出去咔嚓嗎?
然而她正在暗笑走神,卻聽見耳邊響起了一個極疏朗動聽地熟悉聲音:“陛下,臣以爲盧太傅說得極有道理。貪墨國之大患,不可不防;然而事分輕重,治理貪墨也要循序漸進,絕不能一視同仁。”
“那依謝愛卿說,治貪當從誰始呢?”
“自然應該從大貪始。若王閣老所言不虛,青大學士隻怕應該首當其沖。”謝雲遲一本正經地回答着,鳳眸斜睨過來,望進青岚驚愕的眼裏,目光相觸。旋即避開。
郝連睿沉默片刻,制止了王閣老和盧太傅的發言要求,又開口問謝雲遲:“謝愛卿,那麽你覺得,王閣老說地青卿罪狀,到底是真是假?”
“王閣老所說之事,臣沒有經過調查,不好在君前直言真假……”謝雲遲這樣的話一開口。王英立即試圖反駁,而盧太傅望着他的目光也生出幾分忿忿。“不過……”謝雲遲頓了頓,繼續奏道:“依臣之見,青大學士之罪,應該不在貪墨上。”
郝連睿握在龍椅上的右手稍微緊了緊,環視衆人一周,繼續問道:“謝愛卿盡管講?”
“方才王閣老也說,青大學士資助長天軍軍饷,錢是貪墨而來。試問:若是青大學士是那等貪得無厭的斂錢小人,爲何還要資助長天軍軍饷?隻因爲她挂着個荊湖南路副招讨使地名頭麽?不從軍饷裏面搜刮錢财就不錯了。還會拿錢倒貼?這是疑問之一。另外依照王閣老方才的話,工部在盔甲武器上頭克扣也不是一天兩天,青大學士和王閣老結怨也有個把月了,爲什麽直到克扣到長天軍頭上青大學士才來興師問罪?這是疑問之二。還有……青大學士在京城廣結官場。在江南荊湖幾路大撒錢财,哪裏是貪錢的樣子?分明是财神爺了,這是疑問之三。而再有就是……青大學士貌美風流,重權豐财,人生至此,夫複何求?何以要……委屈自己頂着美色惑天子的名頭呢?這是疑問之四。”
謝雲遲輕輕一笑,鳳眸流轉,又用那挑釁似地目光看向青岚。“有此四個疑問,謝某應該有理由懷疑,青大學士豢養軍隊、結交官場、魅惑君王的用意吧?”